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同人]今朝醉》安殊

33、章卅三 峰回路转不见君

　　亦空亦有亦无明，入局谁能破执情？流转而今都是客，一溪一月一风清。

　　哀乐声声绕在耳边，呜咽哭泣嚎啕，听在耳边让人心内分外不好受。

　　龙后的丧礼，十分郑重浩大。

　　杨戬等人素衣淡服，拈香为礼。

　　四海龙王除了敖广俱是惊疑不定，东海龙后，不，四海加起来也没这么大的面子吧？杨戬、孙悟空、哪吒、旃檀功德佛，不出世的昆仑门人哪吒的师傅太乙真人、杨戬的师傅玉鼎真人，还有一个娃娃脸的道童，有几分眼熟的十三四岁的黄衣少年，怎么看都是声势浩大，怎么看都不像是他们四海能承受之重。

　　战战兢兢了一会儿，好在杨戬一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会儿就离开了，他们这时方才松了一口气。

　　敖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黄衣少年，红儿啊红儿……

　　敖红似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头，跟上杨戬的脚步。

　　敖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冲混迹在宾客中以瞒骗各自父亲西海龙王北海龙王的敖碧敖暮使了个眼色。

　　他们会意点头，转眼也不见了。

　　东海龙宫外，敖红带着杨戬等熟络地躲过盘查，拐了几个弯，绕到龙宫背后。九尾狐手捧玉盒，早已等候在此。

　　龙宫背面有一条深深的裂缝，宽不过一臂，长有十尺，深不可测，纵是孙悟空火眼金睛，日观千里夜看八百也难窥其底。

　　孙悟空觉得这个地方颇为眼熟，转念一想，方才记起这就是自己当年拿到如意金箍棒的地方。

　　菩提祖师看一眼孙悟空，又上前几步，对杨戬冷哼了一声：“你这小滑头，与我说时轮返阵需要小孙的金箍棒和大半功力，是哄我吧！”声音压得很小，小到除了杨戬没人听到。

　　杨戬微微一笑，展扇：“杨戬是对症下药。否则，菩提老祖和旃檀功德佛，区区杨戬怎么请得动？再说，人多好办事。”

　　菩提祖师恨恨道：“总有你倒霉的时候！”

　　“杨戬恭候那个时候的到来。”

　　（——真君，话不要说得太满了……作者乱入之）

　　“你……”菩提祖师气结。

　　孙悟空纳闷道，杨小圣对师傅说了什么，怎么把他气成这样？

　　敖碧敖暮从龙宫后门偷偷溜了过来，敖暮手中还拿着一卷羊皮卷轴。

　　人已齐聚，一行参详了许久敖暮夫妇从敖广手中拿到的布阵图。

　　五行具备，红玉需要敖红在阵内引发力量，白虎头盔引导，而至阴元婴，九尾狐手捧的玉盒正是敖红拜托她取来的破阵关键。

　　鼓乐声响，正是龙后出殡的时候，他们决定发动阵法。

　　敖红盯着自己所处的地方半晌，方问道：“我真的要在那个地方么？”——原来根据阵法，敖红正是要站在那深不可测的裂缝正中，虽然龙族可以操纵水以维持平衡，但是身体缩小似乎法力体力也跟着减退，她现在没多少把握。

　　“我们给你护法。”敖暮柔声说到。

　　敖碧推了敖红一把：“快点，等会儿他们就回来了！别在那边假装很怕死了！怎么，还信不过我们么？”

　　显然，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敖碧的心情并不怎么好，也并不想掩饰。

　　敖红被敖碧一推，正好就位……碧姐，其实……我觉得，龙生真的很宝贵，要好好珍惜……想到此处，敖红忍不住触景生情，想起龙后，心内一酸，却不及多想，身体一沉，敖红随即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敖碧敖暮仔细看顾敖红。

　　太乙真人叮嘱了杨戬几句。

　　杨戬脚踩七星开阳、摇光方位，手上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霎时间，地摇海动，海水剧烈地翻滚，敖红以自身以及敖碧敖暮之力支撑，方才险险立住，否则只怕是一头栽进隙缝之中了。

　　稳住脚步，他们的耳边传来一个自缝隙之中传来的声音，声若洪钟：“何人吵醒本座？”

　　蚩尤？杨戬心神一凛，没有注意到太乙真人近乎促狭的一个微笑，“玉鼎师兄，你说蚩尤的德行会不会吓到人？”这是近乎耳语了。

　　玉鼎真人冷冷看他一眼：“太乙师弟，你真的……相当无聊。”

　　“玉鼎师兄……你怎么可以这么打击你玉树临风潇洒可爱的师弟啊！贫道知道了，你这是嫉妒！”

　　太乙真人的声音被蚩尤的声音盖住。

　　“一定又是魔界那群混蛋，本座对称霸不感兴趣，本座对睡觉比较感兴趣……呵——”打了个呵欠，蚩尤又说道，“如果你们可以让本座睡得更好，再来找本座。”

　　蚩尤……居然是这样的……除了几位师傅级人士，以及不动声色成了习惯的杨戬，一行俱觉得脑门上多了几滴冷汗。

　　“杨戬奉王……西王母之命，前来封印。”杨戬坦率地开门见山。

　　“哈，有意思有意思，真有意思！”蚩尤低低笑了起来，海水翻滚得更厉害了，“她难道没跟你们说时轮返阵的附带后果么？”

　　“杨戬正是为寻亲而来。”

　　“很好，好小子，你真够坦白，够意思！不过，本座可要跟你说一句，她知道的后果并不是全部……如果你执意要封印的话，可要想到后果！”

　　“既然做了，杨戬就不会后悔。”

　　“很好……念在你能让本座好好地睡上几万年，本座可要再提醒一句，后果自负！哈哈哈，你们好好享受未来吧！”

　　狂笑渐歇，杨戬口中依旧是未完的咒语。

　　海水渐渐平静，杨戬眼前一亮，芸芸众生，他终于找到了娘亲的转世……原来竟然是龙后附身的那个谢家小女娃，她魂魄在十日晒化之时缺损了一魄，如今正好补全，再也不是痴儿……

　　已经平静的海水忽然平空生出一个漩涡，阵法中央的敖红与杨戬首当其冲。

　　阵法外护持的敖碧敖暮忽被弹开。

　　他们见状情急便要冲进阵法，奈何已经负伤，根本冲不进去。

　　阵外观看的九尾狐法力低微，连靠近都无法。

　　玉鼎真人眼见杨戬被漩涡卷入，不顾阵法反弹危险，强行飞身进入阵内拉住杨戬，哮天犬反应更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神力，直接扑上去用最直接的方法咬住主人的袖子，太乙真人扯住玉鼎真人，哪吒见师傅有难，连忙拉住师傅，孙悟空拉住了哪吒……菩提祖师拉住孙悟空，旃檀功德佛一手孙悟空，一手敖红。

　　咕噜噜，一串奇形怪状的糖葫芦全部滚进了漩涡之中。

　　敖碧敖暮此时全身力气仿佛都被抽走，只能恨恨地瞪着漩涡。

　　九尾狐法力低微，连靠近都无法。

　　又是一阵剧烈的摇动，然后霎时间，风平浪静，漩涡不见了，裂缝也平复了。

　　似乎这里本来就是如此静谧。

　　敖碧敖暮惊诧万分。

　　九尾狐瞠目结舌地观赏了一出大变仙佛活龙的演出。

　　“可恶……”敖碧捶地，忽然灵光一闪，“大伯一定知道什么！”

　　敖暮点头：“等伯母的事情处理完了……”

　　“我也去，”九尾狐说道，忽然笑得很妩媚，“顺便见见故人。”

　　当晚，龙宫大殿的一番夜谈，他们仨得知了真相。

　　“你是说，红儿和那群家伙，全部被吸进了漩涡！”敖广的龙须一抖一抖的，语气并不讶异，只是担心：“唉……也是，时轮返阵这种东西……是我疏忽了，忘了跟你们说后果了……我以为，真君知道的……红儿那般纯良的个性，真是让人担心……”

　　敖碧敖暮九尾狐对敖广的担心沉默以对，他们仨就听懂了一件事：祸害遗千年，他们那群祸害全部没事，说不定还活跳跳的……

　　“大伯，时轮返阵不是可以借由时轮打开，以过去观未来，借由过往的气息找到亲人的转世么？”好奇宝宝敖暮忍不住发问，正是存了寻找亲人的念头，杨戬才会如此热衷封印一事——以此人心性观之，有家万事足，根据太乙真人爆料，杨戬当司法天神是为了寻找娘亲更方便，改天条是为了三妹一家，时轮返阵……无疑正是因为时轮返阵的特殊性，才能让杨戬找了这么多帮手来封印蚩尤……杨戬，你果然是恋家狂……

　　“谁跟你们说的？”敖广诧异，随即不以为意道，“时轮返阵是有这个效果，不过时轮返阵有一个非常致命的后果。东海那个后花园，你们都去过吧？那里有无数条小路，交叉的，永远不交叉的，即将交叉的，我们的历史也是这样。我们熟知的历史其实只是其中的一条路罢了，在宇宙中，还有无数的路。时轮返阵，顾名思义，正是打开时轮，在寻找到亲人之后，它会随机地连接过去的某个点，随即地生成一条临时道路，将他们传送到历史上的某个点，然后关闭，那个点却不一定在我们历史的这条路上。他们面对的可能是全然的陌生，也可能是部分的熟悉，只有运气好到极点才能恰好走到我们这条路，才能随着时间流逝回到我们这儿。”

　　敖广这番“宇宙中有无数条历史小路，我们只是其中一条”的科普把敖碧敖暮九尾狐绕得云里雾里。

　　敖碧试图厘清：“也就是说，他们若说运气不是最好，就可能永远回不来？”

　　“除非……有人精通各类阵法，能够按照时轮返阵的构造将阵法倒转，在各条路各个时间点尝试，才能回来。不过，世上这么精通阵法的，只怕不多……也不会凑巧就在他们之中……”

　　敖碧敖暮相视一笑：“那也未必。”

　　九尾狐冲敖广抛个媚眼：“好久不见，广哥哥~怎么不认识我了么？”

　　“咳，大伯你慢慢处理桃花……”敖碧清咳一声。

　　“我们告退。”敖暮挽着敖碧的手，飘然远去。

　　敖广顿时毛骨悚然，惊怔半刻，红儿，你到底交的是什么狐朋狗友啊！这只狐狸……九尾狐不是已经死了么？

　　敖广心内大惊。

　　“有红儿的消息，记得去苏州通知我哟，广哥哥~”九尾狐又冲敖广抛了个媚眼，见敖广若枯木僵直，顿觉无趣，“啧……真无趣啊……做了帝王的人，都很无趣啊……”

　　敖广冷汗涔涔，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忽然醒觉，眼前是空落落的大殿，心中暗自纳闷，方才似乎发生了什么。

　　（作者乱入：咳，刚才发生的就是作者借敖广之口科普，我是作者我最大~）

　　在历史的另一条路，遥远的古代冰天雪地，夜色极好，星空璀璨。

　　这是他们在太乙真人的试验阵法中来到的第几站，记不清了……

　　他们在这期间，见过天上飞的和地上跑的都长得差不多，都是无毛尖嘴怪模样就连天上飞的那翅膀也跟蝙蝠似的没毛的奇怪而诡异的世界（侏罗纪），见过拿着骨头棒子围着兽皮的状似猿猴的人，见过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男人，见过奇奇怪怪形形色色的东西，听过五花八门的语言，什么笨猪是打招呼，什么哈皮黑皮的是高兴，就是没见到一丝熟悉的东西——呃，其实也有见过些微熟悉的东西。

　　那件事，给他们一行留下了不能磨灭的阴影。

　　他们刚到一个世界，忽然听到有人模模糊糊说了一句什么“我是天上的二郎神”之类的，似乎还是对平头百姓说的，孙悟空忍不住哈哈大笑，背后却有人喊着什么唠叨，他回头一看，险些没气晕，那个布衣烂衫子的，居然也自称俺老孙！还叫什么唠叨！

　　杨戬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在孙悟空看来，那就是挑衅！气疯了的孙悟空呲牙咧嘴就要掏出金箍棒，太乙真人见势不对，连忙再次发动阵法。

　　于是他们又被卷到另外一个世界……

　　没想到这个世界给了他们一个更强悍的考验，他们降落的树林不远处簇拥着一堆人，其中一个扛着很大的黑东西，还有一个扛着白板，旁边躺着一堆穿着有些类似他们时代的衣服却在外面套着古怪东西的人，然后中间是一个长得跟江湖术士似的骗子打扮的人。那人居然自称是玉鼎真人！一行都忍不住看一眼江湖骗子再看一眼玉鼎真人，真是强烈的视觉对比……太乙真人眼疾手快赶紧在玉鼎真人冷着脸出手之前发动了阵法……

　　然后……欲知然后如何，且看番外分解。

　　总之几经辗转，他们到了这个冰天雪地的世界。

　　“太乙师弟，你最好给贫道好好地把回去的阵法尽快摆好！”玉鼎真人冰冷地递过烤肉，很顺便地踢了自家师弟一脚，面色依旧纹风不动，“快点！”

　　“啊，玉鼎师兄，好痛啊！”太乙真人抱着被踢的脚很欢快地跳了几下，“快好快好了啊！啊，玉鼎师兄，长毛的象！贫道想吃象肉！”

　　“师傅……他们肉体凡胎，如果要带走要耗费很大精力，您要布阵，带不走的……而且，大家也不可能让你随便到哪个地方都带着一堆飞禽走兽回昆仑……”

　　“就让贫道过过干瘾嘛……小哪，你被玉鼎师兄和杨家小二带坏了啊！居然这么无情地打击师傅哟……”太乙真人飞身上前，很方便地揪着哪吒的袖子抹压根儿不存在的眼泪，一波三折的好像是……咏叹调？

　　显然从头到尾作为背景存在的哮天犬接受异世界的名词十分有天赋，这都已经记得咏叹调了。

　　哪吒无言地转过身，这个人，他不认识……

　　“太乙师弟……”冷飕飕的一句话，玉鼎真人一脚又过来了。

　　太乙真人恋恋不舍地放开哪吒的袖子，就地一滚，“玉鼎师兄，就一串象肉，一串！”

　　“……”

　　“救命啊！”

　　“小哪吒，俺老孙不觉得你玉鼎师伯有那么喜欢原来的世界……”孙悟空在哪吒身后托着下巴做上次见到的一个雕塑的动作，似乎叫做，沉思者？

　　哮天犬显然非常适合穿越，对新名词的记忆力十分惊人。他左顾右盼，看到主人的眼神，心内不由咯噔一下，这个眼神……不太妙……四公主，你保重……

　　“那是……”

　　“那是因为他想他家那堆宝贝鼎了，昆仑都是些怪人，你可不许学他们啊！乖徒弟！”菩提祖师眨着大眼，想要威严地摆出老祖的架势。

　　“阿弥陀佛，有些人，注定没有师傅威严的，认清现实吧！”旃檀功德佛显然在这期间找到了新的乐子。

　　“哼，我才不跟秃驴计较。光头光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光头！”

　　“阿弥陀佛，小僧不跟小娃儿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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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圣，他们……”哪吒黑线，这种口舌之争看多了，其实很有一种模式化的样子，不过他们倒是彻底贯彻了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不像是……

　　“打不起来，俺老孙挂名师傅是想念那些经文了，而师傅他……俺老孙估计就是闲的无聊……”孙悟空翻个白眼，又专注地盯着前方，“对比起来，杨小圣拐骗小龙女的戏更好看……”

　　大圣，你声音太大了……哪吒望天。

　　杨戬回敬了孙悟空一个杀人的眼神。

　　哪吒无语地退避一旁，看吧，又要开始一场动口动手的战斗了……

　　哮天犬眼疾脚快，早已早了个不被波及的地方看戏——也不看主人这都心情不太好了，啧啧，你这猴子，自找……

　　敖红茫然的眼神投向眼神战争转向口舌之争的孙杨，一肚子坏水——不，好心的真君，我到底说过什么啊！请不要在我提起话头时，用那双黑到让龙很害怕的眼神一直看着我，小龙怕怕啊……
　　星光若水，三尖两刃刀银光闪闪，如意金箍棒金光烁烁，两下交错，当当，金银交辉，紫金披挂，银色大麾，身形交错，就着星光点点映在冰面上，端的是矫若两尾游龙。

　　忽然哗地一声，三尖两刃刀和如意金箍棒两样神兵擦出一道金光，法力激射，正好触动阵法，山摇地动。

　　太乙真人大叫：“谁动了贫道的阵法！贫道还差最后一道工序啊！这次又要去哪里了啊！”

　　哮天犬哀怨地迅速就位，这是第几次不小心发动阵法了？

　　哪吒认命地叹了一口气。

　　玉鼎真人的脸色，很不好。

　　正在对峙的旃檀功德佛和菩提祖师的脸色，也非常之黑——不过，原因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四个字，冤家路窄。

　　敖红仰头看渐次消失的星空：呜呜呜，我想要回去啊！四海不行，我可以去华山，我还可以去碧姐暮哥开的客栈啊……我不要看大圣对小圣，我更不想要看到真君那种深不可测的模样啊……我到底说了什么啊……谁谁谁，发善心救龙啊！

　　伴随着太乙真人的大叫“可恶啊，贫道想要吃烤象肉啊！”的声音，黑暗席卷，敖红在黑暗中忍不住怀疑：他们，真的能回去么？

　　黑暗一点一滴地吞噬掉他们，太乙真人的大叫，杨戬和孙悟空已经自动转化为言语争执，旃檀功德佛和菩提祖师的声音跟伴奏一样。

　　敖红只觉耳边是一堆蜜蜂嗡嗡作响，时不时可能还蛰你一下，一时间，万千言语化作一句无言的呐喊：

　　救龙啊！

　　下一个多姿多彩的世界正在等待他们。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