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桃夭》hakie榠柃

3、第三章

　　“姑姑，旁的不言，叶将军到底为临威大将军，此番怎得连连受挫？”轩辕灼华临湖坐下，眉间朱砂映着银月，倒带了几分戾气。琳柒只管陪她坐下，流绣站在几步开外守着。

　　“他命中有此一劫，无论怎得也躲不开，教我说便由他去罢。”

　　“姑姑，现下他到底还是我夫君，”轩辕灼华瞧着水中来回游动的锦鲤，面容无色，“左不过助他一臂之力，算谢得他四年前送我那黄粱一梦。”如叹地念了一句，轩辕灼华将头倚在她肩头，“姑姑，你说我终此一生一生，可还换得回他当日笑颜？”

　　琳柒不知如何作答，只能轻拍她的后背，默默无言。

　　“将军！粮草起火了！扑不灭了呀！！”衣冠不整的侍卫一手还提着水桶，脸上尽是灰黑。叶宁昕狠狠地一把扯过她的衣领：“那帮兔崽子怎么知道我大营布局？夜烧粮草？！好…好…”

　　“将军，”只着裹胸里衣的孟绯雪毫不避嫌地凑了过来手臂揽住他的腰□□便贴了上去，“怎得这么大动静，可吓坏奴家了。”

　　“滚开！”此时叶宁昕正在气头上，哪里管此时贴过来的是谁，“滚到一边儿去！”孟绯雪被他推地一个踉跄，满脸的不可置信，娇喘一声甩手又躲回了帐中。

　　“将军……”侍卫又喊了一声，不知如何是好。

　　“灭火，明日进城向百姓征粮！”叶宁昕脸色惨白，看着火光处目眦尽裂。

　　“将、将军…不可…王上命行军打仗不可为难了百姓…将军……”侍卫抱拳想劝，被叶宁昕一掌推开！“你给我闭嘴！照本将说的去做！”此时叶宁昕已被气糊涂了，只一心想着如何反败为胜。

　　孟绯雪提着衣裙回了帐中，一脸愤恨：“该死，胆敢对我动手！？”

　　“唰！”利剑划过，本就很少的衣服这次更加衣不掩体，而用剑之人……

　　“你来了！”孟绯雪惊呼一声竟扑到了男子怀里，“他方才凶我，还将我推开，胳膊都被擦伤了…”

　　男子一身墨黑，手中长剑已入鞘，冰雕般刚毅的脸没有任何表情，“我带你回营。”

　　在他怀中的孟绯雪愣了一愣，“回营？为何……”

　　“不用问，他自有安排。”男子随意拉过件儿披风将孟绯雪裹住扛到了肩上，便从小窗翻出了军帐，一路大家因火势蔓延而乱了分寸，哪儿还顾得上她一介女流之辈去了哪里。

　　“将军！”轩辕灼华惊呼一声从软塌上坐了起来，一张脸吓得青白，连带着把外间儿的流绣也惊醒了，“公主？公主怎么了？”

　　微喘了两口气，轩辕灼华拍了拍流绣扶住自己的双手：“无妨，不过是发了噩梦。”“那奴婢给您取些凝神助眠的丹药来。”说着要走，被一把握住了手腕，“不用，你去取件儿斗篷，我到姑姑那儿坐会儿。”

　　“唉，好，公主您可多穿点儿，夜里寒气太重。”流绣为她穿好短靴披上斗篷，将边儿、领儿的兔毛都顺了一顺，才放了轩辕灼华去西厢找人。

　　琳柒果然未睡，正坐在油灯边儿翻着书。

　　“姑姑，”行了礼，轩辕灼华进屋将门带上，“叨扰了。”

　　琳柒由她坐到身边儿软软地贴了上来，轻倚在自己肩上将头靠了过来。半晌，琳柒才轻声问她：“如何？可是为叶将军的事儿？”

　　懒懒地点了点头，轩辕灼华带点儿撒娇地抱住琳柒的腰：“梦着他在一片黑暗中跑，我怎得也拉不住，好似身上还带着伤……”

　　“莫念，莫念，兴许只是你太焦心了。”空出手抚过她的长发，琳柒将书卷起收了起来，“天尚早，贫尼陪公主躺会儿。”

　　轩辕灼华糯糯地应下，倒有几分幼子的模样。待她睡着了，琳柒才起了床去翻自己先前夹在书中的信笺。

　　又读了一遍后用油灯慢慢焚了，不留一点儿痕迹。

　　“将、将军,”天刚破晓,才有人敢来找忙了一夜的叶宁昕,“绯雪姑娘...绯雪姑娘不见了...”这次出来绯雪近身带了两名侍女，都是从将军府挑出来的，这些姑娘们很懂得见风使舵的道理，现在明摆着孟绯雪要压过府中那位名存实亡的将军夫人，这不都争着出来表衷心献殷勤。

　　这下叶宁昕算是火烧眉毛，城中余粮不多而且向百姓征收粮草本就是林君断不会允许的，现在人又丢了，着实让他心力交瘁。

　　粮没有收回来多少，派出去找孟绯雪的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也是没有任何消息，几位去她帐中找的士兵倒是说没有任何挣扎打斗的痕迹，也许是姑娘家家出去走走，可叶宁昕却一口咬定她不会是这般不识大体乱来的人，便又让人出去再找。

　　士兵们本就疲于打仗，这下还要为了个没名没分的妓去四处奔波，如此弄得怨声载道。

　　临近夜里都没有任何好消息回报回来，叶宁昕越发不安起来觉得定然是雪国一众宵小之辈将人掳了去好逼迫他就范，而最可怕的是叶宁昕竟当真无法在心里对这十余万名将士保证些什么。

　　第二日天刚破晓，他要遣人出去再寻，敌阵竟压近数丈，而被高抬于敌前的巨大铁笼中关了个衣衫褴褛的女子，正是失踪两日的孟绯雪，一副惨败模样让人看了便心生疼惜。对方挂帅的自然是凌天痕，高头大马轻甲披挂，好不俊美。

　　叶宁昕带兵迎上看到此番情景气得全身发抖，孟绯雪不仅仅是被掳了去，甚至...

　　凌天痕瞧着形貌俊美做事儿却毫不留情，长枪一划敲了敲那巨大的铁笼子：“这林国的军妓就是不一般，我这一众将士可是喜欢的很，不如叶将军抬爱送给他们享用如何？”孟绯雪被笼子震动吓得如同惊弓之鸟，瑟缩在离凌天痕最远的一角，可仍然躲不过他眼神中的鄙夷。

　　孟绯雪不知他是故意的还是当真瞧不起自己，想着抬头去寻跟在他身侧骑着一匹黑亮马匹的剑客，那人昨天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也未出手阻止那些士兵对她的凌辱，只依照凌天痕说的站在一边儿冷眼相待，比真的捅她两刀还要难受！

　　她是早早安插于林国的奸细，此事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说是军妓她当真服侍过得也只有叶宁昕一人，毕竟有得照应怎么可能真的让她去伺候那些一般的臭男人。可没想到这次却在自己人手里栽了跟头，孟绯雪又怕又气，心里把凌天痕从头到脚骂了个底儿朝天。

　　身边儿近侍拦了又拦才没让他单枪匹马直接冲过去同凌天痕拼个你死我活，可这会儿算是僵持到了这儿，叶宁昕不可能牺牲孟绯雪，对方摆明了也知道这点有恃无恐。

　　这么僵持了整整两个时辰，剑末突然坐直了一分，原本落在马头后那撮鬃毛上的目光定定得瞧着林国大军后方，凌天痕瞧见了他的反应挑了挑眉角，他没有那么卓越的听力，却也知道这会儿子该是谁登场了。快马加鞭到这会儿，也应该来了。

　　林国大军自后向前从中间分裂开来，两匹沾了泥泞依旧风采不减的白马一路奔驰而来，马上的正是戎装束发的轩辕灼华和琳柒。叶宁昕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人会直接从皇都冲到战场上来，见了轩辕灼华刚要骂，对方竟像是没看到他一样，直接冲到了两军对阵的正中央，勒住缰绳停了马。

　　孟绯雪此时才看清楚来的竟然是她，那次她摆明了要侮辱她也是为了看叶宁昕的态度，她以为那般一闹，就算冥国不出兵讨伐林国也断然不会出手相助，可没想到不进来了，连这个在她看来上不了台面全凭公主地位享受奢靡的女子也来了。

　　凌天痕侧头看了眼剑末，双腿一夹马肚子向前走了十余米：“叶夫人好气魄，这是帮着自己夫君来救新欢呢？”轩辕灼华抽出背后长剑，扬声道：“凌将军倒是厉害，这般手段也用的出来。”

　　她既然来了，就已经想到最坏的打算，凌天痕这一句算是轻的，轩辕灼华心里再苦，也不至于显露于此，依旧是一副刚硬的样子，凌天痕还要再说，剑末已抽出马侧重剑迎了上去。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忍不住了，凌天痕向后退了退，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剑光火石你来我往，轩辕灼华底子不差，再加上女子家腰身柔软，往往看着剑末出手角度刁钻却也总能被躲过去。可到底她力量孱弱又大病一场，出剑力量不足，剑末凭着力道蛮横几次都挡了回去。

　　倒是叶宁昕心底诧异，他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个不成器的接发妻子还有这么一手，但此时他最关心的还是如何将孟绯雪救出来而不是这一场的输赢。琳柒在他旁边停住，带了点儿出家人的浅笑：“叶将军莫要着急，小尼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