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局》足履金靴

16、再见是甜甜的

　　洛宅到了。少游让南宫澈在车里稍候，自己先进去看看。洛刚贤就等在堂屋里，忽然见少游回来，立即起身迎上，问：“来了吗？”

　　洛刚贤头脸收拾得一丝不苟，束发用崭新的玉带绑住，没遗漏一根碎发。他身穿淡金色丝绸深衣，外套藏青色棉质长袍。深衣素面，但织法独特，故意凸显出纵横交错的织纹，泛出的光泽层次分明。棉袍也是素面，但光泽沉闷厚重，凝神细看后会发现上面满满的同色松针纹。

　　洛刚贤这身装扮一看就是起了大早，煞费苦心的成果。少游本怀着对南宫澈的愧疚之心，先进来告诫他不准乱来的。可在看到这般谨小慎微的洛刚贤后，她爱捉弄人的心又活了。

　　“来了，就在车里。”少游回道，玩味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俊逸美男。

　　洛刚贤越过少游的头顶看向宅门。马车就停在门外，车窗正对这边，窗帘被三根玉指撩开一条缝，露出几寸莹白的小脸，和一只楚楚有神的眼睛。

　　眼睛和洛刚贤对视了，慌张一闪，手指迅速缩了回去。窗帘就此合上，轻轻摇晃着，恰似洛刚贤被撩动的心弦。

　　洛刚贤还默默注视着那边，陡然间不焦急了，伸手把挡在前面的少游拨开，迈开腿要去迎接南宫澈。

　　“少爷。”少游跳到洛刚贤面前，压低声音说：“有件事我要先提醒少爷。”

　　“何事？”洛刚贤对少游的阻拦有些不悦。

　　少游凑近，悄声说：“南宫澈此次前来另有目的。”

　　洛刚贤惊讶地扬扬眉头，“什么目的？”

　　“她有一件不小的事情要求少爷帮忙，并且愿意为此付出自己的一切。”说到这里，少游诡异一笑，“少爷，要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啊。”

　　洛刚贤脸上波澜不惊，只问一句：“说完了吗？”等少游点头后又把她拨到一边，笔直朝马车走去。

　　南宫澈刚才撩开窗帘偷看，没想到一下子和洛刚贤对视上，平静如水的心又忐忑起来。她慌张得胡思乱想，洛刚贤在她心里已经成了一个满脸淫/笑、见衣裳就扒的恶鬼！

　　南宫澈坐不住了，转头去看车门——现在逃走还来得及。她这样想着，身体已经飞了过去，伸出手要推门，却摸了个空，从兀自打开的车门里摔了出去，掉进一个香喷喷的怀里。

　　洛刚贤拉开车门前还在犹豫该如何请南宫澈下车，谁料一开门就被她扑进怀里。他惊讶地托住的南宫澈，愣了片刻，关心地问：“没摔着吧？”

　　南宫澈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又暖又香，然后听到洛刚贤的声音就在耳边，不禁更愣。

　　洛刚贤一手搭腰一手托背，南宫澈不动他也不敢乱动。可是宅门外的这条街经常有人穿行，他左右一看，发现已经有三两人在围观了。洛刚贤自己倒是无所谓被旁人看到，但南宫澈不行，而且他们二人现在的姿势太过大胆。

　　“能站住吗？”洛刚贤又轻声问，可还是没得到答复。他轻叹一声，一手抱住南宫澈的头，用袖子挡住了她的脸，另一条手臂搂紧她的腰——“失礼了。”洛刚贤在南宫澈耳边说，然后抱起她大步走进宅子。

　　少游一直站在门里看戏，等洛刚贤把南宫澈抱进来，立即命人把宅门关上。南宫澈一动不动地趴在洛刚贤身上，听到宅门闭上的沉重声响后，猛地一抖，清醒了。

　　少游想看看南宫澈，可洛刚贤的袖子把她遮得太严实，只露出一点发髻。于是少游坏坏一笑，嚷嚷道：“澈姑娘是不是晕过去了？少爷，还不赶快把姑娘抱去床上！”

　　“我很好，我能走。”南宫澈终于动了，头袖子下面钻出来，仰起通红的脸看着洛刚贤，“请放我下来。”洛刚贤顺从地放下她。南宫澈脚一落地就连退几步，站到了少游身后。

　　洛刚贤抱着南宫澈时没啥特殊感觉，现在南宫澈一离开，身子顿时凉了半截，心也空落落的。他看了眼挡在中间的少游，伸手把她往边上一拨，然后对南宫澈微笑道：“外面冷，我们去堂屋里坐。”

　　南宫澈这时完全清醒了，回想刚才的表现，非常不满意。明明下定了决心，她居然还想临阵脱逃。面对淫贼最要自重，她居然让洛刚贤抱了那么久。决战刚开始她就输了两次！

　　南宫澈不服气，把脸用力一拍振作精神，然后转身面向洛刚贤，挤出一丝笑容，生硬地说：“我又来打扰了。”

　　洛刚贤被南宫澈打脸的吧唧声吓到，这会儿看到她红彤彤的脸蛋，忽然很想帮她揉揉。“不打扰。我希望你来。”他盯着南宫澈脸上的巴掌印微笑，情不自禁地又走近几步。

　　南宫澈又想后退，但她不能再输了，于是站着没动，严肃地说：“少游说你有个藏兵院，但缺一个研磨师。正好我熟悉此道，所以请缨前来。不如我们现在去藏兵院吧，到了那里再坐也不迟。”

　　现在南宫澈说什么洛刚贤都答应，他忙点头，立即引她穿过堂屋往后面走去。

　　堂屋后面有一座小庭院，院中种了几株常青树，中央随意挖了四个小圆池，有红鳞在池中游动。

　　南宫澈上次来时是夜里，什么也没看到。今天陡然发现这处简单却意趣横生的小院子，忍不住驻足多看了几眼。

　　洛刚贤见南宫澈喜欢自己的家，不禁暗暗欣喜，安静站在她身边，陪她张望。

　　“你独居在此？”南宫澈转头看向洛刚贤，她两眼放光，脸蛋还是红的。

　　“对。”洛刚贤微笑点头，还是很想帮南宫澈揉揉脸。

　　南宫澈又去看院子，情不自禁地叹道：“独居真好，想做什么都行。”

　　洛刚贤脸上一僵，以为南宫澈在讽刺自己。可等南宫澈转过来后发现她的笑容很纯真，而且心情愉快地说道：“我们走吧。”

　　藏兵院在最里面，这一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南宫澈倒是轻松，因为可以边走边看风景。洛刚贤则不然，因为和南宫澈的初见非常糟糕，能再见实属不易，现在她心情正佳，要趁机熟络起来才行。

　　“你是南宫家的女儿，为何会熟悉研磨之道？”洛刚贤突然问道，声音又轻又柔，说明自己没有恶意，单纯就是好奇。

　　南宫澈看了他一眼，反问：“少游没跟你说吗？”

　　“她说这是你的秘密。要我亲自问你。”

　　南宫澈为难了，她身为阳谷大师徒弟一事是必须保密的。现在她擅自让洛刚贤知道她懂研磨，那么其他的事情就更不能说了。

　　“我可以不说吗？”南宫澈老实说，因为实在编不出能让他相信的理由。

　　她等了会儿，没见洛刚贤回答，抬头一看，发现他面有难色，于是认真说道：“我真的会研磨。这个不骗你。”

　　洛刚贤轻轻一笑，“会还是不会马上就能知道。”

　　二人终于来到藏兵院。这院子四面都是厢房，除院门一边是供人歇息的，其余三面厢房全是洛刚贤的藏宝屋。

　　洛刚贤还不知南宫澈的斤两，所以先打开了最小的西面厢房。西面厢房一排五间屋子，正中的主屋，左右两侧的次间，以及最外两侧的梢间。厢房里很温暖，主屋正中摆着一个大火盆，边角里的落地烛都是亮的，正对屋门的墙前有一个五层兵架。

　　南宫澈从小就喜欢刀剑，南宫义为此曾经十分着急。某日，阳谷大师来南宫府拜访，无意看到南宫澈的手相，当即决意要收她为徒。

　　南宫澈开心坏了，但南宫义强烈反对，不管她是哭是闹都不答应。再后来拖了好久，连南宫澈都快要放弃，南宫义却突然松口了。但有一个条件：拜师一事要绝对保密，若走漏一点风声立即停止。

　　南宫澈如愿成为阳谷大师的关门弟子。她记得初次去湛清楼，看到满屋子的刀剑，矿石，刃条，磨石时，激动得心都要跳出来，酣畅淋漓的感觉就像如鱼得水。

　　如今过去近十年，南宫澈在湛清楼里见过太多世面，但只要看到寒光岑岑的刀剑，激动兴奋的劲头一点都没变。

　　所以在洛刚贤打开屋门后，她立刻看到放在兵架上的五件品相很好的环首直刀，身心顿时被吸了过去，不等洛刚贤邀请她进去，就迫不及待地走到兵架前。

　　五件环首直刀均是铁刀，自短到长渐次摆下。最上层的最短，不足尺，与其说是刀更像匕首。匕首的镡是一字突出横格，从刀茎开始微微内弧，离刀尖还有半指长时才变笔直。刀刃两侧开双血槽，铁地上锈斑较多，刃部保存极好，但铁质极软，通体漆黑，看不清刃文。

　　南宫澈呼吸急促起来，伸手要拿，猛然想起这是洛刚贤的，于是回头望着她，乌黑的眼珠一闪一闪，小脸红扑扑的。

　　“请。”洛刚贤微笑地点点头。

　　南宫澈喜上眉梢，嫣然一笑，仿佛有数朵桃花在她眉目间绽放开来。“谢谢。”她娇甜地说。

　　洛刚贤登时小鹿乱撞，捂住嘴巴后退半步，凝视着南宫澈雪白的耳后，脸越来越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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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想说明天还有一更，但一看转点了，那就今天白天还有一更吧。（日更变双更，真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