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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洞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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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黑夜里坐了很久。事情不像嬷嬷说的那样,灯影一灭便开始了。煊君似乎并不想碰我,他使我觉得他见我完全是出于无奈。
我将脸转向一边,这实在是令人尴尬又羞耻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煊君才再次握住我的手。我那失望无奈的心再度紧张起来。
他的身子离我越来越近,我不知怎么办好,只好依着他的动作。
煊君搂住我的腰身,身子渐渐地将我压.倒在床上。他替我解了鞋子,还有腰间的丝带。我害怕极了,嬷嬷说的那种事真的要来了。
煊君温润的脸贴着我滚烫的面庞,我浑身都在发抖。
“汴姬,我们做夫妻吧。”
煊君在我耳边轻轻地说。
很快,他的双唇贴到了我的脸上,那细腻而奇妙的感觉传透了全身。
我抓着他的衣服,想竭力制止自己发出声音。刚才煊君对我那冷淡的态度使我以为我们绝不可能这样亲密。我以为他不喜欢我,但现在我可以从他的举止和身体上约莫发现了自己的错误。
我总是不习惯地转头躲避,可是煊君的唇总能不偏不倚地找到我呼吸的地方。紧张使我喘息得厉害,煊君每当这时便会将他的唇稍稍移开,以便我不会窒息而死。
他解.开了我的衬衣,我无法阻止,我知道自己已经完全站在他的面前。少女的羞惭使我侧过身体蜷缩起来,煊君似乎意识到这点,他将自己宽大的袍服拉来遮在我们身上,啊,这样的事,我从前是想也不敢想的啊,我竟然与一个男子这样在一起。
很快,我们的身体融合在了一起,刺痛的感觉使我不禁出了声音,随之而来的便是煊君温热的唇吻。
“你怕了吗?”
煊君忽然停下来问,他的身上出了细细的汗珠,皮肤显得越来越细致。
我闭口不言,这真是令人羞愧的事。
原来我以为拜了堂,一个女人就属于一个男人了,但现在我才明白,只有过了结.合的夜晚,才是真的属于。
这一晚我都没有睡着。
那对红烛已经燃尽。刚刚有光亮进入房间时,我开始打量我的丈夫。他就躺在我的身边,与我紧紧挨着,仍然睡着。浅浅的天光投在床下,我借此看到了煊君俊美无双的脸颊。他的眉骨很分明,鼻梁那样高挺,正闭着的眼睛是那么安静。只要一想到这丰美的双唇昨晚在我的嘴上吻过,我便不由得从脸上红到耳后根去。
这是我的丈夫,我多想伸出手去轻轻抚摸他那世间最俊美的脸颊,但是我不敢。如果煊君突然醒来,我该躲到哪里去啊?
我静静地看着他许久,忽然他的眼睛睁开来,我们便在这样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互相看了对方的眼睛。
我急忙又扯了一床被子裹在自己身上,脸也转到里面去背对着他。
煊君没有说什么。我只听到他下床的声音,不一会儿他便开门走了。
我不及多想,当即裹着被子下床去捡起衣服来穿。刚刚穿好,门外便传来叩门的声音。
“王爷王妃,收喜帕啦!”
是陈妈和王嬷嬷。
喜帕?我回头看了一眼床上,被子一角没有盖住的地方,白色的帕子上染了红色的花。我的脸不禁又红了起来。
“恭喜恭喜!”
陈妈和王嬷嬷一进门便笑着对我道。
“王爷早起了?”陈妈看了一眼屋内问。王嬷嬷已经去收喜帕。
我点点头,这才想起了煊君是一声不吭便走了。
王嬷嬷拿了喜帕,笑嘻嘻地看着我,“恭喜王妃了。”
王嬷嬷拿了喜帕出去,我慢慢坐到梳妆台前,陈妈将要教我怎样梳理已婚女子的头发。
我的嫁妆十分丰厚,光是珠宝首饰就装了满满两大箱子。陈妈从中挑选出一朵精致的红绒花,这是新嫁娘要戴的,一枝累丝嵌红玉金簪,一枝金底蓝漆的珍珠步摇。她细心地握着我的头发,用桃木梳子从头上慢慢地梳到发尾。她的手很是粗糙,原来只懂得炒菜煮饭的事情,后来随我入了静居宫以后才慢慢学了梳头的事情。她没有丈夫也没有孩子,我知道她待我很用心也很疼爱,我也很喜欢她帮我梳头发,那小心和仔细不像其他人那样是出于对我的敬畏而是出于对我的疼爱。
陈妈边替我梳头边说着吉利的话语。我看着窗外暮春的朝阳,心中竟是说不出来的感受。
陈妈在头发上抹了些头油,然后将它们盘了起来。
“这是我跟王嬷嬷新学的头型,她说这是三国时候那个甄皇后做出来的。”
陈妈边说边笑起来。她梳得很好,密云一样的乌发巧妙地缠绕在一起,将我的脸蛋衬托得更加小巧精致。红绒花插在右边,后面发髻上的步摇垂到颈边,轻轻摇动的样子非常灵动。
“您可真美啊。”陈妈看着镜子中感叹起来。
我只是笑笑,在这座王府里,除了煊君,谁敢用这个字呢。
我换上一套仍是红色的衣服,大喜的日子里一切都需得用红色的才好。
梳妆穿戴好,应星也进来了。她一见了我便作吃惊的样子。
“夫人可真美啊。真真像个仙人!”
陈妈笑起来,“你个憨孩子终于会说话了!”
应星嘻嘻一笑,随即对我道,“王爷那边请您去吃早茶了。”
我朝镜中看了一眼,确信没有不妥的地方就准备出门去。新婚第一日原要给公婆敬茶,但是煊君的父亲宣皇帝和母亲扶阳夫人都已仙.逝,这一道礼节便没有了。唉,如果扶阳夫人还在,我可真愿意恭恭敬敬地侍奉她呢。
东王府十分阔大,处处皆有香花池沼回廊,比瑞王府还要奢华,可见煊君的皇兄平帝爷确曾在这上面用心过。本来是凸显兄弟之情的,只因为他最终没有将皇位传给煊君,一切就便成了深沉的城府。
我住在王府的东面,和瑞王府一样,那是正室夫人居住的方向。
从我的卧室到吃茶会客的清宴堂,一共走过了三道长长的回廊。回廊或从绿池上架过,或从花丛中穿过,景致很是优雅。
两个女仆在前面引路,她们穿着浅黄色的衫裙,身形窈窕。暮春的风从花上吹来,她们的衫裙飘摇生姿,竟似两株鲜花在风里楚楚可怜。恐怕王公大族家蓄养的美人歌姬也比不上她们,东王府中连女使都这样姿色窈窕,这竟是个什么地方呀?
“夫人。”陈妈低声叫我。我猜她这样压低声音,该是有不能高声说的事要告诉我,于是我放缓步子,与她挨得很近走着。
“一会儿二夫人要给您敬茶。”
二夫人?我记起来了,是那位先我两年嫁入东王府的庚合长公主的次女,她姓卢,名唤练樱。陈妈提到“二夫人”三字,既使我想到了静妃又使我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静妃和母亲都是父亲的妾室,可是她们却是不同的。静妃依仗着皇后欺侮我母亲,使母亲在她短短的一生中过了十来年受人白眼的日子。现如今我自己成了别人的王妃,想到母亲的经历便没有丝毫想凌驾于卢练樱之上的想法。我盼着她也是个易于相处的人,我们一同在这王府和气地过日子,千万不像瑞王府里的那样。
怀揣着这种想法,我来到了清宴堂外。
一转入院中,眼前的景色不禁使我震惊。
清宴堂外培植了丛丛的扶桑花,从院门一直到堂下的亭子,五彩斑斓簇簇相拥。鲜嫩的绿叶层层供奉着枝头明艳傲然的花朵,柔和氤氲的朝阳下,所有的扶桑花一齐开放。唐代黄巢曾写过这样的诗句: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此情此景虽比不得那样壮观,但满院的扶桑花簇拥着清宴堂,薰红的晨阳从墙外升起,滴露在叶面上滚动,凉风轻轻。我疑心自己入了画中。当年的扶阳宫,便是这样了罢?
几个紫衫使女步履盈盈地从扶桑花中行过,衣袂飘飘,花人相映衬,真是如梦似幻的场景。
应星忍不住叹了一句,“这是哪儿呀?”
陈妈则看呆了眼,只怕她活了一辈子,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地方。
我穿着一袭红裙从扶桑花中向清宴堂上走去,步摇上的东海珍珠打在肩上,我的心又不安起来。
煊君已然坐在堂上,右边的几案旁也坐了一个女子,我猜想那就是卢练樱。
我稍低下头走上堂去,右坐的女子由她侍女扶着站起身来。
我走到煊君的几案前,望着他深深道了个万福礼,然后走到左边我的位置上坐下。
卢练樱由侍女搀扶着缓缓挪动步子来到我跟前,她的步子很小很婀娜,一看便可以知道是出自有教养的家族。她望着我拜下。
“妹妹见过姐姐,问姐姐的安。”
她的眉毛和眼睛都很细长,是小巧的瓜子脸。这不是她的美丽所在,卢练樱最令人叹赏的是她的肤质。雪一样白皙细腻的肌肤,然而又不是教人心骇的那种苍白惨淡。秀美白净的脸颊上透着淡淡的红晕,两瓣俏丽的薄唇是天生明丽的桃红色。卢练樱很秀气,那白中透着粉红的脸蛋像极了春天的樱花,大约是她的家人也看出了这点,才为她取名“练樱”吧。
卢练樱梳着宝髻,簪一枝翠色累丝银钗,穿一身宽大的秋香色对襟长裙。整个人凡可以看见的皮肤,没有一处不白皙明净的。
“妹妹请起。”
我起身去扶住她的两肘,看到她白如霜雪的手腕上戴了一个百子纹的金镯子。金镯子本来已是成色很好,戴在卢练樱的手腕上显得更加金光照人。
她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