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007 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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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光幕，王杰希并没有在竞技场的建筑外边捕捉到乱云的身影。
不过，这也在王杰希的预料之中，尽管他是在穿越光幕的时候才想起来。
【烈火焰尽】是第十区的小号，未满级，而他能看出来乱云的神枪手是满级的，以乱云的水平，神之领域的任务不可能通不过，所以，就算同一时间走出竞技场，【烈火焰尽】出去的区服只能是第十区，而对方所在的很可能直接就是神之领域了。
尽管丢失了目标，但王杰希并不感到沮丧。
以他对乱云的了解，会无视自己，纯属正常，但是要说道刻意躲着自己，却不至于，对方除了竞技场，可能会出现的地方也非常好找。
王杰希下定决心，即使是要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慢慢找过去，也要找到某人。
神之领域，荒野小镇以北，是地图的尽头——断脊山脉。
这里是贯穿整个神之领域的域河的源头，高耸的悬崖上流水飞流直下，形成壮阔的瀑布。瀑布下则是壮丽而又诡异的荒湖。
壮丽是因为它的面积，极其宽广，诡异则是因为它的平静，急速飞流而下的瀑布水进入湖水的一瞬间，像是被下了咒语，迅速平静下来连一朵水花也不曾溅起，也没有落水声，寂静的可怕。
再加上断脊山脉一大片区域里寸草不生，荒湖也不例外，尽管域河从断脊瀑布和荒湖发源，但直到流出了西南角的这片荒原，才逐渐活了过来。
在断脊山脉这个诡异的地方极少玩家游荡，即使出现了匆匆而过的一两个玩家，也只可能是在这里寻找珍稀矿石的生活玩家。
绝大多数玩家都在大城市等繁荣区域聚集活动，而这里，既没有怪可杀，就连矿物都稀少到可以直接忽略不计，没有任何资源，自然也就不可能吸引到玩家前来了。
而诡异的荒湖更是极少人胆敢靠近，甚至因为湖上经常漫布着阴森的白雾，玩家之中还流传过关于“荒湖=鬼湖”的灵异故事，就更加没有人会去了，所以至今没人知道被白雾笼罩的荒湖中央竟有个湖心岛。
乱云盘坐在湖边，手里握着一根钓鱼竿，透明的鱼线垂在平静湖水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知道哪里来的怪风微微吹动头顶上巨大的覆盖整个岛的樱花树，粉色的樱花萧萧而下，下起了一阵阵樱花雨。
粉色的樱花瓣落在草地上，乱云的牛仔帽上，甚至落在湖面上，然而落在湖面的樱花只在湖面上划过些许涟漪，就直接“融”进了湖水里，重新恢复平静无波。
乱云对樱花“融”进湖水里的诡异没有一丝反应，甚至连眨眼都眨，目光始终落在虚无的被白雾遮挡的远处。
忽然有人开口打破了这里的沉寂。
“这湖里真的有鱼吗？”
乱云没有丝毫反应，对来人仿若未闻。
那人也不恼，径直走到乱云身侧，盘腿直接坐在地上。他黑色却泛着点点星光的法师袍直接铺在地上，主色调是银白色的魔法扫帚被他随手搁在身侧，顶着大巫师帽的脑袋微转，看着乱云牛仔帽下的俊美侧颜。
“今天叶秋又坑了微草一笔稀有材料。”王杰希说。
王杰希想起中草堂第十区会长车前子说起那些交易出去的材料一脸肉疼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他倒是一点亏都不吃，简直把微草当‘提款机’和‘陪练’！”王杰希忍不住吐槽。
这时候乱云突然有了动作，他左手握住钓鱼竿不动，右手伸出，在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虚拟界面点击了起来。
王杰希的角度是看不见乱云面前的虚拟界面的，只看得见对方右手的动作，原本他还在猜测，但下一刻他就明白对方在做什么了。
因为王杰希的眼前突然弹出了一个交易申请框：
玩家【乱卷残云】申请交易，同意or拒绝？
王杰希犹豫了一下，移动鼠标点了一下同意，然后交易框直接弹出覆盖了大半个电脑界面。
他第一眼就注意到交易物品栏上的待交易物品，种类不多，数量不多，但全是只有高等级世界boss或副本boss才掉落，而且掉落率低到发指的超珍稀材料！
即使淡定如王杰希，也没忍住心跳漏了一拍。他不是不理俗事的人，对俱乐部里装备研发部门也不陌生，自然对这几样材料的价值有相当的了解，里面好几样正是研发银武的重要材料，一直有价无市。
也正是因为对这些材料价值的了解，王杰希才没有冲动的点下【同意交易】。
“你这是？”王杰希有点惊讶。
“点【同意交易】。”乱云言简意赅。
乱云虽然可以直接操纵系统让对方同意，或者直接让这些材料放进对方的包裹里，但这些怎么看怎么都像是直接黑了游戏后台的举动，他还没打算将自己不同寻常的一面展现给王杰希看到。所以尽管不耐烦去解释，却也只能等待着对方点击同意进行交易。
“等等，”王杰希说道，“你不会是因为我说的叶秋坑微草的材料而将这些东西补偿给我的吧？”
乱云没有说话，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这是在默认了。
王杰希有些哭笑不得：“你应该知道这些材料的价值，且不说叶秋他要的那些低级材料的价值根本不对等，倒是你哪里来的这么多超稀有材料？”
王杰希虽然不参与俱乐部里打boss获取材料的活动，即使获得材料的不一定是中草堂，但这些高级boss掉落的稀有材料都是有数的，乱云哪里弄出来的材料？
乱云：“那你多让一些低级材料给他。”
乱云没有回答王杰希关于这些材料来源的问题，除了是不想回答之外，更多的是不好回答。他在荣耀里十年，将这个游戏世界研究得透彻，囤积起来的各种材料不计其数，这些交易给王杰希的材料大都是他在外服的收获。至于怎么将这些材料跨区跨服的弄回国服，这就不好解释了，干脆不说。
王杰希：“……”
虽然乱云说话极少，一字一句的往外挤，极其简练，但王杰希也理解了他的意思。但正是因为王杰希理解了，才会觉得无语。
“【千机伞】这把散人银武需要的稀有材料要很多吧？为什么不自己留着？”
王杰希了解一些乱云跟叶秋的关系，知道他们是认识了很多年的好朋友了，乱云的材料库不可能不给叶秋开放，那为什么……
乱云：“【千机伞】等级太低，还用不上，我没有太多低级材料。”
王杰希：“所以你觉得用这些高级材料换低级材料要更加划算？”
乱云：“嗯。”
“你用这些稀有材料跟我交易低级材料，叶秋他知道吗？”
在王杰希眼里，这场交易怎么看怎么都是乱云跟叶秋这边比较吃亏，他知道乱云对这些是一贯不怎么在意的，但怎么想也不觉得这是叶秋会做的选择。
乱云：“你不告诉他，他就不会知道。”
听着乱云仍然平静的语气，王杰希真想凑过去好好看看这人到底是什么样表情说出这样的话，但他忍住了，因为他也知道，他眼前的不过是个游戏角色，跟游戏角色谈“表情”这种东西根本没有意义。
王杰希偶尔也会心里在想电脑屏幕里的这个神枪手的操纵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了解对方的性格，认识对方的朋友，知道对方在游戏里的习惯，甚至这次能在这里找到对方也是因为这份了解。
可最多也就这样了。
他没有对方除了游戏之外的联系方式，不知道对方在现实中长什么样，不知道性格跟在游戏里的有什么差别，不知道对方除了荣耀还有什么爱好，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职业……除了游戏之外，没有任何与现实生活相关联的。
在乱云杳无音讯的一年多的时间里，王杰希曾经想过冒着被叶秋洞察心事的风险去找叶秋咨询，但最后还是克制住了。
有时候夜深人静躺在床上的时候，王杰希会质问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自己实际上毫无了解的人。
有时候感情是毫无道理的。
王杰希在发现自己在思考这份感情，那对自己的质问，不仅没有让自己放弃，反而更加坚定了目标，才发觉这个不是道理的道理有多么正确。
‘王杰希，你没救了！’
注视着电脑屏幕里的神枪手，王杰希心里这么想着。
“你该走了。”
乱云冷淡的声音将王杰希的注意力拉回。
“队里今天的训练已经完成了，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王杰希话里平静，却又带着坚持。
乱云自然是能听得出对方的潜台词，如今他早已不是过去那个记忆全失，对世事懵懂的他了，论对人心的敏感，叶修也远远不及了。
他忽然脑海里涌现关于一年前的记忆，就在这棵樱花树下，魔道学者用平静又带着些许紧张的语气，告诉了自己对方的真名，还有，表白。
又一阵怪风拂过，拂下一阵樱花雨，也吹醒了陷入回忆里的乱云。
“王杰希，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乱云突然开口，问的王杰希有些措不及防。
“我不知道。”王杰希诚实的答道。
虽然吃惊于乱云突然会挑起话题，还是问起这种问题，但王杰希的回答还是很平静，即使喜欢的对象是跟自己一样的同性，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什么羞于提起的话题。
“我曾经喜欢一个人。”乱云缓缓说道，开口就甩出来一个大雷。
王杰希：“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由于是语音对话，王杰希自然而然的认为乱云口中的“他”是“她”。
乱云：“很开朗，很温柔，玩荣耀很厉害，对朋友很义气，对妹妹很好，是个妹控。”
“那你们现在……在一起？”王杰希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心情问的这个问题。
乱云的声音依旧十分冷然：“没有，他已经死了。”
“我很抱歉。”王杰希心里为这个反转惊了一下，以为戳中了乱云的痛处。
乱云没有理会王杰希的道歉，继续说道：“我们一开始是朋友，后来相处久了我慢慢喜欢上他，但我没有告白，仍然当他的好朋友，因为我知道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
王杰希握着鼠标的手紧了紧，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闭上，没有打断乱云说话。
“我们几乎天天在一起，玩荣耀，PK、打副本、刷材料……有时候叶修不在，就我们两个人，我很享受与他独处的时光，非常快乐，快乐到我甚至有时候幻想他是不是也喜欢我，但，”乱云说到这里，顿了顿，“我到现在也无法分清他到底有没有那么一点喜欢我。”
“看见你，我就想起了当初的自己。”
“我从未跟他在现实里见过面，不知道他的模样，甚至有可能连声音都是变声器模拟的，但就那样子，我也觉得我很喜欢他。”
“有一天，我单独约了他去我们第一次在荣耀里见面的地方，我打算跟他告白。当时他和叶修告诉我，他们打算去参加荣耀官方举办的荣耀职业联赛，我当时就想着，等他成了职业选手，要训练，要比赛，就不会有那么多时间来陪我了。我觉得，即使我们没有在一起的可能，我也想对他说出自己的心意。”
“但我在那里等了整整三天，没有等到他……”
“后来叶修找到了我，告诉我，他已经出车祸死了。”
叙述到这里，话音戛然而止。
王杰希从未觉得训练室中如此安静，安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见。他原本疑问乱云口中的“叶修”是何人，但等听完了，他想安慰的说点什么，张了张口却又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沉默以对。
“有始无终的爱情啊……”
乱云却又重新开了口，依旧是平静又冷淡，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故事一样的语气。
“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是他的话，大概会希望我忘记他，好好振作起来吧？叶修和沐橙，也是如此希望的。”
“我也想要忘记他了，可我就是没办法。每时每刻想起他，就像那是还发生在前一天的事情那样清晰。”
乱云没有说的是，如果他真想忘记的话，他还能有一个选择就是：格式化掉这段记忆！
可乱云到底是舍不得。
乱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些，即使亲近如叶修、苏沐橙、周泽楷等人也没有。
但面对着王杰希，他竟将这些压抑在心里很多年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乱云眼神沉静，将问题直接抛给了王杰希：
“我也许永远也没有办法跟你在现实里见面，也或许永远也无法忘记掉他。这样，你还是要继续喜欢我吗？”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007 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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