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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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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在校外住房紧张的情况下,我还能租到如此便宜的房子呢?在住进去的第一晚,我就猜到了这其中的缘由。
那晚我睡得很不塌实。不知谁家的婴儿,整整啼哭至鸡鸣。想来这附近住都是赶考中的学生才对,又何以有婴儿啼哭呢?但由于五个小时的睡眠极为有限,我只得用枕头捂了耳朵,不大一会儿便进入梦乡。
白天相安无事,转眼又到晚上。
我匆匆回了出租屋,看了会儿书,上床时已是凌晨一点。此时再无婴儿啼哭,我很快便入梦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开门声惊醒。记得上床前是将通往阳台的门锁死了的,何以这门会自动开启?正想起身看个究竟,复又听见一阵脚步声。
难道是小偷?
我凝神静气,只觉那脚步声颇为轻巧杂乱,宛如一两岁蹒跚学步的孩童。正疑惑,小孩已爬至床头,翻上我身,小小的双手死死扣住我的手腕。我只感手腕生疼,想叫却叫不出声,呼吸困难。
正当此时,有鸡叫声传来,疼痛感立即消失,我猛睁开眼,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早早地起了床,梳洗完毕钻进图书馆。顶着一脸的黑眼圈也无心学习,只趴在桌上睡大觉。
等到日上三竿,好友陈洁来到我身旁坐定,我迫不及待地将晚上之事说与她听。
“这是鬼压床。”她说,“就是有鬼压在你床上,让你动不得,也醒不了。”
“那这鬼有什么目的呢?”我问。
“不知道。可能是想害你吧。吸元气之类的。”她想了想,又说,“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小心点吧。”
“怎么了?我又没干伤天害理的事。”我说。
“话不能这么说。是鬼就都会害人。你还记得大一的时候吗?咱们班的王丽丽第一天上课就全天缺席,后来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回来之后她一口咬定是鬼压床,让她想起床却起不了,想喊人也没法儿喊。跟你的情况是一样的。”
“可我现在身体好着呢。”我说。
她叹口气,低头看书,不再说话。我也跟着低下头去,却倍感心绪不宁,于是早早回家,找来房东寻问前任租户的情况。
起先他不肯说,后来见执拗不过我,这才点了根烟,慢慢地讲道:“前不久你们学校出的那档子事儿,你也知道吧?”
“嗯。知道的。”我点点头。想必他指的是艺术学院那女生的事吧。
“这就对了。之前他们住的地方,就是你现在住的那里。”
“噢。”我再次点点头,“想来是怕里面闹鬼,这才没人敢住吧。所以你这么便宜租给我。”
“你很聪明。”他弹了弹烟灰,又说,“你现在退房也可以。”
“那倒不用。”我向他道了谢,起身回房。
“你不怕吗?”他在我身后追问。
“当然怕了。”我回头冲他笑笑,“但我没干亏心事,想来那鬼也不会害我。”
“唉。”他叹口气,垂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是鬼都会害人的。你最好小心。”
“谢谢。”我又笑。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此刻空空的小房间更让我感到寒意逼人。我跳到床上,却又不敢入睡,拿起手机拼命给熟悉和不熟悉的人发短信。短信铃声一浪高过一浪,在寒夜里更显温馨。然而半夜一过,就再无人理我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阳台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小小的人影被月光拉得很长。从身形来看,大约是个三四岁的小孩子。那孩子慢慢地走进来,爬上我的床。我大气也不敢出,悄悄用被子捂了头。那一双小手仿佛看穿了我的诡计,猛地提住被角,将被子扯到一边。孩子趴在我身上,光着身子,全身浴血,腹部缠着将断未断的脐带。
“妈妈,妈妈……”他摇着我的手,呀呀地喊。
我只觉大脑缺氧,几乎晕厥。血腥的味道,让我恶心到想吐。
“妈妈,妈妈……”他重复着可怜巴巴的音调,一遍又一遍。
“我不是你妈妈。”我鼓起勇气,咬着干涩的牙床,“你妈妈已经死了。跟你一样。”
孩子愣了愣,接着从鼓大的瞳孔里涌出血水来。“你骗人!你骗人!”他纤细的手扼住了我的脖子,力气之大,仿佛要将之折断。
“她死了。”我挣扎着,机械地重复着,“你也死了。你们都死了……”
过了很久,他终于平静下来,松了手,坐在床上,看着我,眼里全是悲凉。
“为什么呢?她在哪里呀?我在找她啊……”柔弱无助的声音自言自语着,听起来,像灵魂在哭泣。
我突然有些同情他,说道:“她也在找你。”
“真的吗?她在找我吗?”他的眼里又多了一丝孩子的天真。
“嗯。”我点点头。
他笑了起来。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作灵火随月光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