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胜美的另一种人生》绯红雨

2、第二章

　　5月11日

　　又过了一个星期，雷雷也该出院了，医院缴费的钱都用完了，樊母打电话过来，说雷雷的病情又恶化了，转成了肺炎，现在需要转院。让她赶快打钱过来，好办转院手续。

　　樊胜美一瞬间昏天暗地，她连声询问怎么回事的时候，电话里却传来她哥哥的声音，“小美啊，你快点打十万块钱过来吧。雷雷不行了。”

　　她哥哥怎么出来了，嫂子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扯着她的耳膜，樊胜美一时间觉得整个世界都乱了，喊着他哥还有她的名字，说如果雷雷出事了，就让他们全家一起陪葬。那边哭声喊声不止，她像是在地狱，身边都是恶鬼，要让她灰飞烟灭。

　　她崩溃了，“妈，我上哪去弄钱，去抢银行吗？”

　　“那怎么办呢，阿美。我的雷雷怎么办呢，难道就让他去死吗？”那边母亲又大哭起来。“阿美，你想想办法啊，妈求你了。”

　　樊胜美心乱如麻，“妈，是真无能为力啊，妈，我求你了。”
　　“阿美啊，你可不能不管啊，雷雷全靠你了啊，他还这么小，我，我也是没办法啊。”

　　“妈，你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医生不是都说雷雷快好了吗？还有我哥，他们怎么出来了？”
　　“唉呀，小美，现在你侄子要死了啊，你还关心这些小事，你有没有良心啊。你哥哥他们出来你不高兴吗？我可怜的雷雷啊。”樊母嚎啕大哭，嘴里咒骂着。

　　电话被她嫂子接过去了，“樊胜美，我告诉你，你今天不打钱来，我儿子要是有事，我让你们一家都给他陪葬。”
　　樊胜美一口气堵上来了，“那是你儿子！不是我儿子！”嫂子好像又尖叫起来，然后吵闹起来，母亲的声音传过来，“小美啊，你嫂子是担心，糊涂了，你别她计较，妈，求求你了，你快去想办法借钱吧，雷雷等不了多久啊，啊，小美，小美，求求你了。”
　　樊胜美还想说两句，那边电话就挂了。她立刻蹲下去，像失了魂魄。樊胜美咬咬牙，不去想管这些事，然而下午的工作她却走了神。
　　她还是放不下心，开了机，樊母的一连串电话又打了进来，“小美啊，你钱打过来了吗？医院说已经不能等了。雷雷要马上做手术啊。小美啊，我们都急死了。我的乖孙子，啊……”樊母泣不成声。
　　樊胜美无奈极了，她根本狠不下心来不管，她第一时间打了电话给王柏川，但没人接，估计那边再谈生意，樊胜美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要先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于是她立即请假回家去了。
　　她赶到了医院，才发现雷雷是真的要不行了，病情加重，已转成肺炎。

　　一家人都围在手术室外面，看见她就像狼群见到了小白羊，母亲扑过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你哥哥嫂子都等你一夜了，雷雷啊，我的雷雷啊。”
　　他嫂子红着眼睛，不理睬她，而她哥走过来，把母亲拉起来，“小美啊，你来了，你来了就好了，快去缴费吧，医院催了好几次了。”
　　樊胜美说，“我没有钱。”
　　这一下子就炸了马蜂窝了。
　　嫂子率先炸了，“你就是盼着我儿子死是不是？！你这个没良心的贱人！”她要冲上来打樊胜美。
　　樊胜美躲开了，“妈，你说句话啊。”
　　樊母一下子愣住了，也没拦，“小美，你没钱，你没钱你回来做什么啊！快去借钱啊。”
　　“雷雷，这都可指望你了，阿美，我的好妹妹。”她哥舔着脸，“你看，要不要找你那男朋友借一借？”
　　她嫂子在那边嚎叫着，“你这个贱人，你有钱不舍得花，想让我儿子死，死了你就轻松了，你个没良心的。”
　　樊胜美迎上去，“你有病你就去治，别搁我这撒疯！”
　　一家人闹得不可开交，护士来呵斥，“吵什么吵，要吵出去吵，谁是樊雷雷家属？”
　　樊母樊哥一下子冲向去，“我是，我是他奶奶。”

　　“我是他爸爸。医生，我们孩子怎么样了？”
　　“现在还在抢救，你们快别吵了，快去把费用缴齐。”护士说完又看了一眼樊胜美，“别再这里吵架，影响一生诊断。”
　　樊母樊哥都点哈哈说好，马上就去交，然而眼睛都盯着樊胜美。
　　樊胜美扭过头去，想要逃走的冲动，她实在是没有钱啊。
　　“你和我来一下。”护士看他们的情形，也知道这里面谁是主心骨。她叫樊胜美和她一起到一边去。其实这家人的事情她早就听说了，唉。
　　“孩子怎么样？之前不还是好好的，怎么情况突然恶化了？”
　　“情况是这样的，孩子提前出院了，之前我们医生要求必须住院观察几天的，但是家属强烈要求出院，说是回家修养，医生没有办法就同意了，谁知道出院后过了五天就送过来来了。这才情况恶化，转成肺炎的。”
　　“家属？谁？”樊胜美颤抖着问。
　　“孩子的父亲母亲来医院里说孩子已经好了，住院观察不必要，于是就把孩子接回去了，孩子还有一万多治疗费用也退还了。”护士说到这，有些于心不忍，“当时我们也和孩子的父亲说过，孩子必须要再观察几日，但他们不听……现在孩子在icu里，医生的治疗方案还没出来，你先交五万块钱押金吧。”
　　樊胜美嘴唇颤抖着，她勉强冷静地对护士说，“好的，您等我和他们商量一下。”
　　护士怜悯地叹口气，“那你尽快吧。”
　　樊胜美点点头，朝母亲哥哥这边走过来，哥哥迎上去，“小美，你是不是有办法弄到钱了。”

　　樊胜美一巴掌扇上去，“你个王八蛋，你连自己儿子的医药费都不放过，你还是个人吗？说，你把医药费弄哪里去了？！”樊胜美疯了一样撕扯着她哥，恨不得啃其骨唾其肉。

　　“小美啊，你冷静一点。你哥也是为了这个家啊。”樊母扑过来抱住樊胜美。
　　“他为了这个家，妈，他把雷雷的医药费拿去花了，这才导致雷雷病情加重！妈，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儿子，雷雷的好父亲！”
　　“小美啊，现在说这些也无济于事了，当下要紧的是雷雷。”樊母哭着说，“我们要救雷雷啊。”
　　“说，你个畜生，你把钱花哪去了？”樊胜美挣开樊母，问道。
　　“我没乱花。我……我没花。”
　　“那你倒是拿出来啊，现在你儿子等着这钱救命呢！”樊胜美吼叫。
　　她嫂子也回过神来，不知道想起什么，现在倒是不吭声了。

　　“钱，钱没了……我本来想着雷雷好了，在医院住着也是浪费，正好出院，我拿着那一万块钱也可以做做生意不是吗，我不也是为了这个家吗？我哪曾想到，我被人骗了，雷雷这又进了医院。我没想到啊，我也不是故意啊，小美。我也是为了这个家好，我也想减轻一下你的负担啊。”

　　樊胜美听到这话，眼前一黑，她又冲上去厮打着她哥，“你是不是拿钱去赌了？”她哥就跑，边跑边说，“我以为能挣回来啊，小美，我也是招了别人的道了。”

　　樊胜美咬牙切齿，“我告诉你，我现在是一分钱没有，你有本事你就赶快去救你儿子！”
　　她嫂子拽住她，“你哥这件事对错，咱以后再算，现在雷雷的医药费怎么办，小美，你可要记住，雷雷可是你们樊家的独苗。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是啊，是啊，小美。”樊母也说着，眼巴巴地看着樊胜美。

　　樊胜美甩开她，“我没钱。”樊胜美头发都乱了，她看着这群人，心彻底地凉了，她深呼吸，又重复了一句，“我没钱，现在要想救雷雷，我们只能卖房了。”
　　“不行！”
　　“房子不能卖！”
　　“卖房不可能！”三个声音一齐说道。
　　樊胜美笑了，“那就看着雷雷死吧。”她闭上眼睛，不想再说一句话了。

　　她嫂子尖叫，“都怪你，樊胜美你这个丧门星，要不是你，我们雷雷会受这样的罪，你三十多了老姑娘了还不嫁人，来祸害我们。要不是之前不肯救你哥哥，我们也不会背井离乡，也不会被抓进去，现在好了，我们什么也没有，在看守所里待得好好的，你那男朋友的妈妈把我们从看守所里弄出来，我们连饭都吃不上！要不是这样，我们会想着让雷雷出院，花掉那一万多块钱吗？那是我们的亲儿子，我们不心疼他吗？樊胜美，你真是个丧门星，现在你还想把我们唯一的房子卖掉，你安的什么心？你这样狠毒，不怕遭报应吗？”

　　她疯了一样厮打樊胜美，樊胜美的头发被扯掉了很多，樊胜美不发一言，狠狠地和她对打。

　　樊母在中间拉扯着，哭喊着，“小美，小美，你再想想办法啊，那房子不能卖啊，卖了你哥哥嫂子住哪啊，他们没地方住了啊。你那些朋友都有钱，你去问她们借钱啊。阿美，妈求你了啊。”樊胜美的哥哥抱着头，蹲在一边，几个女人扯成一团。然后医院的保安过来，把她们拉开了。

　　“我没钱，卖房是唯一的办法。而且那房子也是我买的。”樊胜美理理头发，麻木地说。她说的是当初抵押给魏渭的那一套房，这套房还有十年的贷款没有还完，而且父亲上次中风，她借朋友十万块钱还没有清还差七万块钱，现在卖了正好能还清欠款，还有剩余给雷雷治病，正好那房贷她也不用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