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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拔毛落鸡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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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陛下要给凤主举办相亲大会,就在紫宸殿。”
“凤主?栖梧宫的那位?”
“可不是,陛下担心七彩琉璃凤一族在凤主这里断了,所以一门心思想给凤主寻个如意郎君,繁衍族人。”
“噗——那凤主是何人,九天之上有谁不知?但凡有些家世的,如何愿意娶她哟!”
“我道也是,凤主那脾气……”
千百年前神魔大战,神族派善于伪装的凤族前去魔族卧底,当时凤族分为两大氏族,一门为焚日火凤,一门为七彩琉璃凤。
火凤一族脾气暴躁,这卧底的重任就落在了琉璃凤族的身上。
神族靠着凤族收集的情报,一路杀到魔族,神族大获全胜,而琉璃凤族被魔族余孽追杀,全族在魔族的断情崖被灭,只留下小公主凤扶摇。
天帝对琉璃凤族心怀愧疚,以公主之礼对待凤扶摇,哪晓得这凤族公主性格乖张,不服管教,天帝如何教导也改不了凤扶摇的一身野性。
近来,火凤一族的族长诞下三个麟儿,两厢对比之下,只剩一人的琉璃凤族就显得没落了,天帝便把主意打到了凤扶摇的身上。
无论如何,也要保住琉璃凤族一脉。
天帝未同凤扶摇商量,擅做主张的举办了这场相亲大会。
消息在天宫传开,所有人都等着看凤扶摇的好戏。
一袭火红曳地长裙的凤扶摇正坐在竹椅上嗑瓜子,脚边落满了瓜子壳,一个约摸十五六岁的红衣仙童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扶摇,扶摇,你听说了吗?”
“何事?”
小仙童气喘吁吁的坐到凤扶摇身边的石凳上,端起茶水就往嘴里灌,凤扶摇默默的给小仙童顺气。
“你莫慌,慢慢说便是,天塌了有我帮你顶着呢。”
“扶摇,天帝,天帝在紫宸殿给你办了个相亲大会,眼下已经去了许多世家子弟,估计一会就要来请你去了。”
“哐当!”手边的碟子被打翻在地,瓜子撒落,凤扶摇“噌”的站起身,提起裙子往外走。
“红线,我先去别处避一避,若是有人来找我,就说我去蓬莱岛了!”
红衣翻飞间,门外传来一阵响动,红线擦擦额头的汗,严阵以待。
紫色锦衣的使官奉着谕旨走了进来,四下环顾,没有凤扶摇的身影,只有月老座下的姻缘仙童。
当年红线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在月老座下当差,因为年纪太小,经常犯错。
一次,红线在整理姻缘线的时候,不小心扯断了一根,断了凡人的姻缘,是要受重罚的,红线吓的躲到了栖梧宫附近的竹林里。
凤扶摇在天宫属于游手好闲的那类人,穿着张扬的红裳,整日游荡在九天各处,顺手牵羊实属常事。
那日凤扶摇经过竹林,听见红线的哭声,就循着声找到了人,问清了来龙去脉之后,素手一挥,离开了竹林。
当天晚上,姻缘阁闹翻了天,凤扶摇扯了一大把姻缘线,说是要编荷包,月老不敢同凤扶摇动手,气的当即晕倒在地。
天帝重罚了凤扶摇,令其在姻缘阁打扫九九八十一天,凤扶摇和月老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和红线的情谊也结下了。
“使官大人来的不巧,凤主昨日去了蓬莱岛,不知何时归来,大人可是有急事?”未等使官开口,红线率先迎上前。
“童子在此为何?予听闻今早凤主去了蟠桃园摘桃,童子又何出此言?”
“这,怕是有人看错了眼,小人今早就在此处侯着凤主,至今未见,路过的仙娥告知了小人,凤主外出,小人刚打算离去,未曾想使官突然临至,不想使官在此浪费时间,才多嘴了一句。”
使官不言,眼角瞥到地上一堆瓜子壳,眼皮子跳了跳,心中明白凤扶摇早已逃开,便带着一行人回天宫禀报。
红线长舒一口气,知道使官无意多做纠缠,才放了自己一马,立刻赶往姻缘阁。
凤扶摇惫懒,绝不可能真去蓬莱岛,一定是躲到了姻缘阁等着自己。
行至半路,红线见身边两名仙娥神色惊慌的疾步走过,嘴里念叨着“胆大包天,月宫仙子也敢逗弄,还殴打龙君”之类的话。
“两位姐姐留步。”红线拦下两人,问道:“不知两位姐姐匆忙赶往何处?”
其中一个仙娥悄声道:“广寒宫,常曦仙子住处,凤主在那处惹了祸事,天帝震怒,大家都去看热闹哩,小童子要一起?”
红线背后惊出冷汗,不知道凤扶摇又闯了什么祸,不过,招惹了常曦仙子,这事断然不会轻易罢休。
原因无他,天帝倾心常曦,只是碍于天后的威严,所以才一直隐忍,然而,天帝与常曦的暧昧,在天界却是人尽皆知。
“自然是一同前往,两位姐姐先请。”
广寒宫前早已聚满了人,月老,太白金星,司夜神君,各处仙家齐聚,挑着嘴角看好戏。
红线挤到人群里,远远的看见那抹红色身影傲然挺立,红唇轻挑,神色轻佻,凤眼将下首看好戏的人扫视而过。
一群乌合之众!虚伪至极!
白羽轻衫的常曦仙子跪在地上,衣衫不整,发丝贴在白皙小巧的脸蛋上,眼中落下两行清泪,瘦削的身子微微发颤,看的人顿生怜香惜玉之情。
常曦身边站着面容阴寒的龙君,左眼处一圈乌紫,发丝凌乱,看起来,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能把龙君逼到如此境地的,怕也只有下手毫无章法的凤扶摇了,只是,两人又如何打了起来?
“陛下,凤主刚刚突然闯入宫中,对着常曦一阵轻薄之言,随即做出轻薄之举,常曦不敌凤主,被,被凤主……”常曦呜咽出声,抓紧了裙角,抬脸已是一片水光,“多亏龙君经过,听见呼声出手相救,不料凤主毫不顾忌龙君身份,将龙君打伤。”
“陛下,常曦自认平日与凤主无交恶,不知凤主为何这般羞辱于我,还请陛下做主,还常曦和龙君一个公道。”
常曦话音落地,下方一片唏嘘责怪之声,无非就是什么“身为女子,竟这般不知羞耻”,“与龙君大打出手,委实失了身份”,“陛下多次饶恕于她,才养的这般刁蛮,该狠狠惩罚”。
天帝动了动胡须,两道锐利的目光锁在凤扶摇身上,犹如利剑,引人骇然。
“你,还有什么话说!”
“无话可说,任凭处置。”凤扶摇知道天帝在给自己机会辩解,也知道他有意包庇自己,但是,自己不稀罕。
“凤扶摇!”
天帝很少唤凤扶摇的全名,只有极其愤怒之时,才会用狠戾的语调叫出这三个字,而后果往往是凤扶摇被罚。
“孤只不过摸了摸她的下巴,这女人便脱了衣服哭天抢地,怎么,不就是不小心烧了你的月桂树,记恨到如今也是难得。”
“够了!闭嘴!”
“为何要孤闭嘴?天帝,您同这女人的破事也不必孤多说,诸君心知肚明,碍于您的身份,都在背后偷偷议论呢,您要是还顾及神族的颜面,趁早同她断了,否则,天后可不会给您好脸色。”
“凤扶摇!你大胆!”
“孤之所以为孤,靠的不是您的施舍,也不是您对于凤族那点可怜的愧疚之心,西天诸佛见孤也要以礼相待,下方诸君又算甚?”
“孤不屑与尔等计较,但不代表孤没脾气,诸位若是觉得这九天容不下孤,孤离开便是,耍这种手段,未免过于卑劣,惹人不齿!”
天帝和一众仙家早已脸色绛紫,各个咬牙切齿,对于凤扶摇的狂妄感到愤怒。
“你别忘了,你可是琉璃凤族的最后一只凤凰。”天帝一字一句的道出事实,“不为你自己,也该为你死去的千万族人着想。”
“哼!壮大我族,继续供您驱使?天帝这算盘打的着实响,可惜,孤瞧不起你们这些所谓的仙家名门。”
“您养孤多年,孤不愿欠您的,今日之事,真实与否,孤一人承担,无论何种惩罚,孤,受!”
红线向来知道凤扶摇是个心高气傲,随性洒脱的主子,却从不知道凤扶摇还有这样霸气狂傲,睥睨天下的气势。
凤扶摇性子刚烈,平日里不显露,逼急了就完完全全变了个人,任你是大罗神仙,也别想制得住她。
偏生天帝也是个好面子,不服输的主,如今凤扶摇在众人面前公然挑战他的威信,他自然不能轻饶凤扶摇,毕竟,同情心比不了帝王的自尊心。
“来人!将凤主打下天牢,明日执行脱羽之刑,降至凡间思过三年!”天帝一甩袖子,愤然离开。
众人见好戏散场,纷纷离去,凤扶摇双手背后,迈着悠闲的步子跟在侍卫身后,红线紧随其后。
天牢门前,红线拉住凤扶摇的袖子,脸色渐变,最后抽噎起来。
“你去广寒宫招惹常曦作甚!她那个女人……”红线咬着下唇,眼泪坠落,担心道:“脱羽之刑,你如何受得住?落了凡间你又如何生活?扶摇,你和天帝服个软,天帝不会同你计较的。”
凤扶摇拍拍红线的脑袋,感慨道:“现在的神族,不比往昔了,大战之后,他们便忘记先人是如何浴血奋战的,贪图安逸,沽名钓誉,魔族不会错失这种良机的。”
“那你为何还要下界?”
“累了,不想再打,琉璃凤族只剩我一个,我一定要活下去。”
“你走了,我一个人该怎么办?月老整日同太白金星对弈,我一个人守着姻缘阁,该急死了。”
“好好修炼,到时有了自己的仙府,就不用待在这个地方了。”
两人告别之后,红线忧心忡忡的回到姻缘阁,凤扶摇坐在牢里,耐心等待。
凤扶摇受刑之日,九天仙家,无论大小,全部围观,火凤一族替凤扶摇求情,被天帝驳回,罚了全族禁足。
“你是琉璃凤族最后一只凤凰。”天帝出现在凤扶摇面前,用怜悯的口气说到。
“孤知道。”
天帝拗不过凤扶摇,叹了口气,转身离开轮回台。
天空浓云滚滚,电闪雷鸣,行刑针飘在凤扶摇的头顶,凤扶摇看着周围神色各异的仙家,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化身展翅,一只闪着七彩华光的琉毓凤凰出现,九根尾羽,根根华丽无比。
凤凰的翅膀被两根手臂粗的铁链穿破,行刑针对着一根尾羽扎了下去。
凤扶摇看到红线在人群中哭泣,双眼红肿,仰颈哀鸣一声,刑罚还在继续。
碧溪村处在一片山脚下,依山傍水,村里人心地善良,朴实无华。
村东头的两间茅草房,是最近刚搬来的一个年轻人的住处,屋前栅栏拦出的小院,种着蔬菜,一棵垂柳长在院中央。
柳树下坐着几个大汉,锄头放在一边,屋里走出一个戴着半张面具的男人,手里提着一个铁壶。
“你们说,刚刚还是艳阳天,突然就开始狂风大作,是不是怪异的很?”
“可不是!我家那婆娘也不知道收衣服了没。”
“连城,你别忙活了,我们不渴,避了雨就走。”
连城憨厚的笑开,道了声没事,给这些农夫倒了水。
“你这面具戴着不难受?我们也不怕你脸上的疤,啥时候想开了,就取下来吧。”
“嗯。”
大雨最终没落下,农夫们离开连城家,连城收了茶碗,看着天边一片血红,眸色渐深。
凤扶摇醒过来,只感觉周身剧痛,仿佛被活活剥皮拆骨,眼睛转了转,鼻尖传来一股臭味。
什么鬼地方?!
刚刚受完刑,九根尾羽被生生拔去八根,最后一根还没来得及拔掉,人群之中一阵骚乱,凤扶摇看见了,是红线,在人群里制造了混乱。
留了中间的一根尾羽,灵力就保留三成,红线是担心自己在凡间受苦,才在紧要关头救了自己。
自己慌乱中从轮回台跌下来,还没想清楚要落到何处,就昏迷过去。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嗯?怎么是一对鸡爪?侧头看了看胳膊,竟然变成了鸡翅膀?!
僵硬的转过身,一只老母鸡,护着一堆小黄鸡,气势汹汹的瞪着自己。
自己,这是,掉鸡窝里,投了畜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