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二章（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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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真伊正侧身卧在床上看书，斑注意到她只要得空都是手不释卷的，上次是什么《忍法编年笺注》，这次又是什么《逻辑三段论》，并且好像作者都是千手扉间，斑忍不住出声发问道你们这一辈人普遍很是崇拜千手扉间么？她闻言如实回答这一代人我不好说，但我自己的话，觉得他就是个老古董——完全不敢苟同。但是吧——末了，她还不忘补充一句，他的书是真的写得好。
烛光摇曳，忽明忽灭，斑翻过身来，侧身从背后捂住她的眼睛，并且一手拿掉了她手里的书——似乎她习惯不是很好，老是喜欢窝在被窝里看书。他一边这么做，一边对她轻声耳语道:
"别看了，伤眼睛。"
她笑了笑，同时因为冬季轻微的伤寒，难免咳了起来，她一边说话，斑一边轻拍她的背。
"我认为，您有工夫应该去管管您的部下，我看的书充其量只是伤眼睛，他们看的书吧——伤身体。"尽管她背对着他，斑都可以想象她说后半句时，那狡黠的眼神。
但是他更多是感到不悦:"他们又怎么戏弄你了？"但是话刚说完又知道不对——谁敢去戏弄她，一个个按照他的指示去给她当陪练被揍得找不着北——明明只有她去戏弄他们的份。
"我的意思是，"他接着道:"你还这么小，有些话他们不该当着你的面说。"
她直接笑出声来，一下转过身来，和他面对面，这一副调皮孩子的模样一下撞入他的视线，以及怀抱。
"诶，能别装模作样了吗。您自己心里清楚我并非一个寻常的晚辈，而您也不是一个正常的长辈。"她说到后半句的时候不忘戳了戳他的胸口——表面上看，她是很有几分孩子气的烂漫口吻的——比方说，说话时喜欢掰扯手指，喜欢玩弄自己的发梢，喜欢指指点点，指代人称的时候喜欢对别人动手动脚，也喜欢颐指气使——这就明显和她说话的内容不符合。但是配合上她的雪肤花貌，婀娜的身段，骄傲的神气，因为还小所以呈现出发梢微卷的乌发——长大以后以后应该会变得顺直，根据这一族很多女孩遗传生长的规律的话。这一切就变得情有可原——这是一个典型的宇智波美人儿。讲道理几个宇智波家的男人在少年时代不魂牵梦绕这样一个小情人的形象？而及至他们成家立业，他们也多半心心念念想要这么一个女儿。她的外形和气质作为一个宇智波家的女人来说是很理想的。斑这么想着——作为一个男人，他也不能免俗，难免地在这件事情上以貌取人了。至于脾气不好——斑想脾气不好也很正常，不然无论是作为女人还是女儿，岂非很容易地就让别的男人采摘了去。他这么想时，多半没有注意到他的思路已经跑偏了，很大程度正在脱离他的初衷。
她掀开被子，光着脚踩过木质的地板——足尖点地，足弓下意识地蜷起来，以免凉着脚心，去壁炉边取来那杯煮好的桂皮巧克力，然后又迅速地爬上床把自己裹好，用汤匙搅拌着杯子，另一边则把书摊开来放在自己膝盖处的位置看。她啜饮了一口，似乎是觉得还可以，顺手把杯子递给了斑，让他也尝了一口，略烫，但是味道还不错。可以看出她习惯不是太好，明明都感冒了，再加上赤脚本身就不是很优雅的行为。汤匙碰过杯壁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书翻页的"哗啦"声——斑突然间觉得这个夜晚不再那么空洞，仿佛有了什么内容，一种生活的冗杂繁芜的表象涌现，那个虚无的本质如潮汐般退却。
那张相片，是在她嫁过来以后，一同被搬过来的，挂在一个不甚显眼的位置，是一张合照，一众人中她毫无例外地气质甚为出众，而相框的四周装饰有一些难以名状的小玩意儿——
"这个是从古战场上发现的兽牙，形状很好看。"一次，被问及到的时候，她耸了耸肩，一边随手摆弄，一边这样说。
"这个是箭镞的残片，你看这个断面，很殊异的，像有奇情，我猜当时的战况是这样的……"
看上去她的兴趣爱好十分广泛，包括一些脂粉香膏——却也好像不过是她各式收藏品中的一种，并不带来什么特殊的性别意义。她谈论政治，可那对她而言也并不是什么重大之事——一如她捡来的霰弹片，桌上的瓶瓶罐罐，到处搜罗来的书籍，用以肆意地把玩——世界上再没有比另一条年轻生命更神奇的事了，因为你完全搞不懂她——许许多多的奇思妙想伴她入梦——可是斑永远不会是她绮梦中的一部分，他太老了，至少对于她来说，是类似于封建领主、族中长老、保守派头目扉间等各色老古董那样无关紧要人等，只保留符号象征意义的存在，之于真实的生活，只是唇齿间的政治笑话般的调侃，剩下的仿佛就不复存在——她完全没兴趣知道宇智波斑真实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教她忍术，她向他炫耀她的生活——这个时候他才惊觉他自己是个没有生活的人，这是因为谁要是不懂得言说生活，生活就去了一半。她半夜惊醒——这样她身边的人想也别想睡，问他饿不饿，其实根本就是她自己饿了。她把睡觉时披散着的头发盘起来，推开门，过了一会儿，她用毛巾端着一大碗羊骨汤回来，那味道特别的鲜——"油腻子用滤网捞过了，上面洒了茉莉花瓣……"她漫不经心地解释。
"但是花瓣通常是涩的……"他放下碗这样发问。
"所以这花瓣是在蜂糖里浸过的，又晒了一天。"她颇为无聊地努了努嘴，她的视线飘忽，斑知道她不是在看他，而是在欣赏身后那张照片。
理想的生活总是这样的:你虽已不复青春，可是你余威尚在，你当年的事迹兀自流传，青年们仍对你津津乐道，一旦有了机会接近你，便伺机问东问西，目露崇拜……可是真实的情况是，青春对过去的英雄和事迹从来不感兴趣——那些都是陈年往事了，若有什么英雄主义是青春推崇的，那就是她会再造和推举一个新的英雄出来，而不去管旧的——此乃新陈代谢之铁律。
于是斑难免想，那张合照里，是否有那么一个"倜傥非常"的少年人物，她的同龄人，她所心心念念的那个——这再正常不过，每个年代都在发生这样的事。斑犹记得，当他还小的时候，族中的长老，带上他们那一批的孩子，去林中猎熊，他只是略有些忐忑——就像那个常年保持优势地位并且甩第二名好长一个段位的第一名，他总体是卓有自信的，只是稍有一丝担忧发挥不好。是怎么一种感觉呢，无论是上战场还是狩猎——一个少年人，有着那么多的牵绊责任，可是归根到底，到了那些生死攸关的关头，他只拥有他自己，和他平时习来的那些本事——这可真是矛盾，别人尚还可以倚仗你，你却打定了主意只能靠自己——斑还记得他在那时毫无悬念地拔得了头筹，当他回到族里的时候，一群女孩子羡慕地围着他，对他问东问西，可能她们分不清这种羡慕，一开始是出于羡慕这些男孩子可以外出，可以去冒险，去成为呢……到头来只能作罢，如果成为不了他们，便打定主意委身于他们。
真伊时不时地会戴着一对耳坠子，是传说中那种罕有的独角兽的兽角铸造的——"那个鹿角可以送给我吗？"——或是那颗兽牙。"可以。"斑这样说，然后转身，继续回去训练，可是对这群叽叽喳喳的女孩子，说是少年时候的他完全没有一丝虚荣，也是不可能的，至少这是对他强大实力的一种认可。
——也是哪个少年人送给她的吧？像她这副样子，兴许根本就不需要讨要。除非，还有一个少年人像他当年一样不解风情。趁她尚还跟他说一些有的没的，跪坐在他面前的床榻，绘声绘色的，甚至压根不介意倾诉的对象是谁——青春总是那样自我的。
"……上一次是在训练场，我刚到那里，有一位……他好像已经晨跑了好几圈了，他动作之间，我恍然感觉他脚下的尘土可以没过我的头顶……"她顿了顿:
"就是那种，仿佛可以用单个肢体动作的重复，代替大脑的思考，并被自己的努力感动得一塌糊涂……"
斑正不经意地用手抚过她孩子气的发梢，她喝了口水，把杯子放到被褥里，立不住，于是只得伸手放到桌上，斑看着她这一系列的小动作，轻笑道:
"所以这就是你偷懒不去训练的理由……"
她一滞，正欲编理由解释。只听他继续道:
"再不努力，就要被他们打发回家给我生孩子了。"
这样一句明显的调侃之辞，"他们"指的是那些长老——虽然处于这个年龄，斑完全可以轻松帮她扛下那些压力并且不为所动，但他还是想逗逗她。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虽然表面上对多数事情无动于衷，但显然"总有老古董想把她打发回家生孩子"这件事，还是能一而再再而三戳中她的点的。于是她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面无表情地说:
"当真是"老而不死是为贼"了，不过这么说也不对，"她言辞恶毒道:"应该叫"老而不贼是为死"才是，那意思是，等你老了，你要是不出来为非作歹，遗祸人间，那他妈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她语气狠狠，斑略有些好笑的用手把上她的腰际，把她往前挪了一挪，这样她几乎就坐在他身上了，他又帮她抚了抚凌乱的耳发，未及她说出什么更刻毒的话来，斑就佯作不经意地把玩了一下她的耳坠子，并随口问道:
"这是独角兽的兽角，是你们那一届哪个少年人去参加猎熊的时候，顺带猎下了一头独角兽，并把战利品送给了你吗？"他一边这么说，一边开始揉捏按摩她有些气红了的、贝壳一样可爱的耳朵——据说可以活血化瘀。
这样几乎整个人都坐在他身上，她顺势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可能有些累，她闷闷地说，大概也是有点困惑于这个问题:
"当然，"她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相互看不见表情:"因为那一届拔得头筹，并且顺带连独角兽都没放过的——就是我。"
这可真是意外又在情理之中了——然后她还不忘给自己打了一对耳坠子——算是非常可爱了，理想的宇智波家的女儿不外乎如此，斑这样想。他想生一个这样的，但是此时此刻这样搂着她，他又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二章（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