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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元宵节 04 ...

  •   “荀将军不必为难,我有铁证。”白雪鹤为他斟酒,微微叹了口气,脸上难得的敛去笑容,接着敛袖举杯一口饮尽,“其实荀将军不必总是带着偏见看我,在下虽然不仁厚,可也知道边疆这几年安安稳稳,许将军有不少功劳。”

      不知是否酒意上头,荀落英俊有致的面庞有些泛红,他有些窘迫,急忙放下酒杯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白雪鹤伸出根玉白手指,堪堪抵住他唇,提起酒壶又倒了一杯,这一杯他却没推过去,而是转头,接着仰脖饮尽。

      一杯接着一杯,直到荀落抬手夺过酒杯,替他喝完。

      “我知道朝中有诸多流言,有八成都关乎我和皇上。”白雪鹤笑笑,大概因为从不饮酒,他已开始明显不胜酒力,语气晕晕乎乎,“可是你们总该相信兰梓清,当时在煤矿里被人埋伏,是兰大人拼了性命救我出去,而且对自己私事没有交代只言片语,只吩咐我做个好官。”

      “荀将军看不起我,倒是很正常,反正大家历来如此,我也没甚指望。”白雪鹤语气有些激动,失态后勉强笑道:“但不找出是谁如此胆大,埋伏朝廷命官,我怎么对得起他舍命救我。”

      白雪鹤说完,眼神已有些猩红,荀落慌神,不知该怎么接话。

      接着白雪鹤放下酒杯,缓缓撑着伏在桌上,夹着酒杯的手再次抬起,大有一醉方休的架势。

      “如果许将军真的谋反,荀某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荀落起身,攥着他手腕掷下酒杯,脸颊已微微有些发热,却半晌没说什么,似是不太适应这样认真讲话的白雪鹤,也没见过有人喝醉着倒在面前。

      于是不善应酬的荀落开始面红耳赤,慌张着组织了一阵语言,“其实我从没看不起你……”

      白雪鹤瞬间有些呆滞,不明所以抬头,脸上写着不可置信,又无奈着笑笑摇头,笑容里满是自嘲。

      “我是真的……”荀落拍拍自己心口。

      “我得睡一会儿。”白雪鹤挥挥手,接着伏在桌上,不好意思笑笑,“在下酒品很差,所以我从来不在外边喝酒,这次让荀将军见笑了。”

      说着他将头埋入臂弯,真的没再说什么。

      如他所言,白雪鹤的确酒品极差,喝得不多却睡的极快。

      荀落愣了一愣,反而突然酒醒,可想再开口说话,面前人已经睡着,什么都听不进去。

      这包间倒很安静,也绝不会有人打扰,看来他是真的不胜酒力,所以特意开了包间,随时预备着喝醉。

      荀落起身,似是有些心疼的脱下外衣披在白雪鹤身上,接着出门牵过白马,迅速向白府而去。

      荀落刚刚通知了白福他家老爷喝醉,苍华已率先赶去酒馆,急忙忙推门闯入包间,将门摔得震天响。

      荀落找他时支支吾吾,脸上写满内疚,饭桌上更是一片杯盘狼藉,白雪鹤就趴在一片杂乱中盖着件宽大外袍,细瘦肩膀一耸一耸。

      “什么将军,凭什么看不起人!”

      苍华气鼓鼓,皱眉咬牙,上前坐在白雪鹤身侧,气的一把掀开袍子,扔在地上。

      白雪鹤微微睁开睡眼,瞅见包间里就苍华一人,于是眼眸开始乱瞟,流露出一点点狡猾。

      “你醒了?我听荀落说……”苍华将白雪鹤拢在怀里,伸手将他头发撩在耳后,却发现白雪鹤并未如他猜测般面红耳赤,脸颊也依然一片雪白,只是留了些衣衫纹路的浅粉印子,在他的白袍上,倒是添了块不小的水渍,看着甚为明显。

      望着桌上一片狼藉的酒杯,苍华登时恍然大悟,道:“你是把酒泼在身上,所以根本就没喝醉!”

      “是呀。”见事情败露,白雪鹤却没什么不好意思,笑着扶苍华臂弯起身。

      他忽然有些幼稚的自苍华身侧偷偷瞄出去,低声问:“就你一个人来了呀。”

      “当然了,他们哪有我这么快。”苍华得意说完,才发现哪里不对,赶忙攥着他手腕问:“那你为什么装醉骗荀落?我刚刚还在怪他!”

      “因为骗他他会慌,慌张起来很可爱。”白雪鹤扭头望着苍华,意思是你还问不问。

      苍华果然吃醋,脸上飞红,也瞬间敛了声音,英挺眉目皱在一起,握着那把细腰推他起身。

      “好了,我还要去诏狱。”白雪鹤提起筷子塞了两口菜,顺势理了理衣服将那块水渍藏进去,随手拍拍苍华的手示意他松开,仿佛还是软乎乎的小黑在撒娇一样。

      苍华意犹未尽的抱了抱他,低声喃喃道:“那我可爱吗?”

      ……

      此时已近冬日,京城上下一片肃杀,诏狱修建在地下,更比其他地方来的寒苦凄凉。

      白雪鹤披着件白缎外袍,将削尖下巴深深埋在棉袍里,被冻的缩手缩脚。

      “白大人!”卫岚在远处叫了一声,接着小跑着至他身侧,十分狗腿的扶着他手臂,接着用一贯谄媚的声线道:“这里湿寒,您老人家来之前,怎么也不言语一声。”

      “我来看看许高。”白雪鹤低眸,却见卫岚愣了许久都没引路的意思。

      许宴人在京城,可许高入狱以来,他就一直找借口不上早朝,也从没上折子反省认错,做派极其放肆,惹人厌恶,目前是傅季瑛眼中最大的钉,因此自己来审许高,卫岚应该热情接待,让人宾至如归才对。

      感觉出奇怪后,白雪鹤转转眼珠,也不管卫岚如何,直接沿石阶拾级而下,忽然听到狱中惨叫连连,踌躇在后的卫岚皱眉拍拍墙壁,一小队锦衣卫立刻赶来,为首一人极为恭敬着向前,附在卫岚身侧。

      “你们怎么回事,还留着这人在这儿鬼嚎!”卫岚气的拍了下墙,故意提高声音让白雪鹤听到,“还不快把他嘴堵了!”

      “卫大人。”白雪鹤微笑,无声将手臂自卫岚手上抽开,接着低眉问:“现在里面还审着什么人,可是跟许高有关?”

      “没关系。”卫岚迅速回答,“不是什么大事,白大人不用担心,属下这就处理好。”

      “诏狱里的事,哪样不是大事?”白雪鹤迅速接话,如玉手指自卫岚面前悠然划过,“卫大人,你要不告诉我这人是谁,我就只好去问皇上。”

      “那可别。”卫岚猛地攥住他手,苦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查个燕王府的厨子,燕王说他做的菜有些奇怪,皇上体恤,适才吩咐我们彻查。”

      “厨子?”白雪鹤依然微笑,眼神里却含了几分寒光,“如此可见,皇上对燕王爷还真是体恤,还特意不告诉我,对我也真是贴心,既然燕王查问,那咱也过去瞅瞅。”

      “那是自然……”卫岚松开白雪鹤的手,见白雪鹤没什么继续向前的意思,于是挥手驱散旁人,带着些恳求的语气道:“白大人,您现在过去事小,可要是被皇上知道,一定又要加以苛责,这可对咱们都不好……”

      “皇上罚我,自然是因为我有错,和你有什么关系。”白雪鹤明知故问,见卫岚始终一张苦瓜脸,执拗着又要向前。

      卫岚猛的拽了下他袖管,大概用力太大,白雪鹤衣领猛的歪到一侧,很是狼藉。

      两人面面相觑,白雪鹤停下脚步,歪着头微笑看他。

      “其实也没什么事,与王爷关系不大。”卫岚泄了口气,帮白雪鹤拢拢衣领,接着答非所问,“裕王去见皇上认罪,皇上要裕王交出那道写明废太子的遗旨,可遗旨却离奇丢了,裕王怎么也找不到。”

      “所以,皇上就开始疑心燕王爷。”白雪鹤笑笑,眉头都没有皱一皱,突然转了话题,“那许高如何?”

      “许高也什么都不说……”卫岚叹了口气,“皇上没有吩咐,我们也不敢擅自动刑,而且他毕竟是许将军弟弟,毕竟瘦死骆驼比马大。”

      “不愿意说就动刑。”白雪鹤低眉,果断看向远处,见卫岚神色有些犹豫后笑道:“放心,这次皇上绝不会说什么,也不会打我,卫大人可以安心。”

      卫岚叹了口气,只好抬手引路,片刻后提示,“不过许高很是嘴硬,属下觉得很不好审,怕大人空手而归。”

      “许高可是从没受过苦。”白雪鹤不解,接着笑笑,“让他开口,该不会很难吧。”

      “他这次特别嘴硬。”卫岚搓搓手,“不愧将门之后啊,许高虽然没当官,但是撬不开口,并且这人浑身肥肉,您也说,他没受过苦,我怕用了重刑,还没捱到开口就得死,那时可不好收场。”

      “这简单的很。”白雪鹤笑着踮脚,勉强附上卫岚耳朵,“准备几样东西来……”

      诏狱深处,许高坐在气窗下闭目养神,这些天他该吃吃该喝喝,倒是比往日胖了一些。

      白雪鹤特意除去外衣,只穿绯红官袍停在案前坐下,许高被人拉着起身,倒不慌不忙的站在他面前。

      “听说白大人遇险,死里逃生?可我被关在这里一个月了,白大人。”见来人是他,许高哂笑着仰头,极为倨傲,“试问我再怎么手眼通天,又如何传消息给外面?小的一介布衣,当然死不足惜,只是劝你别浪费皇上的时间,因为我连累许将军,误了边关战事。”

      “你在牢里,可贵兄长却在外面。”白雪鹤接着他话,“那天在贵府,可也是你要本官亲自上兴山。”

      许高没了道理,只咬牙切齿,怒视天花板。

      白雪鹤只微笑抬手,几个锦衣卫上前,将许高的手牢牢捆在一处,那捆人的法子与先前相同,依旧是让人无法站立又坐不下来,只能半蹲着。

      此时有人抬了茶盘上来,为白雪鹤点了杯茶,碧螺春气味清幽,与诏狱中经久不散的血味融在一起。

      许高没受过苦,只半个时辰不到,浑身已开始瘫软无力,狠狠喘着粗气,白雪鹤从桌上拿起切割茶饼的小刀,在面前松松晃了一下。

      许高狠狠咬牙,骂道:“狗官,你这么对我!我哥可还没倒!”

      “是呀。”白雪鹤微笑,这答案正中他怀,“许大官人,你已经入狱一月,许大将军从未提及,甚至都不向皇上示弱,你还巴望着他来救你?难道之前有人偷偷来给你通风报信?”

      “你!”

      话说出口,许高方才发现自己一时嘴快,说漏了些什么,他瞬间绷直身体,继续沉默不言。

      “是谁给你通风报信?”白雪鹤提起小刀靠近,刀刃于黑夜中泛出寒光,“之前又是谁要你改口,一定要本官去亲自去兴山。”

      “没有!”

      刀刃一点点接近,许高咬牙切齿,腿却已抖如筛糠,强撑着道:“你不可以用刑逼我!我……!”

      “一身肥肉,又不是肌肉,还可以沿着纹路切,你这样,平白浪费本官的刀。”白雪鹤哂笑,将刀放回桌上,许高适才松了口气,但已然满身是汗,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般,许久才松了口气。

      这时,有人轻轻靠近,白雪鹤回头,看到卫岚带一副皮手套,拎着只笼子走近来,向他点头示意。

      笼子上蒙着黑纱,里面却很不安稳,时时发出些尖刻刺耳的声音。

      卫岚将笼子放下,极为同情的抬眸,扫了眼放松神经的许高。

      “我不会动刀子,肥油飞溅,不是本官风格。可许员外要是被老鼠咬了,却也不是什么怪事。”白雪鹤退了几步,卫岚猛的掷下笼子,黑纱里的东西翻腾,不断发出尖锐的格格声,令人头皮发麻。

      许高瞬间瞳孔放大,几乎目眦尽裂。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先让许高精神放松,再瞬间紧绷,才能使他之前所做的思想工作全部失效,从而一举击破。

      白雪鹤笑着挥手,雪白面孔于夜色中愈发妖艳,身后有锦衣卫过来,手里提着罐蜂蜜,猛然划开许高衣裤,将蜂蜜自他两腿间刷了下去——

      “我说!”

      “我说……”许高突然泄气,如一滩烂泥般瘫了下去,又猛然挺身大叫,“有个女人来看过我!是我哥的妾室!”

      “好。”白雪鹤语调急促,急急逼问,“那么她叫什么名字?”

      “佩儿。”许高已不暇思索,开始毫无逻辑的和盘托出,他语无伦次,几乎是想起什么说什么,“她住在京城,可以前我哥从不看她,最近不知怎么着了迷,可能也是信任她,才叫她来看我,我……”

      白雪鹤有了想要的答案,便也懒得再听,顺手提起地上笼子,接着拍拍卫岚肩膀,示意他带许高回去。

      几名锦衣卫上来,向拖麻袋一样将许高拖走。

      许高一走,白雪鹤急忙掀起黑纱,那笼子里却不是形容可怖的老鼠,反倒是只不大的小猫,只是嘴里塞着东西,所以声音奇怪了些。

      黑布掀起笼子打开,小猫也不再四处乱抓,白雪鹤帮它取出嘴里的布,小猫抖了两下毛发,缩进了白雪鹤怀里。

      “让你瞬间找些老鼠也不可能。”白雪鹤摸摸小猫毛发,笑容狡黠,“许将军要知道他弟弟被只小猫吓破了胆,不知会怎么想。”

      “大人真是厉害!”卫岚激动着拍了下手,“不动刀不见血!不费一兵一卒,生生给丫吓到开口!”

      “那是。”白雪鹤得意了片刻,在锦衣卫送来的茶水中净了净手,结果块雪白毛巾边擦边道:“签字画押,指纹印子指节印子都要有,再好好给他吃饭喝水,别把人逼疯。”

      “嗯嗯。”卫岚狗腿着点头,等着白雪鹤进一步吩咐。

      “卫大人。”白雪鹤回头看卫岚,咧嘴笑笑,将毛巾搭在他肩头,“你有没有觉出,他的话哪里不对。”

      卫岚怔了怔,苦思冥想了一阵,还是只能摇头。

      “大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元宵节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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