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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不想知道的秘密 ...

  •   看着眼前飞速闪过的景色,春晓眼神闪烁,却不想闭上眼睛,周围很安静,列车上的乘客东倒西歪,似乎都睡了过去。
      春晓不想睡,她害怕一睡着,就会痛哭流涕。
      那些关于爷爷的画面也不停的在眼前闪现,那座高高的山,那间破旧的茅草房,还有爷爷那有些佝偻的身躯。
      春晓啊,快看那是燕子要回家了,它们的崽子还在等着呢。春晓总是抬起头,看着燕子落在房檐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小燕子欢快地争抢着食物,然后脑袋往前一伸,就这么咽了下去。每当这时,祖孙俩都会相视一笑。
      爷爷也会一边烧着土灶,一边在嘴里唱几句花木兰的唱段,春晓也会在爷爷每唱完一句,就跟着唱一句。
      每当盛夏,满天的繁星闪烁,祖孙俩也会席地而卧,望着那满眼的繁星,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话,然后熟熟地睡去。
      一件又一件,过去那些时光,却在今天成为了最幸福的微笑却只能流泪哭泣的事。
      本应该是幸福的季节,满眼的生机盎然,可因为那不会再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亲人,而成为了最悲伤的时间。
      站在亲人面前,望着那高高垄起的土堆,任何话都没办法说出口,只有过去的往事一幕幕地闪现在眼前。
      心口沉沉地,似乎只有那一口酒下肚,才能缓解那些踌躇。
      林子里潮湿寒冷,只有星星点点的光透过茂密的枝叶射到地上,随着微风细细摇曳。春晓弯着身子,仔细又认真的拔着已经完全覆盖着的杂草。
      她很认真又仔细,一言不发。
      好半天,终于把那些杂草拔除,已经是满意头大汗。
      春晓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条干净的手巾,平整的铺在了爷爷的墓碑前,拿出了早就买好的高度白酒,还有一些点心与菜肴。最后拿出了四个小酒杯。
      打开瓶盖,把四个杯子斟满,春晓举起了其中一个,对着爷爷的墓碑说道:
      “爷爷,你的孙女回来了,今天我们几口吃顿团员饭,这些点心和菜,都是我们饭店最好吃的。爷爷,你们快尝尝吧。”
      说完,春晓把杯中的酒一饮而进,可当重新低下头时,两行泪水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春晓赶忙用袖子拂去,继续地微笑着说道:
      “我过得可好了,身边的人也都很喜欢我,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没有你们在我身边,我依然能很好很好地活下去。”
      一阵风吹过,扰得树叶哗啦乱响,几乎淹没了春晓的声音。
      “爷爷,我记得您对我说的话呢,你让我什么时候都要笑着,不去仇恨地活着,我都记得呢,也一直会照您的话生活下去。我不会去怨恨任何人,我要笑着过每一天。”
      接着,春晓又斟了一杯,一饮而尽。
      辛辣的白酒味滑过喉咙,又苦又辣,似乎这一杯要比第一杯苦涩许多。
      “爷爷,你们过得好吗,是不是爸爸妈妈都和你在一起呢。爸爸妈妈还是依然年轻吧。我不在你们身边,你们一定要自己保重。放心,我也会照顾好自己的。”
      说完,春晓把瓶中的酒一一的洒在他们的坟边,又在那里默不作声地站了好久。静静地看着他们,似乎连挪动步子的力气都没有。那些思念仿佛汇聚成了河流,就这样汹涌澎湃地席卷而来。
      来之前,路过那个曾经的家,春晓也是这样站在那里呆了很久,却没有勇气再走进去,那几间砖房,因为没人打理,早就已经破败不堪。
      爷爷那么悲惨地在这里死去,她的心还在为之颤抖,那种无力感,让她不忍再去面对,她走不进去,更走不出来,她害怕会为此崩溃。
      在这样一个地方,只有她一个人,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远处不停地有鸟儿被惊飞,还有竹竿敲打树枝的声音,那声音似乎越来越近。春晓知道一定是有人同她一样进山祭祖。
      春晓背起了背包,打算离开。她对于这里有人有种说不出的反感,到底是为什么呢,她也说不出来,是因为他们总是有意识的远离这个祖孙俩,还是总是在背后三言两语地讨论他们,又或是总是在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候袖手旁观。
      在这里,她没有亲戚朋友,甚至连这个村子的人都在否认着她们的存在,似乎在他们眼里这祖孙俩才是侵占领土的人。
      在春晓顺着山道往回走的时候,看到一个精神矍铄,满头银发地老人正拄着拐杖,在几个年轻人的搀扶下,蹒跚着往山上走。
      春晓只是稍微瞥了一眼,就低下了头,也不多想,就想从他的身边走过。就在那步子几乎要跨过去的时候,突然听到那老人,喘着粗气对春晓说道:
      “姑娘,你可否停一下呢?”
      春晓眉头一皱,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停了下来,转过了头,只见那老人衣着华丽,一看就不是这村里的人。
      春晓缓步走了过去,轻场问道:
      “有事?”
      那老人连喘了几口粗气,伸出的手有些颤抖,但却说着正宗的普通话,这让春晓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
      “小,小姑娘,我,向你打听个事儿呀。”那老人似乎气还没喘匀,断断续续地问道:
      “你可知道这村里那家春户人家里叫春卓的人葬在何处吗?”
      当春晓听到这个名字时,心头微微一阵,这个名字是那么久没有人提及过的,现在听来是那么的陌生。
      “春卓?”春晓在嘴里又轻声念了一遍。
      “对,”那老人有些激动,又说了一遍:
      “春天的春,卓越的卓,春卓。”
      “你想知道他葬在哪里?”春晓警惕地问道。
      “对,姑娘。”那老人也看出了春晓的困惑,赶忙说道:
      “哦,他是我的一位故人,唉,”说道这儿,他不觉得叹了一口气,
      “是我的一位故人啊,多年不见,心中甚是想念,这才跋山涉水而来,只求在他坟前诉说心中苦楚。”
      “但问,小姑娘,你是否知晓呢?”
      春晓听着他满嘴的咬文嚼字,稍微迟疑了片刻,便说道:
      “我知道,只是这路上不好走,您小心些。”说着就又返了回去,带着几个人重新向山上走。
      那老人跟着春晓上了山,当看到渐渐清晰的碑文的时候,那老人却挣脱了扶着他的两个年轻人的双手,踉跄了几步,伏在了墓碑前。不知为何,老泪纵横,嘴里呜咽的说着什么,只是越说就越是伤心。
      春晓反倒有些懵了,有些搞不清现在的状况,竟忘了上前搀扶。只是被这老人一哭,心头那贮存已久的痛竟也被激发了出来,不知不觉间跟着流着眼泪。
      许久,春晓才反就应过来,连忙上前搀扶着,一边轻声安慰:
      “老人家,快起来吧,我父母地下有知,定会知晓您的心意的。”
      老人这才顺势站了起来,只是回过头,有些沙哑地连忙问道:
      “你说什么,我这故友的女儿就是你吗?”
      春晓无声地点了点头。
      却见那老人一双苍老,布满皱纹的手,一下子抚在了春晓的手上,说道:
      “是春晓啊,是春晓吗,你这孩子,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找我?为什么找我?”春晓在心里道。
      老人用那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盯着春晓,似乎是想努力的看清楚,他把手轻轻的在春晓的手上拍了拍,说道:
      “造化弄人啊,造化弄人啊,”老人突然仰望天空,他的声音回荡在这山野田边,久久不能消失,
      “在我这即将要走完的人生,孩子,谢谢你能让我在这一辈子的最后,向你坦述我的罪过,说出我心中的愧疚。好孩子,是你救赎了我呀。”
      春晓忽然觉得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迈进了滚烫的油锅旁边,只是一步,就能让她体无完肤。不知为何,看着老人的眼睛,她竟轻轻地抽回了手。
      她不明白在他口中的他的罪过是什么,可是一点也不重要,她不想知道,她不想去救赎任何人,她也没有能力去救赎任何人,也没有谁是需要她去救赎的。
      忽的,很想要转过身去逃离,离开这里,越远越好,没人能够阻止,不,谁也阻止不了,别想让她再体无完肤,她再没有什么不去仇恨的能力了。
      春晓,避开老人的眼睛,握紧了手中的背带,什么也不说,逃似的转身就走。
      “孩子,你等等,别走。”那老人踉跄着向前追加了几步,但还是无力地停了下来,大声地说道:
      “孩子,听听我的话吧,我不能把这人秘密同我一同带进棺材,我不能,不能啊。”
      春晓没有停下,她继续向前走着。
      “什么,秘密吗,那有什么重要,我父母都已经没有了,要着那些你们曾经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的秘密做什么。我不想听,也不要听。”
      “你的父母死得凄惨啊,他们都是被人害死的。”
      山里一片寂寥,甚至连这风都停住了,那声音一直回向了很久,仿佛整个林子都在重复着。
      老人脱口而出,急切,迫不及待,仿佛只有让春晓知道,他才能真的解脱,才能把他这么久以来背负的枷锁解除一般。
      春晓回过了头,冰冷如深山的寒冰,她的眼睛已经通红,像是被灌满了鲜血,仇恨已经蔓延,再没有什么能够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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