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之道》风之岸月之崖

3、少年子兮

　　外头大雪纷飞，破庙里，篝火边上，少年手里拿着撕下来的鸡腿，吃的津津有味，而那边的伤者弟弟，在用了一晚清粥之后，也盯着少年手里的鸡腿……

　　少年狐疑地朝他看去，瞧见他的目光，顿时拧眉，便站起身换个位置……背对着那伤者弟弟的目光坐下，继续吃！

　　方秦看到少年的举动，不由得心里轻笑，叹一声到底还是孩子，再看向身边的“弟弟”时，方秦又问：“公子可要喝点水？”。

　　这人昏迷时，眉眼并不太现，此刻醒来方知年岁不大，只是眼角阴鸷有些许浓烈，听到方秦的问话，他这才收回目光，点头恩了一声。

　　秦为他到了碗水，剑奴那边的鸡也烤熟了，扯下鸡腿递给他的手里。

　　他们三人这边的情况如何，少年也没在意，吃饱了后，少年寻了帕子擦手，回头看他一眼，只见那方秦的弟弟，不知何时又睡了过去。

　　方秦照顾着“弟弟”，看他无事，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转而看向少年，问：“昨夜多谢小公子的药了，还未知小公子名姓”。

　　“我叫西子娄”少年脱口就说。
　　桑竹听得一脸狐疑，睁大了眼，少年撇了桑竹一眼，似让桑竹闭嘴。

　　方秦看这二人反应，便知这并非真名，只是他并不知道，少年只是将自己的名字，给倒了过来。

　　西子娄……楼梓兮，这才是少年真正的名字。

　　方秦只当不知，又问：“不知小公子这一路，是要去往何处？”。
　　楼梓兮道：“我们这是要前往南城，只是雪天路滑，大雪封了山路，故而才只能在此略做停留”。
　　方秦点头，面带笑意：“原来如此，那不知小公子可方便带我等一程？”。
　　楼梓兮面色淡然，似乎并不意外方秦会这么说，倒是桑竹有些急了：“我们的马车可装不下这么多人，而且我们还带着药箱，很重的”。

　　方秦只看着楼梓兮道：“小公子，你看，舍弟被歹人所伤成了这般模样，外头大雪，我等这也实在无奈，小公子便带我们一程，到了南城入了市集，只管将我们放下便是”方秦说着，从怀里摸了一个玉佩出来，递给楼梓兮：“此玉佩便当做答谢小公子的谢礼，还请小公子行个方便”。

　　桑竹盯着玉佩，双眼发光，而李叔在旁拧眉。
　　楼梓兮接过玉佩看了看，直言道：“先生这玉，恐怕都足够买下一座别庄了，当真这般轻易给了我，先生……不心疼？”。

　　方秦道：“只希望小公子能帮这个忙，带我弟弟入了市集便好”。
　　楼梓兮将玉佩一握：“可以，不过，我不喜与人同车，你们若是不嫌弃，可坐后面一辆马车，两天后，等风雪停了，我们就动身回去”。

　　少年那笃定的模样，让方秦显然一惊，外头大雪纷飞已经连着下了多日，谁都不知道这大雪何时会停，可他却说两日后……风雪可停。

　　剑奴与方秦心里狐疑。

　　两日后，清晨。
　　连着下了多日的大雪，一早便停歇下来，剑奴与方秦看着，心中有些讶异，他看向楼梓兮几人，只见楼梓兮正吩咐李叔还有桑竹，将破庙角落里的一堆杂草扒开，方秦才刚狐疑，便见得那杂草堆下竟然藏着几个大木箱子！！！

　　方秦的“弟弟”在修养这两日后，状况明显好了些许，他此刻靠在墙角，看着那边露出的几个大木箱子，也是明显一怔。

　　楼梓兮却不管他们，只让桑竹去将马车牵出来，他跟李叔把这些箱子再检查一边，最后让李叔跟桑竹合力，一个个搬上马车。

　　马车有两，前头一辆小巧精致，后面一辆则要粗简一些，明显便是用来装这些箱子的，原本以为这些箱子都搬上马车后，楼梓兮等人便应该要启程出发，却没想到……他们钻回破庙，又……就地开始熬粥……

　　方秦狐疑，问：“小公子，东西既然都已经备托，何不上车赶路？”。
　　楼梓兮在篝火边坐下，伸出手两只白葱似的双手烘烤着：“外头大雪虽然停了，可路上积雪还未定型，此刻也最是柔软的时候，我后面马车上的药材虽然不重，但也须得仔细一些，待得正午，底下的积雪大多成形，雪路偏硬，马车碾过，才不容易被卡了车轮”。

　　楼梓兮如此说法，让方秦等人明显一怔，雪天雪地，他们从没想到还有这种说法，不过仔细一想，冬天大雪的时候，人行在雪地里面，确实是容易一脚一个深坑，行动不便不说，还容易冻脚。

　　方秦弟弟听他此番言论，微拧着眉头盯着楼梓兮看，他那双眼眸色深深，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只看着看着，他的目光下移，忽而盯住楼梓兮的唇处。

　　楼梓兮的唇色不似一般人那样带着淡淡的红，相反楼梓兮的唇色有些偏白，是那种如若蜂蜜淡菊一般的蜜白色，水水润润的，唇心似珠煞是好看……

　　正午时，用过午膳，楼梓兮这才动身，他身上穿着斗篷，头上扎着的丸子头，将斗篷撑起个好看的弧形，帽檐边全是一圈毛茸茸的围领，楼梓兮的脸藏在里面，被遮挡得几乎只能露出当年蜜白色的唇：“我前头的马车小了，容不下这么多人，你们坐后面的那辆吧”。

　　方秦答应，与剑奴搀扶过他的“弟弟”送上马车。
　　楼梓兮看他们一眼，也钻进了马车里面，李叔在外照看，确定大家入了车内，这才跳上车板，挥鞭驾车。

　　因为这马车是链接式，等同于是将后一两马车，直接与前头主车厢链接一起，只用了两匹马直接一起拉车，再加上这又是大雪刚过，李叔也不敢将马车赶得过快。

　　马车里，楼梓兮一手捂着汤婆子，一手拿着方秦送的玉佩仔细摩擦，他眼睑微垂，目光一直盯着玉佩上的花纹。

　　“桑竹，等入了南城，你让人寻个当铺，将这玉佩当了吧”。
　　桑竹一怔：“少爷，我看这玉佩挺好的啊，而且又是别人送的，为什么要当呢？”。

　　楼梓兮微微拧眉：“这玉佩……恐怕是个烫手山芋”。
　　“这……”桑竹迟疑，但看楼梓兮眉间少有的凝重，遂问：“那少爷你看，这玉佩当多少合适呢？”。
　　“当一千五百两”楼梓兮话音略沉：“你仔细着，莫要旁人认出你来，当了之后，再去其他几处银号，将银票换成碎钱”。

　　楼梓兮如此吩咐，让桑竹心里不免有些惶恐起来，只他盯着楼梓兮时，见楼梓兮那稚嫩的脸上除了些许的凝重，并无其他慌张时，这才又安定了几分。

　　马车入了南城，楼梓兮并未下车相见，桑竹钻出马车，看着方秦等人道：“我家少爷身体单薄，这一路颠簸，现下已经在车里睡了”。

　　方秦道：“既然小公子已经睡了，那便莫唤醒他了，我们三人入了市集，也该独自离去了”方秦说着，看了他“弟弟”一眼，又问桑竹：“到不知几位家于何处？他日若有机会，在下也好亲子登门拜谢”。

　　桑竹一听这话，再想到之前马车上楼梓兮的交代，心里就有些咯噔：“拜谢就不必了，你还是先找个大夫，好好给你弟弟查看一下比较好，我跟少爷还得先回去交差，就先告辞了”匆匆说完了话，桑竹急忙钻回马车里。

　　方秦等人看着李叔驾了马车，直接入了南城城里消失街头，还未说话，便听他身边的“弟弟”吩咐：“去查清楚，他到底是谁”。
　　方秦回身，连忙应是。

　　只是……
　　方秦查了四天，除了知道，当日自己赠送出去的玉佩，被人以一千五百两的低价死当出去，旁的居然都查不出来了……

　　南城里，那主仆三人只出现过短短三日，而后就不见了踪迹，像是……突然在这南城里消失了一样。

　　数日，辰日（元旦）。

　　京城楼府门前缓缓驶来三辆马车，李叔刚吁停了马车，桑竹便从里面钻了出来，急忙拿出踩蹬，便去打开车门，里头，钻出的少年身形小小，那一身的黑色斗篷，只衬得他帽檐下的面色更显白净。

　　“桑竹，快去敲门”李叔上前吩咐。
　　桑竹应是，朝着楼府大门下跑去。

　　没一会，房门开了，桑竹看着从里面探头出来的小厮，笑着给那小厮头上拍了一把：“还望什么望，三少爷回来了，还不赶紧开门”。

　　那小厮听得面色一喜，回头吆喝一声，急忙打开了大门。

　　楼梓兮看着，与李叔大步上前，吩咐：“后面的马车里，是我给二叔二婶他们都带了礼物，你让人小心照看，可别弄坏了”。
　　那小厮急忙应着，另外喊了人出去牵走马车。

　　楼梓兮领着李叔与桑竹一路而入，路上家奴见着纷纷行礼，喊他一声三少爷，楼梓兮都一一点头回应。

　　回了楼府，楼梓兮最先去拜见的、是楼老夫人与楼老太爷，外门的丫鬟一见是他，急忙跑了进去回禀二老，楼梓兮刚一上前，便听那外门上的大丫鬟笑道：“昨个儿老夫人跟太老爷还在惦记三少爷呢，没想到今个儿一早，三少爷便回来了，您快些进去吧，老夫人可等得焦急了呢”。

　　楼梓兮朝她一笑：“多谢绿婉姐姐”。

　　入了内门，里头的丫头一拨一拨的迎接过来，似乎深怕怠慢了他似的，楼梓兮笑着与几人闲话两句，没一会就入了两老院子的正厅，楼梓兮撩开厚厚的门帘，刚一进去，里头，就看见楼老夫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起身应了过来。

　　“奶奶，您慢点小心摔着”楼梓兮急忙上前将楼老夫人扶住。
　　楼老夫人满头花白，精神却极好，他看着楼梓兮的身影，一脸都是宠溺：“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让奶奶好好看看你”说着，他仔细打量楼梓兮，然后就心疼的说：“瘦了，瘦了，出门一趟，看你瘦了好多”。

　　楼梓兮笑：“出门在外的，到底不比家里，奶奶放心，不出一个月我一定又能吃的胖滚滚的了”。

　　楼老夫人被人逗的呵呵的笑，两人正说着话，楼老爷子也走了进来，一看见楼梓兮传穿的斗篷乌漆墨黑，老爷子就拧眉了：“跟你说过几次，这种颜色的衣裳不好看，让你少穿”。
　　楼梓兮喊他一声爷爷，忙道：“我之前的斗篷在路上时弄脏了，便拿了这件御御寒，等回去后，我立马变换了”。

　　“不用等回去了，现在就换了吧”楼老子将手伸出，他手里抓着的正是一件折叠好的斗篷，天水碧的颜色，搭配着银线绣出的花纹，既是清晰好看，又不过于俗气，将斗篷递给楼梓兮，老爷子命令的道：“穿上”。

　　楼梓兮急忙应是，将斗篷换了，老爷子就一脸严肃的在楼梓兮身边走来走去看来看去，明显是在研究这斗篷他穿着合适不合适，老夫人在旁憋着一脸的笑意，好一会，老爷子终于点头：“不错，挺合身的，以后你就穿这个吧，下次再让我看见你穿那些乌漆墨黑的玩意，我直接一把火给你烧了”。

　　楼梓兮笑着应道：“以后我一定不会穿那些黑色的”。

　　老爷子这其实是心疼楼梓兮，但又有些不善表达，所以看起来有些凶巴巴，楼梓兮知老爷子性子，也从来不怕，只他们三人才说了会子的话，外头便有嬷嬷进来道：“老夫人，二夫人跟几位小姐已经到了院门外，正打算进来跟老夫人请安呢”。

　　老夫人没立即回应，只是对楼梓兮道：“你这一路回来，也辛苦了，快些回去歇息吧，你二叔那边便不用过去了，看你这瘦瘦巴巴的，要是再累坏了，我可心疼”。
　　楼梓兮点头应着，老夫人就吩咐嬷嬷：“王妈，你送三少爷回阁园去吧”。
　　王妈应是。
　　老爷子不待见儿媳妇，尤其是几个孙女娇滴滴的不说，又叽叽喳喳怕他跟怕老虎似的，老爷子拧拧眉，直接道：“我随你一同出去吧”。

　　楼梓兮点头应好，爷孙两人一起出了房门，王妈跟在后头。

　　门外，楼二夫人三十年岁，穿戴雍容，眉眼精美颇为风韵，在她身边跟着的是他膝下嫡出的三个女儿，与两名庶女，见到楼梓兮与老爷子一起出来，楼二夫人虽然微怔，却并不意外，毕竟楼氏二老对楼梓兮的宠爱，是全府皆知的，只是让楼二夫人意外的是，楼梓兮身上穿的斗篷，原本是……她打算留给自己长子的……

　　几人迎面而对，楼二夫人领着一众女孩先朝楼老爷行了拜礼，得了楼老爷子的回应后，楼梓兮才又向楼二夫人行礼，只是……行作揖礼时，楼梓兮双手持平，他微微俯身低头，垂眼的眼底清冷深沉，竟一点也不似之前，那少年人淘气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