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迟来的第七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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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声被一点点抽离而去。
太阳的余热还在蒸腾着大地，
人们低着头，埋首在一碗又一碗偌大的碗前，久久不见抬头。
没有虫鸣，没有鸟叫。只有老旧的立杆上挂着的布条被风微微吹起。上面苗婆婆的字样上，苗字左边模糊的黑色污渍收缩了起来，渐渐出现了又一个清晰的字样。
猫。
少年脸上有细小的汗珠滴落。他小心的动着筷子。已经近乎吃完的碗里面时不时被他挑起一些散碎的花生，有些坚韧的碎块块有些不自然的白色，太多的辣油把它浸染成猩红的颜色。从筷子上滴下去，宛若粘稠的血光，在瞳孔里深深扎根。
他的手很稳，他的表情没有变化。一切与之前没有什么改变，
只是手里的筷子攥的有些紧了，用力的指节鼓起来，产生微小的颤动。
他在害怕？或者，他只是开始了不动声色的警惕。
我上前，把他手中攥紧的筷子抽了出来。工工整整的平放在碗上，然后放到桌面上。示意他坐好。
他果然没有大吼大叫，也没有一惊一乍，只是乖巧的改蹲为坐，然后直直的看着我，用眼神表达自己的疑问。
“这是基本的礼貌哦！”我随口回答。并且认真观察他接下来的动作。
在我的猜想里，他一是可能扣紧自身手心，蓄势待发的开始防备。并且调整好自身最好的精气神，然后趁机逃走。
二是眼神沉寂，并且目光定在坚韧或者粗广结实的物体上，小心计划可能出现的变数，争取在保全自己的同时获得最大利益。
三是满脸无助的抬头看我，依赖信任期望渴望，全部心神寄托与我的盲从。
我已经决定好了，一管他去死，二教教他人生得来不易的哲理，三就，额，就……
他把手放回桌子上，正努力做出最为端正的姿态。眼神依然执着而坚定的盯着我，像是要说什么未尽的话语。
似曾相识。
不知道是谁说过他会一直看着我，看我是否也会哀伤优思，琦念转伤。看我是否真正行的十世祸患，百年空余。
却很多年，很多年，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猛然回神，下意识看了一眼月亮的方向。
没有光亮。
“你……”他抿紧了嘴唇，声音压的很低，但在现在静寂的环境中却好像划破了什么不该有的安宁。
老旧的桌椅开始发出滋啦的声响，煮面的大锅里咕噜咕噜的冒着气泡，有细微的卡巴声窸窸窣窣的想了起来。
只是，周围人埋在碗里的头，似乎微微抬起。
卡巴卡巴
骨骼僵硬的摩擦着，缓缓地，看向我们。
“你听说过猫婆婆的故事吗？”我打断他的话，心情莫名的有些不好起来，没有去看他，也没有去看周围那些“苏醒”的人。
而是目光移向在黄昏中被一阵大风吹起的帆布。
那上面的字体的黑色越来越重，重的，像是忽然某种粘稠的液体再次细细的描绘过了一遍，渗了出来，然后……滴落下来。在翻滚的汤汁中快速的晕染。
面，更白了。
顺着我的视线，少年喉头一阵滚动，他也似乎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脸已经有些泛青。
让我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哎呀呀，是你自己要吃的……”我迎着少年怒视的眼，眨了眨眼睛，然后趁着他炸毛之前，继续说我的故事。
“传说城里有个老婆婆啊，日子过的很苦，她的大儿子出门参军去了，二女儿也已经远嫁，唯一想留在身边的小儿子却嫌弃糟老婆子麻烦，满心满眼的想要出去历练。他带走了老婆子的最后一点积蓄，从此天南地北，再也没有回来。”
这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我说的也不精彩。我说道这里的时候对面小屁孩甚至有些跑神，盯着旁边食客移过来的浑浊视线，惊疑不定的防备着。
我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周围的客人依然很安静，他们脸上沾染了一些红色的汤汁，嘴中有白色的残渣搅动。猛然一看确实像是有点像掠尸天灾时候出现的行尸。
这也无可厚非，人们总是习惯用自己预想的方向来揣摩事实，而不会相信另外一个说法的存在。
说到底，人家也只是食客而已。
我对着刚刚给我端来凉面的老婆婆笑了笑，她正在熟练的捞面和酱，抽空对着我慈蔼的回以一笑，
还是有一个想听的
，而且出人意料的和蔼。
不错。
伪装也好，一时也罢。人家传递了善意，为什么要选择拒绝呢？
我收起来故作深沉的动作，对小屁孩做了一个放松的手势。从怀中摸出刚顺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开始一边干我公认的老本行一边讲解。
我先是拿出了一个橡皮指代老婆婆。还有三根毛笔代表子女。又随手抓出一把玩游戏的干净石子代表其他人物，开始我的表演。
“……”小乞丐无言的坐在一旁，
有些许的无力。
我把位置移了移，示意他也放过他脚掌亲吻过的凳子。
他踌躇了一会儿，似乎有些不情愿的移过来，指尖轻折。
我看了一眼他灰不溜球的，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的，脏兮兮（重点）的头发，收回了自己摸头安慰的手，改为敲打桌面。
小屁孩注意力被吸引过来的时候，我也已经恰到好处的遮盖了远一点人的视线。开始摆弄着手里的指代物。
一堆石子划分出来城外城内。代表着老婆婆的橡皮放在石子圈里，代表大儿子和二女儿的石子搁在石子上，只有小儿子的毛笔远远的扔了开去，不在一处。
少年愣了一下，对我手里的简版话剧开始认真起来。
“到这时，老婆婆就又成为孤苦无依的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第7章 迟来的第七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