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攻略》清啸徐行

25、第 25 章

　　坐回风雨廊中，阿朱在小宝身上轻轻一拂，小宝脸色渐渐红润，忽略她没有呼吸的这件事，孩子就像单纯睡着了一样。阿朱细细观察一番小宝，又跟将军要了孩子的八字，算了一番后，他对将军说：“我家中妹子最近恰好跟我提起有意要收一女童为徒，如若将军不嫌弃，可让我带小宝过去，也免了她轮回之苦。”

　　将军迟疑的问：“敢问，令妹是……？”

　　朱厌在将军耳边低语了两句，将军把孩子放到朱厌怀中，连忙起身向阿朱深鞠一躬。

　　阿朱也起身，扶起将军，说：“将军不必客气，若非将军执意留在这里镇压怨灵，只怕此城早已覆灭不存在。”

　　秦冬好奇的打量了将军一番，问：“你就是蔡公？”

　　将军说：“鄙将不才，正是道成守将蔡襄。”

　　秦冬跃跃欲试的想多问几句，赵广白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朱厌瞥他一眼，冷笑了一声。秦冬咽了口口水，拉下了赵广白的手，往他身后靠挡住朱厌阴鹫的眼神。

　　朱厌收回视线，怀中的小宝正好醒了过来，一眼瞧见个白头发的怪家伙，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他忍俊不禁，伸出手去逗弄小宝。蔡将军忙从他手里抱回小宝，在怀里轻轻摇晃着哄她不哭。朱厌回想起第一次见到蔡襄的情景，倒与现在这个景象重合了。

　　那是一个充满了血腥气的夜晚。

　　朱厌正在尸横遍野中散步，偶尔能从层层叠叠破烂不堪的尸堆里传来一两句呻吟，或者是一点微小的响动。远处城墙上晃动着人影和火把，城门紧闭着。已经不知道走过多少这样的战场，从应运而生的那天起，他就呼吸着血腥空气，踏着枯骨，踏着腐尸，踏着那些冷冰冰的盔甲，一路这么走下来。抬头看一眼低沉的夜空，朱厌有些无趣的叹了口气。静谧之中，他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孩童哭声。这很奇怪，在这样一个了无生机的环境下，为何会有这样的哭声。朱厌茫然四顾，并未发现有孩童的踪迹。鬼使神差的，他看了一眼素日不感兴趣的城市，散漫的摇晃着身体，融进了夜幕中。

　　很快，朱厌再次出现，在城中。他凭着直觉来到一户大宅中，借着夜幕的掩饰，靠近了某一扇窗户。偷偷透过窗缝看进去，只见那位白天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威风凛凛的铁血将军正抱着个小女娃在怀中哄着，床上躺着他病怏怏的独子，身边围绕着几个下人服侍。将军眼眸低垂，柔柔的看着怀中孩童，亲昵的拍了拍，才将哄睡过去的孩子放回奶妈手中。回过身，他在儿子床边略坐了坐，替他掖了被子，便起身走出了房门。朱厌站在屋顶上，看着将军刚毅的背影，突然心生好奇。

　　半个月后，城破。将军的头颅被高高挂在了城墙上。他的宅邸被烧，家中独子孙女，一干老弱仆从无一逃出。朱厌曾在大火冲天的时候，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穿过火海，便消失不见了。他对此不感兴趣，不久后却从城门上摘下了将军的头颅，又在乱葬岗找回了他被野狗啃食的身躯。学着人间置办丧事的手法，他替将军殓尸。将那具躯体放进棺中之时，他有些羞涩的坐在旁边，拉着将军已经腐烂的手放到自己背后，他将耳朵贴在已经不会跳动的心脏附近，假装自己被那铁血柔情的将军环抱着。

　　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朱厌恋恋不舍的盖上棺盖，将棺材竖立起来，让将军如同活着的时候一样屹立着。代替他的子孙为他写了牌位，布置好灵堂。愉快的关上院子的门，封上符咒。阵法启动之时，将军的身影出现在城墙上，他依旧威风凛凛，巡视着自己守护的这寸土地。

　　朱厌晃晃悠悠的走到将军背后，看着他执戟回身，茫然的问自己：“亡了吗？”

　　朱厌点点头：“亡了。”

　　“天下百姓，怎么办？”

　　朱厌静静看着蔡将军，反问：“你说呢？”

　　他的目光望向惨不忍睹，血流成河的城市，看向那些呻吟着在尸海里沉浮的冤魂野鬼：“他们能超度轮回吗？”

　　朱厌摇头：“该投胎该轮回的都走了，这些是承载杀气的尸魂，只有日月风雨能消磨他们。”

　　“那，我就守着他们。”

　　一晃这许多年就过去了，灭了大明天下的满清，终究也亡了。

　　天渐渐透出点光亮来，身旁那些断壁残垣浮尸遍野的的画面正在渐渐消失。小宝被阿朱化为一团小光收入他所佩戴的玉珠中，蔡襄手执长戟，在城墙上划了一道，破开阵法将他们几人送出去。

　　秦冬回过头去，看见那英武将军站在高高的城墙上，身姿挺拔，器宇轩昂的样子，身后模模糊糊的一片黑色的雾气张牙舞爪。朱厌站在他身后，抬起手来向秦冬挥了挥。秦冬也朝他挥了挥手，转回头来，突然有些难过。

　　“赵广白，他们要一直在那里面吗？”

　　赵广白摇摇头，他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朱厌为一己私欲设下阵法，既镇压了这里的万千尸魂，也困住了将军，然而将军就算知道真相，恐怕也是甘愿留下来镇守尸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