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光》梧名

8、时移

　　诺亚从未如此痛过，心脏仿佛被油煎水沸一般，明知道不该去想，思绪却近乎自虐的沉溺。

　　“我爱了她一千年。”

　　“……被洞穿三分之一心脏后跌入冥河。”

　　不！你不该再想下去！

　　回忆仍在继续，画面突然定格。

　　“我只是累了。”微曦晨光下，血族看着天空，淡漠至极。

　　诺亚呼吸一滞，认命的闭上眼，这个瞬间，心痛的无法呼吸。

　　疲惫袭来，少年逃进了梦境。

　　巍峨神庭承载着神明高不可攀的尊严，然而此刻却有生灵在挑战这屹立万年的权威。淡金的云霞被染上堕落肮脏，血腥味在庄严神庭弥漫。广袤天空中，数以千计的天使严阵以待，铺天盖地的洁白羽翼几欲遮蔽耀阳。

　　他缓缓飞向顶空，沿路天使恭敬致礼“殿下。”

　　他终于看清了冒犯神明的天谴者，年轻的血族傲慢张狂的挑衅，“竭尽全力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吗？真是令我失望呐！”

　　他感受到天使们的怒火，他们就要按耐不住了，可惜这些孩子并不是这个血族的对手。

　　“无礼的闯入者，你将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他飞出了人群，落到了血族身边，天使们惊喜的看着过来。

　　血族好奇的打量着他，突然他露出温和的笑容，修长白皙的手邀请似的伸了出来，“诺亚。”

　　诺亚猛地睁开眼，寂夜中响起剧烈的喘息！

　　梦境真实到不可思议，他甚至可以轻而易举的回想起纤毫细节。

　　然而现实的羞耻让他忘却了震惊，他有了反应。

　　&&&&&&&&

　　“所以路西法陛下的失踪与米迦勒殿下密不可分？”森罗惊讶不已。

　　洛德翘着二郎腿，慢悠悠道：“莉莉丝这情报应该是真的，然而路西法和米迦勒又关我毛事？”

　　森罗看了他一眼，“恕属下直言，你们四人的关系有点复杂。”

　　洛德一想，顿时有点糟心。

　　糟心的结果就是他回到棺材里睡觉去了，洛德睡觉一向是自然醒，短则几月，多则百年，这也是整个血族的习性。

　　洛德醒来时是夏季，聒噪的蝉鸣让他又有了沉睡的欲望，空气中飘荡着一缕似有似无的醇香，却勾动了洛德对鲜血的渴望。

　　他离开棺材，好整以暇的循着香味向源头走去，此时是白天，失落堡被厚重的暗色绸帘遮掩的密不透风。昏暗的空间，血族如履平地，他来到了城堡偏僻的阁楼。

　　“森罗到底私藏了什么极品？”浓裂馥郁的香气让洛德险些把持不住，他好奇的推开木门，狭窄的阁楼里，背对着他的青年正在收拾东西，毫无疑问，他就是诱惑的根源。

　　洛德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从背后抱住青年，手指有意无意的划过对方白皙的脖颈，轻佻暧昧道：“小东西，随意乱闯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对方缓缓回过头，声音冰冷如数九寒冬，“是么？” 面对俊秀的容颜，洛德大脑一瞬空白，“你谁？”

　　话一出口，空气骤然一冷。

　　青年嘲讽的勾起唇，“伯爵大人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熟悉的冷漠嘲讽，褪去青涩的秀丽俊美，青年的身份呼之欲出。

　　然而洛德这个千年老流氓从不在意尴尬，他甚至优雅一笑，“诺亚，好久不见。”

　　诺亚似乎也对他的厚脸皮习以为常，“不久，五年而已。”洛德一听，确实不长。他松开手，解除了两人暧昧尴尬的姿势。

　　“你怎么在这里？”洛德开口问道。诺亚垂头继续收拾，“还债。”

　　洛德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这么有毅力，他半开玩笑道：“除了情人我什么都不缺，我都不在意你又何必在意？”诺亚动作一顿，抬头看向血族，“你想要我做你的情人？”

　　洛德：……

　　“你慢慢还债，我走了。”伯爵转身就走，却被青年拉住了胳膊，他有些讶异的看着青年，诺亚起身靠了过来，他解开衣领，露出性感的锁骨，淡淡道：“你其实是想吸我的血吧？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走？”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再不干点儿什么洛德以后都不好意思说他是血族。

　　“咚！”尘土飞扬，青年倒在了地板上。洛德将青年压在身下，笑吟吟道：“是你诱惑我的。”

　　“嗯。”诺亚淡漠的应了一声。脖颈被獠牙刺破，细微的吞咽声响起。诺亚神情平静，一双蓝瞳澄宁如水。

　　血液极速流逝，诺亚的意识开始模糊，恍惚间他再次看见了神圣庄严的殿堂，圣乐泠泠，欢欣无限，盘旋而上的炽天使虔诚吟唱赞歌，极高处的光明中却落下一声悲悯叹息。

　　&&&&&&

　　“您居然差点把控不住自己？”森罗的神情难得严肃。

　　洛德遮住眼，“嗯。”

　　当他从血瘾中清醒时，青年早已失去意识，苍白过度的脸色昭示着他此刻的危险。

　　森罗轻皱起眉，“您的控制力堪称变态，没道理会在一个人类身上失控。”显然他更在意主人的失控。

　　洛德放下手，认真道：“你有没有觉得那孩子很香？”

　　森罗：……

　　面对下属微妙的眼神，洛德补充道：“我是说他的血。”

　　“没有。”森□□脆的回答让洛德心中愈发奇怪，莫非自己低估了血瘾？不，血瘾初期已经过去了，分明是这孩子的血对他太过致命。洛德抬眸，“告诉该隐，我要最极品的血液。”森罗下跪，“是。”

　　楼上传来轻响，洛德瞬移了过去，诺亚准备下床，感受到他人的气息，诺亚转过头，苍白的脸色让他看起来格外脆弱。洛德偏过眼，这种诡异的愧疚感是怎么回事？！

　　诺亚站了起，身子微摇了几下，洛德刚想去搀扶他，青年已经站稳了，他拿起椅背上的黑色外袍，不慌不忙的穿上。

　　“你要走？”

　　诺亚点头，“我要主持一个祷告。”

　　洛德对诺亚的敬业水平肃然起敬，然后血族老流氓微微一笑，“你确定自己能走出这个房间？”诺亚瞥了他一眼，系好扣子，淡淡道：“送我过去。”

　　洛德：……

　　&&&&&&&

　　当诺亚结束祷告，洛德抱着一堆姑娘们热情赠送的礼物进了教堂。逗留的小姐夫人们顿时露出惊叹神色，随后围了过来。

　　“想不到诺亚神父的朋友更加美丽！”

　　洛德血瞳光芒闪烁，微笑道：“你们很累，只想回去休息。”女人们漠然走出了教堂。

　　洛德将礼物堆在了圣坛上，抱起脸色惨白的诺亚，“回村子吗？” 诺亚沉默应允。

　　洛德突然道：“要喝我的血吗？”诺亚静静的看着他，神情平和，“不可能的。”洛德轻声细语道：“成为血族也没那么糟糕。”

　　诺亚淡淡道：“你曾说永生是最残酷的刑法。”洛德微笑，“然而短命则是最不甘的怨恨。百年太短，永生太长，除了神，没有生灵能挨过永恒。消亡才是不灭的法则，既然如此，光暗之分又有什么意义？”

　　诺亚闭上眼，“狡诈的血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