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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 ...

  •   贺北渊一走,祁白脑子里那根弦就松下来了,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在床上懒洋洋地赖了半天,实在饿得不行才起来。

      昨夜喝醉后说了许多胡话,都是他平日里绝不会跟人提起的,偏偏对着姓贺的全说了,还傻乎乎地拉着人家数什么酒杯。

      哎。

      真是喝酒误事啊。

      不过这回贺北渊倒没有笑他了,反而看着像是挺同情的,不但扶他回床上歇息,还特意留了个地名,叫他日后脱身可以前去投靠他。

      只是……该找个什么缘由去投靠呢?

      书架上的书似乎有被翻动过的痕迹,祁白倚在窗边往外边草丛扫了一眼,虽然看不出来什么,但能感觉到那个监视的人正蹲在里头看着他。

      想来是琢磨他屋里的人怎么不见了呢。

      祁白扯了扯嘴角,从书架上取下那本封皮掉色的旧书,找到藏在里面的纸条。

      果然是让他跟着贺北渊下山。

      只可惜迟了一步,人家昨晚就走了,这会儿估计早都回到……

      “公子。”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把祁白吓得险些扔了书。

      转头一看,那蹲在草丛里的石头居然活生生跪在了他的面前,低眉顺眼,装得还挺像样的。

      “贺北渊昨日已回汴州大营,今日一早便出发前往洛宁,请公子速速启程追上,莫要耽搁。”

      汴州……

      正是昨日贺北渊写给他的地名。

      那怎么又去了洛宁?

      祁白皱眉:“王爷派你打探的?”

      那人道:“是。”

      “可知贺北渊为何而去?”他问。

      那人一板一眼道:“送还将士尸首,抚慰家眷。”

      哦……

      这倒是能解释通了。

      贺北渊给他留的汴州是军营所在地,而他自己回营后忙于处理战后事宜,所以今日才去了洛宁,倘若只是投靠,去汴州报贺将军的名号便可,倘若要寻他本人,自然是去洛宁更快些。

      原本他还愁找不到借口去投靠,现在正好,这借口自个儿送上门来了。

      “好,知道了。”祁白思量片刻,点点头,“我立刻出发。”

      这屋里的东西不多,他只收拾了些细软和衣物,余下的藏书带不走,于是便狠下心放了把火,将整个屋子全烧了,烧个干净,连一片纸都没有留下。

      唯一可惜的是他晒的那些咸鱼,还剩十几条挂着呢,带在身上又嫌臭,只能由着火也一并烧了,背着包袱独自下山去。

      洛宁地处东南沿海,以商都之名闻于世,吸引了不少商贩来这里做买卖,午时的市集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大小商铺竞相吆喝拉客,好一派繁荣富足的景象。

      祁白前世因差事来过几回,但到底隔得有些久了,不太认得路,问了半天才找到城西那家不起眼的药铺,掀开门帘走进去叫人。

      “哎,来了来了。”

      铺子里出来一个伙计,冲他点头哈腰地笑笑。

      祁白也不跟他废话,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递给他看。

      伙计仔细瞧了瞧,再抬头时脸上多了几分恭敬,双手捧着玉牌还给他:“原来是王爷的人,多有失礼,公子请随我来。”

      祁白收起玉牌,跟在他后头进了铺子里屋。

      想当年老王爷派人将玉牌交给他的时候,他还曾天真地以为这是爹爹准备认回他的信物,后来才知老王爷给所有的暗卫和死士都配备了相似的物件,以便彼此相互识别身份。

      说是私生子……

      区区一点血脉又算得了什么?

      落在这些王公贵族的眼里,他也不过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

      “王爷吩咐准备的东西都在这里,公子换好衣服就到铺子外坐诊等候,人大概这两日会到的。”

      祁白接过伙计手里的粗布衣裳:“什么人?”

      伙计也是个精明的,笑而不答,利落地替他将药箱收拾好,才道:“那户死了儿郎的人家就在我们药铺隔壁,出入时定能遇见,届时就看公子如何应对了。”

      祁白在心里啧了一声。

      这便宜老爹又给他出难题。

      “公子若没有别的吩咐,小的就先出去了。”

      “等等。”祁白叫住他,“帮我去找两个人来。”

      “什么样的人?”

      “一个模样凶狠些的屠夫,一个身形瘦弱的老头儿。”祁白道。

      “好,小的这就去办。”

      等伙计走了以后,祁白换上那身白色的布袍,用发带把长发一绑,戴上方帽,拎着药箱往药铺门外一坐,倒还真像个江湖郎中的模样了。

      头一日没等着贺北渊来,吩咐伙计去找的两个人先到了,祁白将他们带到屋里细细叮嘱一番,又给了些银钱,让他们明日一早再来。

      因为并不打算在洛宁久留,祁白也没去找客栈,将就着在药铺里歇了一晚,翌日等伙计回来开铺便继续坐到外面给人看诊。

      “哎,咱们城里出了什么事,怎么还来官兵了?”

      “就是李家的大儿子,年前去从军的那个,打仗死啦,今儿汴州大营派了人把他送回来了。”

      “这可怜的哟,听说李家媳妇儿才生了娃……”

      刚从药铺出去的两位大娘说了一路,祁白正替人把着脉,闻言朝隔壁的院子瞄了一眼,门口有好几个人围着,看不见贺北渊在哪儿,估计是已经进去了,于是匆匆写好药方请夫妇二人入内取药,抬头冲药铺对街使了个眼色,示意人过来。

      李家那边得知大儿子战死的消息,哭的哭晕的晕,尸首不要抚慰金也不接,非巴着主事那位叫苦喊惨的,求他把儿子的命还回来,最后还是贺北渊自掏腰包贴了五两银子,李家人才算消停,把尸首抬进屋里去安置。

      “将军,这李家是不是存心讹钱呢,”史勇跟在他身后,边走边忿忿道,“本来将军亲自来送就已经是很大的面子了,他们还哭什么只要人不要钱,分明是嫌抚慰金给得少,故意闹咱们的吧。”

      “算了,”贺北渊道,“都过得不容易。”

      这些年来送过不少人回家,类似的事情也没少见,是真伤心也好假做戏也罢,总归都是为了过日子而已。

      一行人出了李家门便准备离开,不料被隔壁药铺吵吵嚷嚷地围了一圈人,把他们的车马都堵在了路边。

      “哎,将军。”史勇伸长脖子往人群里看,“那边好像有人在闹事啊。”

      贺北渊皱了皱眉,本不想管这等闲事儿,但眼下被堵着也走不了了,只得冲史勇摆手道:“你去看看。”

      “是!”

      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史勇拼了命挤进去才看见中间那三个人。

      “庸医!简直是庸医!”

      屠夫一手搀着病弱猛咳的老父亲,一手将什么东西狠狠扔在郎中跟前,白布散开,里头包裹的药渣全撒在了地上。

      “先头还信誓旦旦说定能治好,如今我爹病成这副模样,你要如何解释?”

      屠夫形容凶恶,咄咄逼人,郎中面上却不见惊慌,只是俯身拈起地上的药渣,用指尖搓了几下,仔细察看。

      “当日我一再强调,这副药至多只能煎两遍,余下的即便再煎也不会有药效。可看这药渣的颜色,想必是你贪小便宜不愿换药,连着煎过四五遍的,怎能有用?”

      祁白顿了顿,余光里瞧见不远处那人了,才接着道:“而且这药里的琥珀草,虽能止咳,却有毒性,煎一两回没事,熬得多了便会释放毒素,使病情恶化……”

      “好你个庸医!”

      屠夫一掌拍掉他手里的药渣,气得满脸络腮胡都在抖。

      “你们都听见了吧?”他指着祁白朝众人道,“这臭小子往我爹的药里放毒草!害得我爹迟迟不好,还想诓骗咱们再来买你的药?简直无良至极!奸商!”

      祁白被他逼得退了两步,仍不卑不亢地重复道:“怎会是诓骗?我早已再三叮嘱,让你……”

      话音未落,他就被屠夫猛地一脚揣倒在地,捂着肚子都说不出话了。

      ……真他娘的疼。

      这二愣子踢这么用力干什么!

      他不过是吩咐要演得像一点儿,不能太假,没说让真的上脚踢啊!

      祁白疼得蜷起身子,双手紧紧捂住腹部,竭力忍下那股想吐的冲动,心想贺北渊若再不出手,自己会不会被屠夫给打死在这儿。

      那也太难看了。

      “废话少说!”屠夫又往他背上补了一脚,抓起那快要咳死过去的爹,粗声道,“治不好就给老子赔钱!”

      周围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有同情的,有打抱不平的,也有怀疑的,可谁也不敢上前插手帮忙。

      “……嘶。”祁白趴在地上疼得直抽气,帽子掉了发髻也散了,狼狈不堪,半晌才费力挤出一句话,“错不在我,为何要赔。”

      “不肯赔?”屠夫将他的帽子踩在脚下,俯身扯住祁白的前襟,威胁道,“不赔我就打到你赔为止!”

      “你,你打啊。”祁白咬紧牙关,“我就,不赔。”

      屠夫气极,也懒得再跟他废话了,抬手又是一拳头下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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