《淘金客》薄荷貓

11、第十一章

　　谢荣斌提着热水回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林乔对他的态度冷淡了许多，他装作不知道，将热水放在柜子上，就对她示意了一下手里的碗：“我先去还碗了。”

　　林乔应了一声。

　　谢荣斌便离开了病房，这一次他去的有点久，大妈回去煮饭了，整个病房就只剩下林乔和隔壁床的姑娘，不过姑娘不像大妈那样热情，反而隐隐带着一股傲气。林乔也不想热脸去贴冷屁股，便也不和姑娘说话，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谢荣斌直到护士来给林乔拔针的时候才出现，见林乔挣扎着要下地，他眉头一皱，过来扶住她：“你要干嘛？”

　　林乔叹了口气：“我差不多了，先回去吧！”

　　“你还有两天的针要打，医生也不会批准你出院的。”谢荣斌张了张嘴，却看到隔壁床上靠着看书的姑娘，话到嘴边打了个转，“我们出去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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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走在医院的绿化带旁，谢荣斌说道：“八爷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跟他说了你的事情了，八爷也说了让你安心养病，不要担心别的。”

　　林乔跟着他慢慢地绕着医院的花坛走着，突然开口道：“八爷想让我回家去。”

　　谢荣斌一惊，随即就想明白了原因，脸色渐渐地冷了下来。

　　“你猜到了？”林乔轻笑一声，“他根本没打算帮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教训罢了。让你知道，这矿上，还是他八爷是老大。”

　　谢荣斌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怒气，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他玩味地看着林乔：“你将这些告诉我，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林乔眉头一皱，但还是开口道：“我跟你合作。”

　　谢荣斌却没有立刻接她的话，直到林乔有些绷不住了，语气急切地开口道：“你有什么条件？我可以少拿一部分利润……”

　　谢荣斌摇摇头：“不必要，我还没这么斤斤计较。”

　　可林乔的心并未因此而放下来，反而提得越高。

　　谢荣斌又接着道：“我的确是看好你，不仅仅是因为你的学历，我觉得你这个人吃得了苦沉得住气。可如果真的合作，有些话我也要提前说清楚，你应该知道，在这样一个地方，法律还有道德都是没有用的，我希望你能明白，上了我的船，想下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林乔默然无语，如果谢荣斌顺势答应下来，又或者现在就大谈利益分配，恐怕她根本就没办法信任他，但对方现在说这些，反倒让自己坚定了决心。

　　“我明白，我如果没考虑清楚，当初也不会来这里挣命。”

　　谢荣斌轻笑一声：“没那么严重，你如果真的跟我合作，你的安全我是一定会保证的。”

　　“可是八爷不会允许的，你有什么打算？”

　　“我这么跟你说吧，八爷如今的重心已经逐渐转移了，这几年他的身体不太好，矿上基本是交给了我和老凯，八爷自己也清楚，不过双方没有挑明罢了，不然你以为八爷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金盆洗手？”

　　林乔没有说话。

　　阳光穿过树叶，斑驳地落在了她的脸上，能够看见她白皙皮肤上一层细小的绒毛，她轻轻地蹙起眉头，眼眸低垂，纤长的睫毛宛如蝶翼一般扇了扇，她本不是倾国倾城的美女，不过是占了清秀二字，可在光影之下，却美的不似真人。

　　谢荣斌收回自己的目光，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口水，右手扯了扯领口，感觉到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燥热。

　　为了打消掉这股热，谢荣斌胡乱开口道：“你应该听矿上的人说了，我之前是当兵的？”

　　林乔点了点头。

　　“我早年的确进了部队，那时候才16岁，什么也不懂，多亏了我们班长一直照顾我，他比我大几岁，一直把我当弟弟看。我当兵那时候在桂林，出门就是山水，特别漂亮，不过负重越野的时候也比较惨，全都是爬山……爬完山就吃米线，我一开始真是吃不惯，不过吃了几年以后倒也习惯了，隔了这么久没有吃，还有些想……”

　　谢荣斌说着自己当兵时候的趣事，他说的杂乱无章，但能够听得出来，他非常喜欢那个时候的生活，以至于过了这么久，他再次回忆起来那些事就像是发生在昨天的一般。

　　两人一个说一个听，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医院门口，医院正好临着马路，两边都是各种早餐店和小饭馆，医院门口更是有不少推着三轮车的小贩。

　　谢荣斌问林乔：“要不要吃点什么？”

　　林乔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谢荣斌就招呼了一旁背着大大的泡沫箱子的小贩：“来两个雪糕。”

　　这时候很多商店已经有了冰柜，也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雪糕，可是这种背着大箱子走街串巷的小贩却还没有禁绝。这里面卖的雪糕对于他们来说早已过去是绝世美味的年代了，可是再一次吃起来，还是会不自觉地回忆起小时候。

　　谢荣斌又买了一些别的，两人这才重新朝病房走去。

　　林乔轻轻地咬了一口雪糕，凉丝丝的，还带着牛奶味，一下子就把秋老虎带来的热度都减了下去。

　　谢荣斌倒不爱吃这些东西，但一支雪糕下去，他那不知从何处来的燥热总算消失了。他暗暗松了口气。

　　林乔听他的故事听得意犹未尽，忍不住问道：“那后来呢？你怎么会来这里。”

　　谢荣斌顿了顿，才道：“后来我就离开了军队，但是要赚钱吃饭，所以做了很多事情，认识了八爷，八爷要个帮手，我也想赚钱，一拍即合。”

　　这一段他没怎么细说，林乔也就没有再问，知道这大概是他心里的一个结，连回忆都不肯。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两人默默地走进住院大楼，在楼梯口的时候，林乔说道：“你回去吧，这一次出来原本就是为了八爷谈生意，你总往我这边跑，万一耽误了正事，恐怕八爷心里会有想法。”

　　谢荣斌笑了笑，没拆穿她那点小心思，从善如流道：“我知道了，原本今天也就是过来看看你，不过你吃饭总是要人送的吧，我回去和八爷说一声，让他安排吧。”

　　林乔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应了下来：“好吧，听你的。”

　　谢荣斌也不再多说，转身就俩开。

　　林乔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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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病房，那个一直看书的姑娘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看到林乔从外面回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林乔懒得跟一个小姑娘计较，爬到自己床上准备睡一会，谁知道她还没闭上眼睛，就听到隔壁床的姑娘气急败坏道：“我药快打完了，你快帮我喊一下护士啊！”

　　林乔这才睁开眼睛，第一次正视这个姑娘，不过十七八岁，一张美人坯子脸，乌黑的头发披在脑后，明明是颐指气使的模样，可脸涨得通红，反倒把那一身刁蛮给减去了几分。

　　林乔淡淡地看了一眼药瓶，却并没有动。

　　姑娘又催了一遍。

　　林乔才慢悠悠地道：“请别人帮忙要说‘请’或者‘麻烦’，如果你不知道，要么就是小学都没念，要么就是家教的问题。我现在教你，等你学会了，我再去帮你叫护士。”

　　姑娘瞪着眼睛看着她，可病房里只有她们两人，眼看着药瓶里的药水就要滴完，她只得败下阵来，含含糊糊道：“请……请你帮我叫一下护士。”目光里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恨恨地盯着林乔。

　　林乔也没真打算为难一个比自己小七八岁的女孩，走上前去，把调节器给关了，才走到外面喊护士过来拔针。

　　这种省级医院的服务态度当然不会太好，姑娘等了一会，见没人过来，焦急地看了一眼点滴瓶，又忍不住对林乔道：“喂……那个，请你再帮我叫一次护士。”

　　林乔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却得到对方还没收回去的两个白眼，她现在倒不觉得这个姑娘本性坏，应该是家里带的太娇了，才养成了这样的性格。

　　林乔走出病房，直接往护士站去，过了一会，一个铁青着脸的护士才走了过来，一边还不耐烦道：“没看到我在忙吗？你把调节器关了不就没事了！”

　　林乔早已习惯这些公立医院的服务，但那姑娘显然是第一次遇见，脸色就很不好看，等到护士拔了针离开，她用棉签按着手背，期期艾艾地看了一眼林乔，才问道：“喂，你叫什么？”

　　林乔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听见她问，便回答道：“我叫林乔，你呢？”

　　“我叫阮清浅，就是‘疏影横斜水清浅’的那个清浅。”大概是有了之前那一遭遭遇，阮清浅把怒气都转移到了护士身上，反而对林乔的态度不那么介意了，也不再保持高冷的样子，开始找林乔说话。

　　林乔问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输液，之前照顾你的那位大姐呢？”

　　“哦，你说王妈，她要回去煮饭嘛，我就让她早点回去。”阮清浅扁了扁嘴，“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个时候打针。”

　　林乔愣了一下，没想到那位大妈竟然是保姆，那也就知道这姑娘眉眼之间的骄矜之气究竟来源何处了，看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