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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圣徒岛 -η 6、7、8 ...

  •   扔下残骸,他朝皈依者和持弓者看过去,他有一头不长的黑发,刚好遮住眼睛,风一吹,能看见一对金色的瞳孔。
      “走啊!”持弓者使劲推了皈依者一把,拉起弓,瞄着那东西的咽喉,正要放箭,皈依者却折回头,从他面前跑过去了。
      他讶异地盯着那个背影,瞬间恍然大悟,他是去找聆听者的,那个人才是他的珍宝,自己只是被放弃的人。
      弓弦松下来,他忽然对这个游戏失去了兴趣,就这么死吧,他想,已经准备好引颈就戮了,那东西却被快速移动的皈依者吸引了视线,朝他转过去。
      持弓者注意到他的动向,想都没想,再次把弓举起来,拉满了朝他喊:“嘿,怪物,这边!”
      与此同时,皈依者倏地一闪,消失在树丛里。
      眼前只剩持弓者了,那东西烦躁地动了动脖子,从喉咙深处发出一种野兽似的咆哮,然后捏起拳头,绷紧全身的肌肉,朝他逼近。
      持弓者松手、放箭,这么近的距离,箭的速度极快,那东西的速度却更快,根本看不清他是怎么躲的,箭镞已经深深扎进草丛里。
      不行了,持弓者意识到,他转身往东跑,在参差的巨树和绵延的杂草间踉跄,天色渐渐暗下来,什么也看不清,只有无尽的密林去给他奔逃。
      吼声一直追在身后,但那东西的腿似乎不太好使,赶不上来,持弓者慢慢冷静了,不能这样慌不择路,要掌握主动,要更近、更快地解决他!
      他停下来观察,前边不远有一根倒卧的大树,他抽箭搭在弦上,满头大汗地急喘,等背着朦胧的月色能看见那东西的身影了,才装作摔伤了腿,一瘸一拐地往前跑。
      “咔……咔咔……”那东西不咆哮的时候,会发出一种短促的气流震动声,如果借着月光看,能看见他嘴里锋利的尖牙,他显然是不大擅长用腿的,追上持弓者并把他扑倒在腐朽的树干上时,他几乎撑不住身体。
      就这一刹那,持弓者把弓反握着,在树干到地面这段局促的距离间开弓,身后那东西握住他的脖子,眨眼就要把他捏碎,持弓者一侧头,同时松手,利箭嗖地一声,射进他的嘴里,洞穿了咽喉。
      他不动了,持弓者把他翻下去,靠着树干喘息,这时候他头脑很清楚,要点火,他想,正往怀里摸火石,那“咔咔”的声音又响起来,在近处听着分外惊悚,他瞪着眼往旁边躲,看那东西的两个肩胛底下像有什么活物,一拱一拱的,要挣脱出来。
      刚有这种想法,一滩血就溅到脸上,真有东西从那副肩胛底下往外钻了,是一对黑色的骨骼组织,迅速拔高生长,长到一两米,湿漉漉地张开,迎着风抖动,持弓者眼看它们越抖越大,最终形成了一双遮天蔽日的黑色翅膀!
      这像是……恶魔?他手放在胸前,没摸到火石,却摸到皈依者给他做的那只小马,胖胖的,丑得可爱,一个恍惚,前胸就被鲜血浸湿了。

      聆听者把银子抱到水沟边,刚要给他脱袍子,背后林子里响起偷盗者的叫喊,很痛苦,他立即知道,出事了。
      返身往回跑,腿被绊了一下,是银子,他仍然很虚弱,头歪着直不起来,可怜兮兮地朝他伸着手,要他抱。
      聆听者迅速把周围扫视一遍,只有水沟上游那儿有几块大石,石头和石头间形成一个狭小的夹角,他抱起他跑过去,即使银子不愿意,他也把他往里塞,焦急地嘱咐:“躲好了,不许探头!”
      银子两手扒着石头,漂亮的脸委屈地扭着,可没力气爬出来,只能把头搁在聆听者膝盖上,撒娇地蹭。
      “乖!”聆听者拉起他,在他刚有点肉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把他塞回去,跑远了。
      回到刚才分手的地方,看到偷盗者的尸体,那哪能称为尸体呢,分明是一堆烂骨头,还有老者,被人从里到外掏空了,只有七零八落的残骸。
      皈依者和持弓者都不见了,林子起了雾,他茫然地在雾气中打转,刺鼻的血腥味侵袭着感官,叫他作呕,这时,从他们来的方向,从群星密布的东方,传来隐约的嘶吼声,他掏出剃刀,握在胸前跑过去。
      四下里黑洞洞的,勉强能看见这一带的草丛被碾压过,方向应该没错,他莽莽撞撞地狂奔,奔出很远了,奔得肺子都要炸开,停下来歇口气的功夫,背后忽然有窸窣声,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调过身去惊恐地比着剃刀。
      刀锋之处是持弓者,呆滞地站在那儿,整个前胸都是血。
      “你他妈吓死我了!”聆听者很少说脏话,这时候也难免变得粗野,“他呢?”他急切地问,“他跟你在一起吗!”
      持弓者没有回答,空洞地和他对视。
      聆听者往他身后看,茫茫的,什么也没有:“到底怎么回事!”他扒开他的领口,想看一看他脖子上的伤,“是谁弄伤你……”
      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袭来,喉咙被扼住,是持弓者的手,他抓住那双力气大得不像话的腕子,痛苦地□□:“是你……你干的?为……什么!”
      持弓者仍然没有回答,“咔咔”的,从嗓子里发出奇怪的气流震动声,聆听者不得已只好挥起剃刀,割向他的手腕。
      持弓者松手了,他暂时挣脱,但并没意识到应该逃跑,而是揪着那家伙的衣领,愤怒地质问:“他呢!你把他还给我!”
      他以为,这只是游戏里玩家疯狂举动的一部分,是持弓者因为嫉妒对他的报复,直到咽喉再一次被扼住,而这次的力道足以致命。
      “唔……唔唔!”他疯狂踢蹬,剃刀高高举起来,朝持弓者的左眼扎下去,那家伙没松手,他把刀拔出来,再一次扎下去,眼窝已经烂了,也没有用,他只好横过刀身,铆足了力气从耳朵眼往里刺,深深刺进颅内,搅动着转了个弯。

      皈依者冲到水沟边,没看到人,也不敢喊,就沿着水往下游找,找不到,再返回上游,终于在几块石头搭成的缝隙里找到了银子。
      “他呢!”他急问。
      银子瑟缩在里头,贴着大石不出声,皈依者可没聆听者的好耐性,伸手进去抓他,粗鲁地往外拽。银子微弱地挣扎,可怜地啊啊叫,皈依者拖畜生似地把他拖出来,手背上忽然尖锐地疼了一下,是银子咬他了。
      他狠狠把他甩在河滩上,然后就是一巴掌,像当初聆听者扇他的一样:“再闹,我弄死你!”
      他真想弄死他,但没有用,游戏还可以重来,前头还有无数个银子等着他,他揪住他的袍子下摆,用刀割下一截,裂成几段系成绳子,再把银子拽到背上,拿布绳拴好,一手提着弯刀,一手拍了拍他的屁股:“走,我们去找他。”
      他的速度非常快,风一样穿梭在密林里,腰哈得很低,空着那只手时不时在石块或土堆上支撑一把,远看过去仿佛是四肢着地在奔跑,他的方向是东,因为那边吹来的风里有淡淡的血腥味。
      银子怕得整个人团在他背上,两手紧紧揽着他的脖子,皈依者顾不上哄他,这里的血腥味太浓了,猛然间,他在前头树影下看见一个人,伛偻站着,正在擦拭脸上的血迹,他一眼就认出来,是聆听者!
      他朝他奔过去,扑住了死死搂着,这只是个游戏,他告诉自己,可心还是狂跳不已,叫嚣着,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可让我找着你了!”他捧着他的脸颊,热切地说,“不知道你死活,我都不敢退出,万一再也碰不上……”他注意到他的左边眉骨有点不平整,像是受过很重的伤,“你……碰上他了?”
      他指的是那个东西,聆听者呆滞地看着他,没有表情,眼珠稍稍一转,见到银子,定住了。
      皈依者觉得他有点不一样,但没多想,就要解开布绳,聆听者忽然伸手碰了碰银子的耳朵,银子却躲藏似的,把头埋进皈依者的帽兜。
      他是不会这样对聆听者的。
      皈依者停下动作,低着头,紧张地瞪着脚尖,弯刀还在手上,他稍一思忖,奋力拿头撞向聆听者的胸口,趁他趔趄,当头就是一刀,根本不去看结果,他背着银子一闪身,越过这家伙朝东奔去。
      他不是聆听者,皈依者笃定,那他是谁?聆听者又在哪儿?他还活着吗?
      揣着仅有的一点希望,他在夜雾中疾驰,不能停,停下来就可能没命,他坚持着,从夜半跑进黎明,眼看着玫瑰色的太阳从东方升起,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蹒跚,汗水湿透了睫毛,蛰得睁不开眼睛,就要不行了,就要松开牙关跪下来的时候,北边五百米左右的地方传来一阵笨重的脚步声。
      他连忙趴伏在草丛里,眨着眼往那边看,明亮的晨光中,一个高个子,一头银灰色的短发,一件染血的僧袍——又一个聆听者?
      这时银子有动静了,“啊啊”的,微微在他背上蹭,皈依者大着胆子爬起来,轻而又轻地喊了一声:“喂!”
      那个人居然回头了,看见他们的一霎时,迟疑着没敢动,皈依者立刻就知道,是他了。
      “妈的你个混蛋跑哪儿去了!”这是他的头一句话,那边聆听者随即露出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怆然,张开双臂,一拐一拐地朝他们奔来。
      三个人抱在一起,那么绝望,又那么庆幸,聆听者不停在皈依者的面颊上轻啄,银子不高兴了,着急地拿手推他的头,聆听者紧紧抓住他的手,对皈依者说:“是持弓者!”
      皈依者摇头:“不,”他看见他脖子上的勒痕,“持弓者应该是最先死的,”他叹一口气,“那老者是个怪物。”
      “可我杀了持弓者,用剃刀……”
      “那不是持弓者,”皈依者打断他,“他也变作过你的样子,他有金色的眼睛,可以轻易把人折断。”
      “这不合逻辑,”聆听者显得难以接受,“这个世界一直是现实的,我们打水、念经、吃烂菜汤,现在突然冒出来个怪物……”
      “游戏里什么都可能出现!”皈依者抱住他的脖子,和他额头抵着额头,“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干掉他,存活下去!”
      聆听者敏感的灰眼睛平静下来,点了点头:“你有办法吗?”
      皈依者指着南边不远的一棵柏树:“那里,持弓者做了一个陷阱,他说可以弄死成年野猪,我们就在那儿,等他来。”
      以逸待劳是个好方法,他们仨分别在陷阱的一个触发点后坐着,假寐着恢复体力,太阳接近天顶的时候,那东西出现了,还是聆听者的样子,从左眼角到右下颌有一道长长的刀口,划过鼻梁,整个鼻头血肉模糊地坠在嘴上。
      聆听者和皈依者站起来,想挑衅他,那东西却径直朝着银子过去,一靠近,就触发了机关,七八根削尖的粗木桩从三个方向同时攒来,按理说他是跑不了的,可咔嚓声过后,撞在一起的木桩上却什么也没有。
      同时,天陡然暗了,聆听者下意识抬起头,看到本来晴朗的天空上遮着一双巨大的黑色翅膀,遒然一扇,朝他们猛扑下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圣徒岛 -η 6、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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