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鬼面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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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窗格撒入室内，白雪缓缓从睡梦中醒来，睁眼便见自己躺在一张床铺之上。再看四周物事，桌椅摆设的格局竟与自己先前投宿的那家客栈相仿，难道自己又回到了那间客栈？可自己明明是昏倒在了那片松林里，怎么会回到这里呢？是谁带自己回来的？刘璃师姐吗？
这般想着，她的目光落在了门边的架子上，架子上挂着一件披风，极是眼熟，像是……像是日前再度遇见宇文太师时他身上穿着的？如果这是他的……那么这里是他的房间了？又难道那不是做梦？想起昨夜的“梦境”，白雪禁不住脸上阵阵作烧，自己竟然会主动对宇文太师投怀送抱，而且后来还……他会因此而轻看自己视自己为轻浮女子么？想到此处，她将头埋在了膝上，心中七上八下凌乱不堪。
便在此时，一人推门而入，白雪本以为是那宇文太师而将头埋得更深，那人却径直走到床前立住，道：“白姑娘，你醒了？”这声音苍老铿锵，与太师那低沉的嗓音迥然不同。白雪抬头望去，一人正立在床边。但见此人人高马大，一张老脸满是皱纹便如洞庭橘皮，来人竟是韩腾。
白雪不禁诧异道：“韩将军，你来找我有事吗？”韩腾道：“白姑娘，你的伤势如何了？”经他一提，白雪这才想起自己受了内伤，但从昨日到现在还未来及查看，当下暗暗运气，这一提气，她立时惨白了一张脸，但觉丹田内阵阵针扎般的刺痛，伤势竟是不轻。
韩腾见她面色不好，便已猜出她伤得不轻，便道：“我来是想问问，姑娘是准备在此处疗伤呢，还是另有打算？”闻言，白雪一时语塞，自松林昏迷后到现在，她倒是睡得时间多，醒的时候少，自然没想过日后行程，突然被韩腾问起自是不知如何回答。
韩腾见她不答，又道：“我看姑娘伤势不轻，还是在这里养伤为是，不要贸然上路为好。”白雪有些不解，她和这韩腾从无交情，他怎么会突然关心起自己来？心中忽然转过一道人影，她轻声问道：“是……是宇文太师让你这么说的么？”
看着面色微红的白雪，韩腾避开了她的问话，道：“太师有事在身，加上杨朔将军身受重伤，我等急于回京，故而我来问问姑娘。”
“是么？他要走了啊……”闻听他这般说来，她心中一阵失落，忍不住低声道：“又是这么快……”
韩腾又道：“姑娘到底作何打算？”白雪抬头忽然问道：“你为何一定要问我的行程？”韩腾道：“我等急于赶路，如若姑娘同行，只怕多有不便。”白雪听出他话外之意，便道：“韩将军请放心，我不会……不会……和你们一道的。”韩腾道：“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再打扰姑娘了。”说毕便转身离去。
白雪在床上坐了好大一会儿，心道韩将军来说这番话，明摆着就是要我离开，这也是他的意思么？韩腾是他的下属，如果他并无此意，他又怎么会来……想到此处，她心中一阵气苦。起身整理了衣装，拿起放在桌上的包袱，便向门外走去。身受内伤虽是不轻，却也还不到无法行路的地步。
刚从房中出来，身后一人便喊住了她道：“白雪妹子，哪里去啊？”白雪回头，却见席枫正轻摇着手中纸扇，笑望着自己。
席枫走上前来，道：“你昨日和那刘姑娘一道出去一日未回，做大哥的可实在是挂心啊。什么时候回来的？”白雪见他并不问及自己如何会在宇文拓的房中，心下一安，道：“我和师姐出去办事了，昨天……昨天晚上回来的……”话刚出口，她便有些后悔，这不是在告诉他自己昨夜是在宇文太师房中过的夜么？
席枫脸色一暗，随即又道：“那你现在是要去哪里？刘姑娘和冷姑娘呢？”白雪道：“昨日我和她们走散了，我正要去找她们。”席枫将扇子一收，道：“如此也好，我在此处也待得腻了，便陪你走一遭吧。”
事至此时，白雪心中一片烦乱，不仅是因为那宇文太师，冷香寒打自己的那一掌不知缘由，刘璃下落不明。虽然师姐武艺道术均属上乘，但那三女亦非善与之辈，她不能不为之担心。心烦意乱之下，她实不愿再有外人掺搅进来，刚欲出言回绝，席枫却又笑道：“现在这世道太乱，又是官兵又是土匪又有妖怪的，放你一人行路，大哥实在放心不下。”席枫此言倒是提醒了她一件事，若论单打独斗，那三人中也只那血影与她不相上下，但如是打起群架来，自己绝无胜算，眼下又不知师姐和师妹的下落安危，如果有他同行，倒是……虽几次蒙他相救，已不愿再欠他人情，但现下亦不是倔强的时候。
当下白雪便点了点头道：“那……那就麻烦席大哥了。”席枫轻轻一笑，道：“我本来就无事可做，何来麻烦之说？你吃过早饭没有？要不要吃点东西再走？”白雪轻轻道：“不用了，我想快点上路。”
两人刚来到楼下，迎头便遇上了宇文拓。
一见二人，宇文拓一怔，随即目光落在了白雪肩上的包袱上，问道：“去哪里？”白雪一手轻轻的扯弄着衣带，一面避开了他的目光，低声道：“我要去找我师姐了。”宇文拓静默了半晌，方道：“你身上有伤，不能急于赶路。”白雪心道你不是急着要回京么？又来管我干什么？口中说道：“那点小伤不碍事的，我没事。我……我要走了。”宇文拓听她语气中颇有几分埋怨之意，却又不知她这股情绪从何处而来，一时里竟也找不到话说。
白雪嘴里说着要走，过了半晌却没迈出一步。身后的席枫突然冷冷的道：“既然已经道过别了，那就走吧。”说完便向大门外走去。白雪嗯了一声，心中虽是不舍，仍是跟着走出了客栈。走到大门处时，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却见客栈大堂里已是人去堂空。
来到客栈外，仰头望去，白雪只觉今日的太阳似是分外刺眼，回忆起自和他相识以来的种种，虽明知自己是痴心妄想，但那一缕情思仍是不管不顾的绕在他身上。每一次相逢不是匆匆分别，便是别有因由的分离，思及前途，亦是茫茫，难道他们注定是无缘的吗？如果是这样，老天为何还要让他们相识？
白雪轻叹了一声，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开始怨天哀地起来了。
“白雪！”
一声轻斥将她神思拉回现实，白雪看向席枫，见他面色不愉，不解道：“席大哥，怎么了？”席枫道：“我喊了你好几声，你都没有听见，在想什么？”白雪道：“没有啊，我只是在……出神罢了。”席枫道：“我在问你，要去哪里你有没有什么打算？”白雪沉吟道：“我想先去城东郊那片松林里看看。”虽然觉得刘璃和冷香寒已不大可能仍在那个地方，但毕竟她们是在那个地方分开的，或许能找到她们的踪迹。
闻言，席枫没再说什么，沉默了片刻，他忽然低声念了一句什么。白雪听得不大分明，便问道：“席大哥，你说什么？”席枫定定的看着她，忽然笑道：“我说，今夜好像又是新月之夜呢。”白雪心中猛地咯噔了一下，每每回想起上次在山坳中的险遇，她都心有余悸。难不成今夜他又要……发病了吗？
看着白雪满面惧色，席枫淡淡道：“你也不用怕，我今日有服过药物，应当无事。若是届时真的再度发作了，你不要理我就是了。”白雪忍不住问道：“席大哥，你这是得的什么病啊？怎么会每逢新月之夜就会发作？就不能根治吗？我……要不然我给你看看？”席枫道：“我这是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治不好的。”说道这里，他看着白雪微笑道：“不用担心，自我生下不出三个月，家父就看出了我有这个毛病，查遍了古方凑出了那么一个方子，但凡发病时吃一丸儿下去便没事了。其实便是不吃药也不妨事，只不过是有些不舒服罢了。”白雪道：“那上一次你是忘记吃药了吗？”席枫道：“那一次恰巧药吃完了，一时没能配齐。”白雪点了点头，不再答话，只是心中好生疑惑：这到底是什么病？
一路无话，行至晌午时分，两人来到了那片松林。林中迷雾早已散去，却仍旧残留着些微的桂花甜香，席枫道：“奇怪，这时节怎么会有桂花？这香气来得有些古怪。”白雪自然知晓那香气来于何处，她心忖这点迷香已不再碍事，便也没说破。
一进松林，白雪便向林深处走去，来到遇见那三女之处时，自是早已空无一人，只有一条麻绳在一棵松树下扔着。白雪拾起那条绳子，细细看去，只见上面一道切口，正是日前被自己用天罡环割断的。正在她握着绳子细想之时，席枫忽然道：“白雪妹子，你来看。”
白雪走到他跟前，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只见松针之上淋漓撒着好些鲜血，血迹一路向东而去。眼见此景，她心中一阵慌乱，道：“这是师姐还是冷师妹的……”迈开步子向东奔去，席枫紧随其后。
这般向东疾行了数里，林子渐渐杂乱，多了好些别的树木，也渐能听到山溪之声，兽类吼叫此起彼伏，席枫暗道这林中的畜生怎的这般燥乱？刚进林子便觉到这里有些淡淡妖气，难道这里出了什么极厉害的妖物？走到一条山溪前，白雪猛然止步，对席枫道：“席大哥，这里的妖气好重！”席枫却道：“你可听到了什么？”闻言，白雪凝神静听，果然风声里夹杂着女子细碎的□□呼救之声。她道：“有人被妖物抓去啦，咱们快去！”心中焦急道别要是她们两个才好。
趟过山溪，绕过几块嶙峋的巨石，那妖气渐浓，腥臭难闻，便是席枫也皱起了眉毛，道：“你留神，那畜生就在左近了。”白雪点了点头，将天罡环取下握在手中。
又行得片刻，一庞然巨物陡然出现在眼前。那怪物身高九尺，身上疙疙瘩瘩粗糙不堪，两只眼睛便如灯笼一般，口中两颗獠牙外翻，还衔着一个长发女子待要下咽，那□□声便是这女子发出。那怪物一见二人，并不上前，却将血盆大口咧开向前递送，它口中的女子惨呼道：“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
待看清那女子容貌，白雪心中大惊，立时便要上前，却被席枫拉住，道：“干什么？”白雪急道：“你放开我，师妹被妖物抓住了，你没看到吗？”席枫望去，只见那女子凌乱长发下的面目赫然便是冷香寒。白雪急于挣开他上前救人，席枫却喝道：“看清楚，那不是你师妹！不过是妖物变化出来的罢了！它在诱你上前。”闻言，白雪细细看去，那女子半截身子chiluo的露在怪物口外，那妖物巨口虽不停开阖，却并无将她吞下的意思。她心中道：怪物吃人难道还会把先把衣服脱掉吗？她只是喊着救我救我，却怎的不喊我的名字？再往那巨怪口中望去，那女子的身子竟然是长在怪物的舌头上的。她心中大骇，如不是席枫拉住自己，自己只怕已着了这畜生的道，都说妖孽无智，这厮却怎会想到诱人上勾的主意？
白雪不禁道“这、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以前别说见过，便是连听都没听说过……”
席枫刚要答话，却听一道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畜生名叫鬼面首，原不是中原的妖怪，南疆一代多见此物，你不识得也没什么稀奇。”
闻听此言，二人同时转身望去，却见一人长身玉立，手中握着一柄黄金剑，目光如剑看向两人，正是那宇文太师。只听他道：“既已知道这是妖物，为何还不动手？”
作者有话说第48章 鬼面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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