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我一不小心就

6、第 6 章

　　虽然刚刚似乎经历过一件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的事，但夏子亦还是雷打不动地狂奔到了书店。

　　仍旧是那一家令人舒心的。

　　夏子亦来到书架边，目光从一本本令人眼花缭乱的漫画中扫过。

　　肩膀被拍了两下。

　　她回过头去。

　　是张童桦，这孩子笑得一脸天真可爱。

　　——你干什么？夏子亦用目光问他。

　　张童桦的嘴张张合合，说了些什么，夏子亦——根本没听懂，她诚实地摇摇头。

　　张童桦只好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夏子亦沉默地点点头。

　　虽然她没听懂，同时她也不知道书店内什么时候写着不许说话的规则。

　　然后张童桦这熊孩子就做了一件令她再次想把眼睛挖出来吃掉的事。

　　他张开双手，像个勇士，接着两只手上下摆动着，脚下转着圈，张童桦比完这一系列动作后，凝神思考了一会儿，修长的手指忽然指着夏子亦的鼻头，夏子亦吓得一个寒颤，只见那根白皙的手指朝右方移去，正中一个字——集！

　　事实上，张童桦一开始说的话包括此人做出的那一系列匪夷所思的动作，夏子亦是一头雾水，直到看到这个字，她才明白过来。

　　夏子亦在古典文学中瞄过这本书，当然，她哪有品味去欣赏什么古文学，从来都是在漫画小说的书架上流连忘返的。

　　夏子亦和张童桦选了书，并排坐着。

　　虽然漫画上的色彩很丰富，虽然漫画上的情节很精彩，虽然——但是张童桦是有歪脖子病吗？难道是眼睛和嘴装反了非得把书倒着放？！

　　夏子亦表示理解无能。

　　张童桦的飞鸟集倒放着，从被带来到现在，还没有翻过一页，泰戈尔表示他的人格受到了侮辱。

　　“喂，张童桦！”一阵旋风袭来，把张童桦这小子“嗖”地一下刮没了，不仅仅是张童桦，这熊孩子找死也要拉上个垫背的，于是夏子亦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他扯住了手腕，一同被刮出了书店。

　　“啪”“啪”被莫名其妙丢在桌上的两本书默默相视。

　　“张路遥！你做什么？”旋风停下，只听张童桦怒气冲冲地看着对面的人。

　　“回家。”那人眼神平静，掀不起半分波澜。

　　夏子亦才看清了那阵风的真正面目。

　　一头帅气的短发，额前细碎的黑发蓬松着，狭长的凤眼微眯着，眼中透露出沉稳和睿智，脸上没有上粉，却显得白皙无暇，两瓣薄薄的唇微闭着，他身材欣长，仿佛是一个架子，哪怕校服穿在身上也显得帅气。

　　夏子亦认得他，学校的风云人物，学霸张路遥。

　　“我不要。”张童桦没放开夏子亦的手腕，眼神变得锐利。

　　张路遥步步逼近，高大的身材投下的阴影笼罩在张童桦身上，他没说话，只是眼神同样危险。

　　张童桦后退一步，再一步，最后直接躲到夏子亦的身后，露出一双可爱的眼睛来。

　　他指着张路遥：“子亦，快救我，这个是坏人！”

　　他们没那么熟！夏子亦额头挂下三条黑线，她试着在张路遥强大的气场下弱弱地开口：“这位大哥，有话好说嘛……”

　　这话说出来……夏子亦都想给自己扇几巴掌，这又不是遇上抢劫犯了……

　　“他，必须得跟我回家。”张路遥冷冷地说。

　　“你！快回家。”夏子亦临阵倒戈，竖着眉对张童桦狠狠地说。

　　“小亦，小夏，夏妹妹，亦妹妹……”张路遥可怜兮兮地看着她，眼神中闪烁着无辜兔子般的光芒。

　　“嗯？”张路遥发出了一个单音，危险而冷漠。

　　张路遥耷拉着，迈着小碎步走到了张路遥跟前，语气中无限悲凉：“走吧，回家。”

　　夏子亦看着他们并排远去的背影，迎着光芒，投下一片阴影，却意外地和谐。

　　她心中的某血忽然有些沸腾，脑袋忽然灵光一闪，难不成……

　　不得不说，少女你想多了！

　　“啊！！！快错过公交了！！！！司机大叔桥豆麻袋！！！”没等她沸腾完，就发现如果继续沸腾下去的话，她就会爆体而亡了！不，是被爆体而亡。

　　少女的步伐背对着夕阳，顺着街道一路狂奔，那速度，堪比超人。

　　黄色的公交车绝尘而去，司机在驾驶座上戴着耳机打着节拍，肥壮的身体晃悠来晃悠去，留下长长黑黑的尾气，夏子亦的脸……又不慎被尾气光顾了。

　　她又错过了公交车！夏子亦心中垂泪，她低着头，垂着眸，一步路一个脚印地朝家挪去。

　　即使从现在奔跑回家，也一定赶不上夏亦川骑自行车的速度，夏子亦几乎想抓狂。

　　夏子亦想过一万种回到家时的情况，唯独下意识地忽略了一种——

　　狭路相逢！

　　夏亦川牵着自行车，挎着书包，缓缓地朝夏子亦走来，脸上的表情实在不怎么美丽。

　　“妈妈会担心的，你知道吗？”夏亦川忽然开口说，他的眼神就像索命的毒蛇，看着眼前美味的食物。

　　“知……道。”夏子亦垂头。

　　夏亦川看着对面低眉顺眼的夏子亦，嘴角的弧度扩大：“那就赶紧上去。”

　　“嗯……咦？！”夏子亦惊奇地看着他，像是地球人在地球上看见开着飞船奇形怪状的外星人。

　　夏亦川是被附身了吗？

　　“就算我现在骂你，只是浪费时间而已。”夏亦川揉了揉眉，一脸地“我为你智商堪忧”的神色，他淡淡地说：“现在，立刻，马上滚上去。”

　　“诶？好，好。”夏子亦原先想要纠正夏亦川不恰当的动词，但看到他阴暗的面容，她吞下了到嘴边的话，慌不择路地磕磕绊绊地跑上了楼。

　　直到开了门，夏子亦的心跳还有些不正常，心底更是惊疑不定。

　　夏亦川今天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小亦，别傻站着，吃饭了。”夏妈妈温柔地笑着，用筷子轻轻地敲了敲瓷碗的边缘。

　　夏子亦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似乎提着鞋子在玄关处傻站着……

　　智商的确堪忧。

　　她笑了笑：“嗯，马上来。”

　　一家三口是难得聚在一起吃饭的，夏亦川已经高二了，两兄妹在同一高中。

　　这个高中有一句名言，高一的松，高二的抽，高三的疯。

　　夏子亦高一，清闲得很，夏亦川就不一样了，他高二，正处于被各种老师抽着狂奔的年纪，从早上五点到晚上六点半，整个白天都搭在学校了，因此回家得比夏子亦平时还晚半小时。

　　夏妈妈的工作刚好能空出时间给两个孩子煮晚餐，所以回来时总是可以看见夏妈妈温暖的笑容。

　　这个家的重担都被抗在夏妈妈瘦弱的肩膀上，她用瘦弱的身躯为兄妹俩撑起一片无忧无虑的天空，夏妈妈笑得温柔，因为她不能给孩子们负担。

　　夏子亦懂，夏亦川懂，但他们只能不着痕迹地使夏妈妈更放心，从不让她担心和操劳，这是兄妹俩无声的默契。

　　即使如此……

　　夏亦川坐在对面吃饭比见鬼还要惊悚好吗？夏子亦味若嚼蜡，也不敢让眼珠子随意转溜，鼻子随意吸气呼气了。

　　夏妈妈努力活跃气氛：“今天怎么都这么安静呢。”

　　“妈妈，食不言。”夏亦川温和地对夏妈妈说，将儒雅的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

　　夏子亦埋头吃饭，丝毫不敢理会对面披着人皮的禽兽。

　　夏子亦放下筷子，说：“我吃好了。”她把碗连同筷子洗了之后，放在消毒柜里。

　　“嗯，好好学习。”夏妈妈比了个加油的姿势。

　　“好。”夏子亦对夏妈妈一笑，至于学习？

　　几率不高。

　　夏子亦从床底抽了本漫画出来看，那是她为数不多的珍藏。

　　她并没有多少零用钱，每一本漫画都是她缩衣少食十多天的回报，因此她格外珍惜。

　　有人说过，书籍是全人类的营养品——这古人说了无数假话，终于得出一个真理，夏子亦常常这样吐槽。

　　“咔哒。”门被开了。

　　夏子亦默默地将手中的漫画塞到枕头下，飞快地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科学书。

　　夏亦川开了门，不屑地嗤笑一声，走到夏子亦跟前，将书抽起，弯下了腰，迫使夏子亦与他对视，似笑非笑地说：“夏子亦，你最近是不是犯了规？”

　　“……对不起。”夏子亦沉默了许久，憋出一个词来。

　　如果对不起有用的话，那还要警察干嘛？夏子亦心里瞬间接触这句话……她开始为自己无时无刻的小差点赞了。

　　“你该知道，你真正该对谁说对不起。”夏亦川冷冷地说，他白皙的手捏着夏子亦的下巴，指尖泛了白。

　　两次已经是夏亦川最大限度的接受范围了，夏子亦知道。

　　“……对不起。”夏子亦闭着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爸爸失踪了之后，她与夏亦川，继母并没有血缘关系，理当是要被扫地出门的……但是，夏妈妈收留了她，给予她爱和力量，比起所谓亲生妈妈的不闻不问，实在是令她十分感激。

　　“妈妈让我接送你上学。”夏亦川松了手，淡淡地说。

　　“？”夏子亦的眉头轻轻皱起，看向他的目光满是不解。

　　“我同意了。”夏亦川说。

　　“什么？！”夏子亦的惊讶在心里流成一条河，几乎要喷涌而出。

　　\"你可以稍微惊喜点。\"夏亦川眉头轻轻皱起，冷冷地说。

　　这已经不是惊喜不惊喜的问题了！是要不要死的问题了！

　　“呵呵……那真是太棒了。”夏子亦扯起嘴角强笑。

　　“明天早点起。”夏亦川不再看她，说罢，就迈着长腿出了门。

　　夏子亦目光呆滞地看着被甩上的门，过了几分钟后，摇摇晃晃地挪到床前，将整个人甩到床上，脸颊埋在柔软的被子里。

　　坐在哥哥后座上上下学的日子……真是不能再美好了。

　　夏子亦抽了抽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