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被扰乱的人生 ...
-
第三十八章
闻均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俗人，当然，是指和关泽远这种痴情种子比。
毕竟是一起长大，他一路围观着关泽远对陆雯情深似海的样儿，实在是觉得，有点肉麻。
怎么说呢，像是在看现场版的偶像剧，倒不一定有多么梦幻，但绝对不是一般人会经历的事儿。
普通人嘛，谈个几次恋爱，看对眼就在一起，不合适就分开，到了该结婚的年纪，跟个喜欢又合适的对象把事情定了，再过一两年生个孩子，一家三口的小家庭，和和美美的，没什么刻骨铭心，也不会是毫无感情，激情亲情一混合，也许一路上难免心猿意马几次，只要没有实质性错误，就是幸福的生活。
过得琐碎不精致，但细水长流。
闻均觉得这样就很好，尤其是父母走后，他也尝过了一番人情冷暖，越发向往平常小家庭的日子。
当然，他不着急，也不差钱，不至于下降到经济适用的层面，至少得找一个两情相悦合得来的。
所以就算喜欢娜塔莎，他也没想过要为她留在异国，改变自己的人生规划。
回国，找份工作，谈个恋爱，结婚生子。
他这种俗人，这样就够了。
警|车出现在隔壁大门外时，闻均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当娜塔莎走出别墅，还对窗口的他笑着挥起了被铐着的手的时候，闻均怎么都觉得是自己还没睡醒。
但这并没有减缓他冲下楼的速度。
“出了什么事？你们干什么？”
他护在娜塔莎身前。
于是被警|察请去警|局一起接受调查。
听了警察的叙述，他才知道，原来娜塔莎的养父常年对娜塔莎的养母家|暴，还对娜塔莎欲行不轨，娜塔莎反抗时把养父推下了楼梯，不治身亡。
经过查证，他们发现，娜塔莎的养母也是被养父领养的，也就是说，娜塔莎的养父母本是养父女关系。再顺着线索查探，原来娜塔莎的养父做的是“中介”生意，专门为客户领养亚洲的男孩女孩。
这是他更换的第五个妻子。如果娜塔莎没能成功反抗，她将是他的下任新娘。
听到这里，闻均懂了。
披着“国际领|养”皮的人|口买|卖交易。
在欧美人眼中，同年龄的亚裔会比白种人显小，更不要提本来就年幼的孩子，如果长得还偏年幼甜美，就是恋|童|者眼中保鲜时间长的优质替代品了。比起亲自前往亚洲piao|童|妓，还是领养这种方式更隐蔽，还能满足一些不可言说的幻想。
闻均简直想吐。
回想起娜塔莎总是赖在自己家，闻均不由得责备自己没能及早发现端倪，当娜塔莎结束询问，笑着扑过来的时候，他接住她，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明明处在那么危险的境地，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向我求助。
娜塔莎完全不像是受了惊吓的样子，事实上，作为一个刚刚遇险，并且正当防卫致人死亡的十七岁小姑娘，她情绪镇定得十分反常。
娜塔莎认真地看着他，想了想，回答：“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万一你不相信我说的、万一你因为我的求助遇到危险、万一你因为帮助我惹上麻烦……所以，还是不说的好。”
闻均哑口无言。
他第一次见识到娜塔莎性格的另一面。
警|察带着一位嚎啕大哭的女士从询问室出来，娜塔莎抱紧了闻均的腰，闻均听到身边警|察的交谈，说那个就是娜塔莎的养母，搞不好是斯德哥尔摩了，还在为丈夫的死亡伤心呢。
然而，到了夜晚，做噩梦哭得醒不过来的娜塔莎让闻均明白了，她不是冷静，是在这几年担惊受怕的过程中，习惯了无人倾诉，习惯了无人求助，习惯了压抑情绪。
所以她不向他求助，她害怕给他带来麻烦，她害怕因此失去他的喜爱。
案件还在继续调查，娜塔莎的养母作为她养父的身边人，被扣留在警局，警方希望能从她那里打开突破口，一举消灭整个利益链。
娜塔莎无人照看，闻均也没有拒绝娜塔莎赖在他家，过来查访的女警还打趣说他们是一对漂亮的情侣，她的搭档男警就有些不以为然。
这天，闻均回到家，发现娜塔莎的养母等在门口。
她年轻时大概也属于甜美气质的女孩，不然也不会被她的丈夫看中，看得出她丈夫的喜好十分固定，淡金发、简单的白裙、圆头皮鞋。然而她不是亚裔，是本国人，结婚没两年就被丈夫嫌弃长得太快，过上了常年的家|暴生活，这更摧残了她的容貌，她这一身打扮，配合她早衰的脸，和瘦得脱了形的身材，效果堪称惊吓。
闻均不由得想起了如今按照她自己的喜好，天天短T、牛仔热裤加球鞋的娜塔莎，心里莫名轻松了很多。娜塔莎的头发也长长了，她一点都不嫌黑发夹杂着淡金发难看，每天都念叨着黑发快点长，想尽快把淡金发剪掉。
他走神的想着，回过神来，娜塔莎的养母还在不知所云地说着天气之类的话题，她用手卷着自己的头发，还时不时触碰他的胳膊。
她在勾|引他。
闻均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一点，赶紧找借口进了家门。
这也太惊悚了。
娜塔莎不在家，他习惯性地走到后院，却听到了隔壁后院传来的争吵。
娜塔莎的声音气得都尖利了起来，“你怎么敢！我甚至没有向警方告发你的所作所为！你是你丈夫的帮|凶！你帮着他一起折|磨那些女孩子！我以为你是因为害怕……醒醒吧，他不爱你，你被洗脑了，你知道他说的都是错的，你明明也会帮助我躲着他，你不要这样好吗？”
另一个声音显然属于她的养母，“你这个勾|引我丈夫的表子！不准你这么说我丈夫，他是爱我的！”
“上帝啊，你简直不可理喻”，娜塔莎气得发抖，“难道你那几次帮我只是因为嫉妒吗？你疯了吗？”
养母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我才不嫉妒你！他爱的是我！”
娜塔莎：“你疯了！”
闻均听到她跑出了房子，跑进了家，然后扑到他怀里。
“她疯了”，娜塔莎闷闷地说，“但是她救过我，我以为……不，她是被洗脑太久了，她病了，她也是受害者。”
闻均揉揉她的脑袋，提议道：“……你想跟我回国吗？”
娜塔莎像是嗅到猫粮的猫儿一样抬起头，惊喜地看着他，“真的？”
完了，这下真的栽了。
但闻均却并不后悔自己问出口的问题，“当然是真的。”
可是案子的进展却不容乐观，娜塔莎的养父非常小心谨慎，而她的养母完全不配合警|方的行动，作为受害人，警|方又不能勉强她，只得以保护为名限制她的活动范围，不许她离开，监视住她，希望会有相关人员跟她联络。
与拒绝接受事实的养母不同，娜塔莎完全融入了正常生活。
闻均还有一个学期的课程，娜塔莎显露出聪明能干的一面，她自己申请了学校，自己搞定了学校面试，她甚至还在当地超市找了份收银兼职，几乎自己打理好了所有问题。
这样的娜塔莎，比之前的娜塔莎更让闻均心动。
虽说有些迟了，闻均计划着向她正式告白一次，还打电话给了关泽远，询问他的意见。要论浪漫惊喜，关泽远的经验比同龄人丰富得多，当然，失败次数也比同龄人经历得多。
关泽远被闻均惊到了，“都同居了还没告白？你个禽|兽。”
闻均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忍不住辩护道：“我又没有做过分的事，怎么禽|兽了！别废话，赶紧出主意。”
一番商议后，闻均决定在娜塔莎生日那天，做一个娜塔莎喜欢吃的芝士蛋糕，向她告白。
挂了电话，闻均看向窗外，发现娜塔莎正兴致勃勃地在他的摩托车上画画，已经是秋天，红了的落叶在草地上铺了浅浅一层。
他为自己看到的情景笑了起来。
他感到了幸福。
娜塔莎生日那天，闻均在培训了好几天的蛋糕店手忙脚乱，带着好不容易完成的成品，还有店主的祝福，他小心地提着蛋糕走回了家。
大门是开着的。
他走进去，发现娜塔莎不像往常那样等在客厅，他继续想先放下蛋糕，却看到了地上的血迹。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呼喊着娜塔莎的名字奔跑，也不记得手中的蛋糕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他只记得当他用钥匙打开卧室门时，看到地毯上几乎是泡在血中的娜塔莎，是怎样的肝胆欲裂。
他叫了救护车，救护车来了却没有带她去治疗。
他们在说什么，他都听到了，也都听懂了，却做不出任何反应。
为什么。
明明一切都在好转，为什么她要遇到这样的事，为什么偏偏是一直努力活下去的她遇到这样的事。
调查后，警|察说娜塔莎的养母出于嫉妒，失去理智，入室行凶。并且安慰他，因为她现在是凶手，不再受到保护，很快就能有线索了。
又过了几天，警|长试探着问他，这个案子即将交给国际刑|警，问他愿不愿意为破案提供帮助，这一路的接头人都非常小心，只信任自己人。
闻均将娜塔莎临死前写给自己的纸条收进钱包，说了声愿意。
也许当时一时意气，丝毫不顾后果，只想让那些人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也许是气自己太不小心，为什么总是没有注意到该注意的线索，为什么没能救她，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回家，为什么让害怕孤单的她一个人死去。
闻均不太想回忆之后大半年的生活，戴上面具生活在一个假身份里，冒险搏命，甚至为取得信任做违心的事，也因为触|及了岛国□□的利|益，差点被国际刑|警中的内鬼出卖丢了性命，甚至在定|罪结案后，由于闻家曾经的背景，被F|B|I怀疑他的企图，用保护的名义要监视他一年，这些都像是一场大梦。
由F|B|I“陪同”回国，在香港转机时，他没想好归处，只说要去大屿山拜佛。
恨不得他露出马脚的探员欣然同意。
他跪在大佛前，因为佛像的庞大和自身的渺小，心中更加茫然。
他是个大俗人，一心想过小日子。
她闯进他后院的那天，就扰乱了他的人生。
而她惨烈的离去，更是推着他走上了未知的岔路，与计划好的人生不断偏离。
他自认不是痴情人，为何偏偏要撞上这份刻骨铭心。
被给予过这样单纯热烈的感情，他怎么再去按部就班地生活，怎么再若无其事地同别的女人建立家庭。
他何其有幸，又何其不幸。
-“打工赚钱带我去看演唱会？为什么？”
-“因为我捡到过他的专辑，我一直听他的歌，我很喜欢他！”
-“那我带你去啊。”
-“不是我赚的钱，就没有意义了。”
-“为什么？”
-“因为我一个人的时候，就听着他的歌想，我一定要过上‘老子负责赚票子、马子你随便花’的日子！”
-“……娜塔莎，我们来谈一谈粗口rap对青少年的影响。”
探|员凑过来，询问：“闻少，决定好回国的去处了吗？”
“我想好了”，闻均站起身来，拾级而下，“我有一个过命的大哥。我们去S市。”
闻均酝酿再三，终于用十分简洁的话还原了情节。
“……总之就是，我女朋友遇害后，我为了替她报|仇，接受了国际刑|警的卧|底要求，将犯|罪集|团连根拔起，结果好人没好报，美|国F|B|I怀疑我别有目的，派了两个探|员以保护的名义要监视我一年的故事。”
苏文钊张大了嘴，“好酷炫。”
秦烨：“好美|剧。”
朵岩：“好身|手。”
“我想起来了！”，苏文钊突然兴奋地喊，“我们下次可以演《无间道》！”
秦烨收走桌上的易拉罐，对大家提议，“为了身材着想，我建议大家都不要喝啤酒了，用果汁或者汽水代替，好不好？”
关泽远：“我要可乐。”
苏文钊：“那我要美年达。”
朵岩：“新鲜果汁。”
秦烨：“你自己榨果汁我没意见，不要来忽悠我。”
闻均笑了笑，加入他们故意弄出的热闹气氛，懒洋洋道：“我也要汽水，要桃子味的。”
也许有天会淡忘，也许会一直记起。
都很好。
他会好好生活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被扰乱的人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