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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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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真会说笑。”老管家不紧不慢道,“这狐裘是照着公子的身量做的,公子若不要,难道还能给将军穿不成?”
祁白:“……”
好像也是。
就上回贺北渊穿他衣服的模样,要披上这件毛裘,估计能露出大半截小腿来。
“或者公子坚持不肯收的话,咱们下人也做不得主。”老管家一脸事不关己道,“只能请公子等将军回来,亲自与他说了。”
祁白:“……”
他算是看明白了。
这府里人跟贺北渊就是一个德性的,知道他可能不会收,索性连问都不问全做好了再拿到他面前来,也不明说是送的,就直接放在属于他的地方里,让他找不到理由拒绝,看着不用又难受,最后只能半推半就地收下了。
……行吧。
横竖这事儿他又不吃亏,收就收了,大不了再还贺北渊一件礼物,当作新年礼送给他好了。
从静园出来,管家带着祁白往西边的楼阁走,却没上去,只在附近远远地指给他看。
“那里是琉玉阁,管家道,“是菡姐儿的闺房。”
“嗯?”祁白有些意外,“贺将军的……女儿?”
他记得前世贺北渊连年在外征战,一直未曾娶妻生子啊。
“是,也不是。”管家叹了口气,“她是将军麾下一名将士的遗孤,原本还有个娘的,谁知那将士尸体被送回去的第二日,他家娘子便自尽了,只留下这个当时才六七岁的小丫头。”
祁白道:“所以贺将军就收养了她?”
管家点点头:“咱们将军见她无依无靠,托给旁人也不放心,索性带回侯府养着,为此还跟侯爷与夫人吵了一架。”
“吵什么?”祁白不解,“侯爷和夫人不同意孩子入侯府?”
“同意了的。”管家道,“侯爷和夫人都愿意收养菡姐儿。”
“那还……”
“可将军坚持要自己收养菡姐儿,”管家道。
“贺将军常年不在京中,即便收养了菡姐儿,也是侯府下人们替他照顾着,那与侯爷侯夫人收养有何不同?”祁白还是想不明白。
“对,是这个道理。”管家道,“菡姐儿虽只是收养来的,也算是将军的长女了,日后将军议亲的时候,定会因此多有不便。”
哦……难怪侯爷和侯夫人不同意了。
谁家爹娘会愿意把姑娘嫁过去给别人养孩子?
养的还是个无亲无故的野孩子。
即便将来碍不着自己孩子的地位,作为母亲也难免会有些膈应。
贺北渊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他选择这样做,要么是仗着自己不愁没人嫁,要么就是故意不想成亲。
“大概贺将军不愁这事儿吧。”祁白想也没想,直接给贺北渊扣了前面的帽子,“来的路上就听了好些议论他的话,不少人家还是盼着与他结亲的。”
“公子可误会了,将军他从未想过……”
管家话说一半便住嘴了,欲言又止地看着祁白。
“从未想过什么?”祁白莫名其妙。
管家却摇摇头:“罢了,原本这话也不该由老奴说的,公子若想知道便去问将军吧。”
祁白:“……”
有八卦就该说全了,怎么还吊人胃口呢?
“公子若无其他吩咐,便在这里歇歇,待晚饭做好老奴再来叫您。”
祁白还能说什么,只能点点头,目送着老管家离开。
房间里烧着上好的炭,暖烘烘地叫人犯困,祁白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往床上一躺,团着棉被,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待他睡醒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
管家派人来请他去主屋用饭,祁白原以为是贺北渊回来了,还特地披上了那件新毛裘以表他对这份礼物的重视。
谁知去到才发现人不在,只有几个下人进进出出,摆满了一桌子的菜。
“哎,”祁白叫住一个下人,“你们将军呢?”
“回公子的话,将军去了侯府,今日应该不回来了。”下人道。
“……哦。”
去了侯府啊。
毕竟这么久没回家,是该见一见父母兄长了。
“那你们家菡……”这称呼跟叫闺女似的,祁白有些说不出口,顿了顿才道,“咳,菡姐儿呢?”
“菡姐儿刚下学回来,就在房里用饭。”下人回道。
“这样。”祁白点点头,心道贺北渊对这小丫头挺好的,吃穿用度都有人伺候着,还送她去私塾听学,“所以这些菜就我一个人吃?”
虽然每样看着分量都很少,可加起来统共有十几样菜……他怎么吃得完???
“公子不必担心,这些是府里厨子做的新菜,咱们下人都吃过了,特让公子也帮忙尝尝味儿。”老管家撒谎撒得脸不红心不跳,绝口不提将军吩咐他们办的事。
“那就好。”祁白这才解了毛裘坐下来,“下次还是少做些吧,吃不完太浪费了。”
“是是,公子说的是。”管家边笑着应和,边使眼色让下人们好好数着,看哪几样菜是公子夹得最多的,回头记下来好跟将军汇报。
祁白以为他们是来伺候的,没太在意,只当从前在自己府里用饭一样,倒是自在得很,吃了快两刻钟才放下筷子。
“公子觉得味道如何?”管家做戏做到足,躬着身上前询问。
“很好啊。”比前世他府里的厨子做得好吃多了,“就是味道有些重,做清淡一点会更好。”
“是。”管家默默记下,“公子吃辣吗?”
今日这桌还没做到辣菜,要是不吃,明日就得换一个菜谱了。
“也吃,但是不能太辣。”祁白想了想,“大概与汴州的炒飞蟹差不多?”
“公子喜欢吃蟹?”管家又记了一条。
不过这个有些难办,京城深居内陆,要吃海鲜还得从地方运过来,费钱费力,味道也未必比江南一带做的好吃。
“没有。”祁白忙不迭摇头,上回被蟹钳割伤嘴巴的阴影还在呢,想吃也不敢再吃了,“就……一般般吧。”
老管家看了他一眼,默默记下:公子喜欢吃蟹。
“对了。”祁白刚披上狐裘又想起一件事,“这几日我想去拜访沈老,但还不知他老人家住哪里,李叔能替我安排一下吗?”
管家应好:“公子什么时候想去,提前知会一声便是,老奴安排马车送您过去。”
“那有劳了。”
祁白道了谢,顶着寒风独自回到房里,也没别的事做,便坐在书案前琢磨老王爷那边会怎么给他送信。
离开汴州前他特地去药铺传了消息,此时老王爷应该已经知道他回京了,说不定很快就会给出指示,让他进行下一步计划。
至于这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祁白暂时猜不出来。
前世他回京后便直接进太医院了,现在沈老也有意让他跟着继续学东西,待通过考核便能谋个一官半职,想来与前世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只是如今多了贺北渊这个变数,再加上他还住进了将军府,无论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落在某些人眼里肯定也会变成可利用的关系,不知那老谋深算的便宜爹会不会让他寻机对贺北渊下手。
倒不可能直接杀。
老王爷是极有耐心的,比起杀掉某个对自己不利的人,他更喜欢抓住那人的把柄,逼其为自己所用。
所以同理,老王爷也不会让他去杀贺北渊,反而要他安分守己地留在贺北渊身边,继续给他当眼线。
这就有些难办了。
他一直想找机会向贺北渊投诚,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好彻底打消贺北渊的疑虑和戒心。
可老王爷总是这样谨慎,久久地按兵不动,他也寻不着由头去开口。
“……哎。”
祁白叹了口气,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办法,转头瞥见正对门口的另一间卧房,心情顿时更复杂了。
不想了不想了。
趁着贺北渊今晚不在,他就先睡个安稳觉吧。
等明日人回来了,不知又要作什么妖。
*
不料明日过了,后日也过了。
眼看着大后日便到了大年三十,贺北渊竟还没回来。
要不是祁白每日都能收到他派人捎来的医书,几乎要以为这人已经把他忘在将军府里了。
“公子,今日还去沈府吗?”李管家在门外问了一句。
近来为了准备三月开春的考核,祁白定时定候到沈老那儿听学修书,还随着沈老去了一些王公贵族的府上给人看诊,时常忙到很晚才回将军府。
“嗯,等会儿就去。”祁白亲自收拾了几样年礼,吩咐下人放到马车里去,“沈老昨日留我吃饭,也不知会晚到几时。李叔别派人来接了,这大冷天儿的,我走时自己雇车就行。”
“那公子小心些。”李管家为他披上狐裘,送着他出府门,“若有需要便打发人回来说一声,老奴随时候着。”
祁白点点头,委身上了马车。
李管家站在台阶前,目送马车远去后,叫了个小厮过来。
“去侯府给将军捎个信儿,就说……”管家顿了顿,意味深长道,“让他且放宽心,祁公子有人陪着过除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