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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


  •   周一早上九点,宁与知准时出现在陆荣集团大楼一层。
      这栋楼处于A市繁华的安十街,门前车水马龙,楼内却冷冷清清。

      自三个月前陆近入狱开始,集团的离职率达到了创始以来的最高峰。有能力的人大多已主动请辞找好下家,剩下的基本是在等待公司破产清算后,应给员工的那一份N+1的赔偿。
      留下的这些员工整天无所事事得过且过,见了新上任的CEO进来,也并未显得多热情。

      宁与知从一众淡漠敷衍的眼神里走过,径直上了顶楼的总裁办公室。
      办公室很气派,是陆近以前花了大价钱重修过的。除了奢华宽整的办公区外,老板椅旁的置物架后另有蹊径,那是一间独立的休息室,用于陆近和他的情人们偷欢。

      宁与知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出去:“许总,请你通知公司经理级别以上的人半小时后到会议室开会。”
      许时秋年过半百,是陆荣集团元老级的人物。应了总裁的话之后,便开始逐一通知各部门管理层。

      最后到会的却只有十几个人。
      财务部门的总监因为和陆近的经济犯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已经被收监;而人力资源中心和行政中心的总监早已谋得更好的下家,弃陆荣集团而去。

      与会的人员中,集团总监级别的只剩下市场部总监许时秋、产品开发部总监阎鹏飞以及招采中心总监毛争一。

      宁与知坐在会议室主位上,沉默了半晌没说话。
      他面容沉寂,眼无波澜,穿着洁白的衬衫,背靠在大班椅背上,若有所思。
      这是他回国后的第二次开会。第一次开会还是一个多月前,他回到陆荣,一一认识了剩余的这群高管。当时除了相互介绍,并无他事。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每个人的表情都挺凝重。大家都猜不透这位新回国的总裁到底想做什么。整整一个月,他没有向公司发布过任何一条指令。
      明明是二十七岁的年轻男子,身上却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厚重力量。

      过了几分钟,招采中心的毛争一终于忍不住开口:“我说宁总,你召集大家开会,总得说点儿什么吧?不就是破产么,多大点儿事儿?”
      毛争一出言不逊,引得宁与知微微蹙眉。
      他双手十指交叉,手肘撑在椅壁上,神色漠然:“哦?毛总也认为我们已经山穷水尽?那其他人呢,都认为趁早申请破产减少损失?”

      无人回应他的话,但他从大家的神色上来看,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好,”宁与知一句废话也没有,“就如大家所愿。我宁与知来做这个罪人,从现在开始,各位即可通知所有员工,陆氏即将申请破产清算,该给你们的钱,我卖掉办公楼,也会补偿给你们。”

      此语一出,一片哗然。
      大家脸上一片错愕之色,但更多的是无助。尤其许时秋和阎鹏飞二人,更是面色悲伤愁绪难掩。
      “散会吧。”宁与知手指敲打在会议桌上,语气十分平淡。好像并不清楚,他刚才所做的那个决定,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经理们耷拉着肩膀出去,无人再言语。

      市场部的许时秋刚准备起身,宁与知叫住他:“许总,你等一下。”
      许时秋只好又坐下来,仍是一脸伤心,眼睛通红,又拼命崩着自己的情绪。
      会议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宁与知神色松懈了一些,他说:“行啦,许叔,先别哭,我们再商量一下对策。”
      许时秋一愣,顾不上自己一脸纵横的老泪,诧异地问:“与知,你这是什么意思?刚才不是说……”
      “没有破产那么严重,但也情况危急。许叔,以前母亲在世时,常在我面前称赞您,您对我,也如亲生儿子一般。我知道您这三年被陆近限制得很憋屈,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您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来力挽狂澜来拯救陆氏?”宁与知没有半分总裁的架子,满脸都是对许时秋的尊敬。

      这些话说到了许时秋的心坎上。他一抹鼻子,嗓音浑厚地问:“那你刚才,是在使苦肉计?我们集团已经断了资金,丢了市场,怕是无力回天。你可有办法?”
      宁与知目光闪烁,片刻后复而开口:“许叔,您现在只需要帮我做三件事,第一,广泛将陆荣即将破产的消息传出去,时间就定在本周星期日,通过网络媒体,或者其他途径,总之,要尽可能的让所有人都知道,曾经风光的陆氏即将谢幕。第二,本周日下午放出消息,因为全国所有陆荣门店的孕婴童用品积压,决定全部免费赠送,赠送时间定在下周日。”

      许时秋是做市场出身,脑子转得快。宁与知这么一提,他立即猜到了其用意。一时之间,眼睛也亮了起来,“那第三呢?”
      “第三,”宁与知带着一点胜券在握的意思,“最近三年,我赚了一些钱。这笔钱对于陆荣集团来说是杯水车薪,但是成立一家新的孕婴童用品公司,绰绰有余。许叔,我现在身份特殊,不如就由你来做这个新公司法人,来成立这个独立的品牌公司吧。”

      这下许时秋倒摸不清宁与知的用意了。
      但是基于殊死一搏的决心,他点点头:“好,宁总,我保证完成任务。”
      宁与知神情清浅,唇边竟隐有笑意。

      待许时秋出去后,宁与知拨通了老友江淮的电话,语气十分随意:“江公子,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帮帮忙。本周星期日透露给媒体,陆荣正在申请破产。还有——帮我打听A市池氏地产千金池悦的电话,给你一小时时间。”
      不等江淮回答,电话就挂断了。

      池悦是周六下午接到宁与知电话的。
      当时她刚接了龙凤胎回家,还没来得及换鞋子,便看到一个陌生的来电。
      就站在玄关处,她听见手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池悦,是我,宁与知。”
      池悦顿了半秒才回神,问:“什么事,宁先生?”
      她语气十分客气疏远,像非要划清他们之间的界线。

      宁与知灵光一闪,换了诚恳的口吻:“池悦,我没有别的意思。想请你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帮我出出主意。你是新加坡N大商业管理系的高材生,很有自己的见解,看我身陷泥潭,能不能为我指点指点迷津?”
      池悦心头骤软,但依然沉默着。宁与知继续游说:“我刚回国,也只认识你一个人。出于人文关怀,你也要开导下我,是不是?”
      犹豫片刻,池悦最终屈服:“那好吧……”
      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宁与知略微上扬的声音:“就今晚好不好?我请你吃晚饭。”
      池悦:“……”

      最后还是遂了宁与知的愿,两人约在新道街的一家餐厅见面。
      池悦到的时候,太阳还斜斜地挂在天际。夏天还未过去,空气里热浪翻飞。

      宁与知亲自站在餐厅门口等池悦。见她下车,立即笑脸迎了过去。
      今日宁与知仍旧是一身简单的白衣配黑裤,因为身材修长,气质又独特,举手投足之间总有一股矜贵之气。
      两人一起进了提前预定的雅座。宁与知十分绅士地给池悦拉开椅子,又替她倒了茶。
      池悦享受着他的绅士,微微脸热。但一想到在新加坡被他食言之事,心里又涌上失望。在这样交错的情绪里,她只得默默不作声,小口抿着茶水。

      宁与知像看穿了她的想法,在点过菜之后,十分认真地对她说:“池悦,我再次向你道歉。关于我离开,应该早一些通知你的,可是那天我送你回市区后,手机掉进了海里。”
      “嗯。”池悦淡淡回应,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
      “请你别生气,好不好?我向你赔罪。”男人的声音很温柔,带着明显的轻哄。
      池悦沉默片刻,嗓音柔淡:“我上次说,怕打雷,怕黑,怕虫,怕疼,怕流浪猫狗,其实还有一条,怕被爽约。”

      宁与知听了,面上仍是歉意。可他无法向她解释更多,只得道歉请求原谅。
      池悦嘴唇微翕,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说说吧,现在陆荣集团的情况。”
      宁与知言简意赅:“山穷水尽。”

      “我记得以前在青岛念书时,看到过关于陆荣集团的报道。当时它是以生产孕婴童用品为主,可是现在回来,怎么发现它抛弃了原有产业,盲目进军了家私、地产还有珠宝市场?”
      宁与知诧异池悦对陆荣集团的了解,但还是细心解释:“我的表哥陆近接手了公司后,认为想要赚钱,就得做地产卖珠宝,做一些扩张才能长存。但因为决策失误,造成公司财政亏损。”
      宁与知虽与陆近不和,但在他人面前,却为陆近保留了尊严,并未提及陆近豪赌败家之事。

      菜还没上,雅座隔间里很清静。池悦低头喝水,耳畔有一缕秀发落下。
      她说:“我也给不了你什么建议,更谈不上什么指点。但是我认为,想要绝地逢生,还是得坚持集团多年来的原有产业,并尽力将它的知名度最大化。即使破釜沉舟,也得集中优势兵力重新再来。这样的节骨眼上,除了被收购,你可能拉不到融资。”
      最后一句是对他的安慰,宁与知听出来了。

      他心里觉得慰藉,但更多的是喜悦。她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反败思路也如出一辙。或许明天一到,她就能明白自己的计策,但此刻的心有灵犀,却更让他兴奋不已。
      “池悦,”宁与知面容恳切,“真希望你能来陆荣帮我。”
      池悦难得开玩笑:“我来帮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宁与知完全没有笑,而是一本正经:“我知道,以我目前的处境,没有办法承诺你什么。金钱,职位,名声,你都不会放在眼里,你不是那样的女孩。但是,我相信一定有一些事情,是金钱做不到的。我只能说,如果你有什么心愿,是仅靠金钱完成不了了,那我愿意,替你赴汤蹈火。”
      池悦听得心里一震,像隐藏极深的心事被窥见一样。
      那个地方被撞破,陈年往事直往上涌,逼得她无法忽略。

      她的表情没能逃过宁与知的眼睛,尤其那双明眸里一闪而逝的惊慌与伤痛,更叫他笃定。
      他盯着她看,最后,却只听她悠悠地说:“在我这里,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机会。宁与知,我对你的信任,在新加坡时就被你浪费了。现在,我如何能再信你一次?”
      宁与知解释:“我真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不然,我怎么会抛弃学业独自在新加坡隐居?”
      池悦不吱声,眼睛看向窗外华灯初上的夜。

      她沉默了很久,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好,我去陆荣帮你,你帮我找一个人。”
      “谁?”
      “我的生母。我想找到她,问问她当年丢下我,是不是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宁与知顿时愣住了。

      脑子里那些散乱的珠子,似乎被自动串连起来,渐渐清晰。
      他想起在流沙岛时,那本被她翻得磨边的《海边的卡夫卡》。反复看这本书,原来是因为她和男主角一样,有着寻找生母这个相同的目的。
      他想起她胆小,怕打雷,怕黑,怕疼,怕流浪猫狗,怕被爽约。那么,从前她被母亲爽约的时候,是不是经历了让人难以想象的黑暗与恐惧?
      他想起那天在景玉楼,她的龙凤胎弟弟妹妹性格活泼大胆,唯她有无论何时,都是安静又乖巧的,好像担心惹人不高兴了,会承担可怕的后果。

      宁与知的胸腔里涌上一股沉钝的压抑,是不安,也是心疼。
      他伸出手掌,覆上池悦柔嫩白皙的手指,像发誓一般,说:“池悦,我宁与知今日郑重向你承诺,从今往后,绝不会再失信于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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