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药 枉然（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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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火光猛地蹿起丈余高，贪婪的焰舌肉眼可见地吞噬着天地。半壁夜空被火烧地通红似铁，触目惊心。
白玉堂眼睁睁地看着那抹孤傲清冷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整个人登时便呆住了。漫天的火焰分明烧得极旺极暖，可是失去药枉然的念头一经想起，白玉堂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冷。
“师父……”
他呆了一瞬，而后便如失了母亲的幼崽似的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然后犹如飞蛾般奋不顾身地扑向火焰。
“师父！！”
这一刻，白玉堂的脑中一片空白。他甚么都想不起来，甚么也不想去想，他只想冲去火焰里救他的师父。至于能不能救得出来这样的念头已经统统与他无关了。
他一门心思只想救回药枉然。
所以被人从身后拦腰抱住的时候，白玉堂仍然是本能地挣扎。
十三四岁的少年已经长得快有成人那般的高，真的折腾起来也是不容小觑的。尤其这人还是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徒弟，抱着他时的心情只怕会更复杂。
药枉然叹了口气，搂在腰腹的双手更用力了些。他凑到白玉堂的耳边，轻声地安抚道：“泽琰，师父没事，师父没事。你莫怕、莫怕。师父就在这儿陪着你，哪儿也没去。泽琰，你别怕，师父在……”
或许是这熟悉的声音在，白玉堂忽然停止了挣扎。他愣愣地扭过头，望着近在咫尺地那张阴柔的脸，顿时傻了似的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不敢置信地开口：“……师父？”
一只手滑到白玉堂后背轻抚着，药枉然连忙答道：“泽琰，师父在。”
只这一句，仿佛一颗定心丸似的让白玉堂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而这一放心，疲倦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白玉堂嘴唇无力地动了动，终究抵不住这来势汹汹的疲倦，阖上了双眸。只是合眼前，那仅存的意识里却是闪过那个名为昭儿的小童的脸。
看着白玉堂疲敝地睡去，药枉然干净将人打横抱起，揽入怀中。动作小心翼翼中带着刻骨的温柔。
药枉然一只手抱着白玉堂，另一只手则毫不费力地拎起陷入昏睡中的小童，而后又迈开步子，走到竹篓前，居高临下地对着竹篓中伤心欲绝地白狐问道：“小狐儿，你愿不愿跟我走？”
白狐本是趴伏在笼中，两只前爪搭在眼前，呜咽呜咽哭得好不可怜。乍一听闻药枉然的问话，颇有些吃惊地挪开爪子，两道血色泪痕滚落在白色的狐狸毛上，可怜的紧。
“唔、唔……”
药枉然温柔道：“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小狐儿，你如今已是半只脚入了魔道。若是跟我走，我自然会助你。等到将来，你洗去魔心，我会想办法让你得偿所愿。比如再见他……”
话音未落，赤眸倏忽一亮，白狐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饶是四肢疼到打颤，它仍冲着药枉然呜呜直叫唤，意思不言而喻。
药枉然敛了敛眉，眼眸中越发的温柔起来。“既然你已作出决定，就随我一同去吧。”
白狐直起后肢，抬起前肢，如凡人般虔诚地作了一揖。
“不必如此。你虽为妖，但不曾真正害过人。且你也走得修道之路，天下修道者皆为一家。我做的也不过是分内之事罢了。”药枉然顿了顿，又接口道：“不过既然你如今跟着我走，前尘往事自然是暂且不提的。往日的一切我皆是不会多管。从今往后你便叫做白福，待你寻到该寻之人之后，这名要与不要，都随你，如何？”
白狐点点头，应允下来。
白狐的表现药枉然满意至极。
如此，药枉然抱着徒弟，拎着小童，带着白狐白福，便要往山上回去。恰在此时，一道嘶哑地声音陡然响起。
那声音道：“药枉然！”
药枉然驻足，易容便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只是此时的易容脸上被砸出几个大包，衣服更是变得破破烂烂的，看起来好不狼狈。
他看着药枉然，又扫了眼他怀中地白玉堂恶狠狠地道：“药枉然，你为什么不接受我？！你不愿意接受我是不是因为你看上这小子了？嗯？！”
药枉然方才的所作所为看得易容嫉妒地想要发狂。
为何？为何药枉然对着只小狐妖都能这般和颜悦色，温柔以待，可是对待自己为何这般冷淡呢？
是不是，只要将他们都毁掉，药枉然就会是自己的？！
易容的眸子里蓦地燃起一片噬血的殷红。他暗暗握住了手。
药枉然却是连眼皮也不曾抬起一下，根本不将他放在眼中。只见他淡然地抛出一句：“你丑。”
易容顿时一呆，“……甚么？”
药枉然此时才慵懒地抬起眼皮，用看着蝼蚁似的眼神看着他，冷笑着开口道：“因为你太丑。”
白玉堂是在一阵捣药声中醒来的。睁开眼，便是熟悉的帐顶映入眼帘。他愣了须臾，蓦地一记鲤鱼打挺从床上爬了起来，匆匆套上靴子便向着门外跑去。
房门虚掩着，白玉堂轻而易举拉开房门跨了出去。捣药声愈加清晰入耳。白玉堂一抬眼便看见院中的梅树下坐着一道身影。
捣药声便传自那儿。
白玉堂一怔。
那背影看似笔挺，却是满头华发，仿佛年逾古稀的老人，满头见不着一根青丝。显然并不是药枉然。
那人仿佛听到了脚步声，回过头来，瞧了一眼。
白玉堂这才看清那人的模样。
好生年轻的一张脸，生得极为清秀，面色苍白。一双眸子犹如狐儿眼似的微微向上吊起，眼尾泛着些许潮红。
这是一张极为陌生的脸，白玉堂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忽然出现在院中，白玉堂眸中闪过一丝戒备。
“少爷，您醒啦？”那人却站起身，转了过来，面对着他，勾了浅薄的唇线淡淡笑着开口。白玉堂看到他的怀中果然抱着一只药罐，罐中搁着一只捣药杵。
这些都是药枉然平日里拿来捣药的物实。只是这东西如何到了这人的手中？
白玉堂正疑惑着，便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泽琰，怎不披上外衣出门，仔细着凉。”
循声望去，白玉堂果然见到药枉然手中捧着一只淡蓝色的勾花碗。碗中正升腾着热气。药香味扑鼻而来。
“……”
药枉然端着药碗走近他，见他仍有些发呆的模样，不觉有些有趣。脸上却是不轻易表露甚么，他故作生气地反问道：“怎的？几日不见泽琰便是连师父都不认得了么？”
白玉堂乖乖唤了句：“师父！”
“乖。”眉眼都染上满足的笑意，药枉然这才指着面前一直站着的那人介绍道：“泽琰，这是白福。往后师父不在的日子里便由他照顾你。可好？”
虽然不明白药枉然找人照顾自己的用意，但看到白福眸中的真诚，白玉堂还是点点头。
白福连忙道：“少爷放心，白福定会将您照顾的妥妥当当的！不会损失半根毛发！”
活力十足的模样教白玉堂不觉多看了几眼。这一看，只觉得白福的那双眼越发的像狐儿似的。
白福却管不得他心中所想，已经絮叨起来，“虽然已经开春，但往来寒风也不容小觑。少爷，您穿得这般单薄，仔细受凉。还是快些回屋去吧！”
药枉然亦接口道：“是极。泽琰你如今身子还虚的很，万万受不得风寒。”
话已至此，白玉堂如何能反驳得了。他听话的转身就要往屋内走，只是才迈开腿，他却蓦地顿住。
这一刻他终于想起那个被他遗忘的小人。那个他承诺过只要他需要就一定会出现在他身边的人……
白玉堂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惨白起来。
他颤着唇，好半晌才哑着嗓子扯出两个字来：“……昭儿！”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药 枉然（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