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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山村朝别暮又见(一) ...

  •   梨花村。

      梨花村是九华山下距卞京一千二百五十里的一个小村子。此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犹如九华山四野的其他小村子一样再平凡不过,村人年无余粮,生无余财,每日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安然度日。所谓的安然度日就意味着村里的大多数人均是上不计算如何飞黄腾达,下不谋划着怎样让自己家里的一亩三分田变成二亩,怎样让自家柜子里的铜钱罐子日渐充盈……我并不是说人知足并不是有什么不好,俗话说国贫思良将,家贫思良妻,村子里人穷不富裕总还是有那么少数人还是有点“上进心”的。特别是前年冬月村里救起一个叫做端木无忧的青年以后,这种“上进心”就雨后春笋般更是大大地冒了出来。

      端木无忧来历不详年龄不详更没有人知道他祖上到底是做什么的,但谁都知道他特别有钱,而且是随手从怀里一掏便可掏出几张千八百银票的那种富得流油的超级有钱的主。所以此人在梨花村养病到病愈的这段期间,自然而然就有许多当地十分热心的地主财绅隔三差五上门求亲示好,巴不得让自己的女儿一朝飞上枝头作凤凰,然而,均是无功而返。

      于是众人猜测,端木无忧会不会是不喜欢女人只喜欢男人?但是看他平时斯斯文文相貌堂堂一副优雅有理的样子也并没有传出他对哪个男人有什么不轨的举动,最后,所有人不得不遗憾的把所有的猜测指向端木无忧的救命恩人。

      原因无他,只因救起端木无忧的人是一个女子。

      此女同样是一个外村人,姓柳,双名月蓉,年芳十九,据说是辗转流离于各个镇上卖歌为生流浪歌姬。长得虽然不是倾国倾城美艳无双大抵还是看得过去。初看之下,她或许没有什么姿色,但是她就有那个本事只要让你见过她一次,即使在茫茫人海中,也可以很容易的认出她来。

      端木无忧在梨花村养病的四百二十五个日子。

      早晨天气清朗,清风宜人,阳光穿透薄雾照得地面一片光亮。端木无忧一身青色粗布衣裳,挽起袖子将砍好的木块一根一根极为缓慢有序地堆在茅房外的灶房旁边。许久之后,待他把最后一块木头放在柴堆上,端木无忧抖了抖身上的木屑灰尘站直身子定定得看着自己一大清早爬起来的杰作,似乎不是很满意的蹙了蹙眉,然后眉头松开。

      “诸位既然到寒舍已久,何不现身相见,端某一定好茶相待。”

      四野无人,风带来树林里枝叶晃动的声音。又隔了一会儿,端木无忧慢悠悠的从袖子里扯出一根上好的绢丝手帕,径自坐在了柴堆上开始擦手,他有擦手的习惯,而且这个习惯即使到他被人救起在梨花村养伤期间也一直没有改掉。他一边擦手一边对着茅屋不远处的七八棵大树说话,“诸位不必担心,茅舍栅栏边的机关端某早已拆了。”他说得温文有理一脸柔和,人看起来也是十分诚恳斯文,倒也不会让人觉得他在说谎。

      但四野依旧无人,甚至连多余的响动都没有。

      又过了约摸一刻钟的时间,端木无忧叹了一口气,“端某只是觉得诸位从早上天还未亮就已站在树子后面了,想必这时已经渴了,既然诸位不相信在下不愿喝茶,那端某还有要事,暂不奉陪。”说着他站了起来,抖了抖袖子,徒手信步,竟是要进屋。

      这时,那七八棵大树后面一阵细细簌簌的响动,从离茅屋最近的一棵树子后面出来一个青年,身着极其普通的粗料布衣,脸上青乌红肿,手上腿上均绑着白色的布带,处处是伤,但他手里却是握着一只村里再平常不过的锄头。“栅栏那里真的没有什么古怪的东西?”他咽了口水,抿了抿自己的嘴唇,显然的确是口渴了,但是他只是站在林子旁边,不再上前一步。

      “真的没有古怪?”他有些担心地问,那表情看起来将信将疑。端木无忧点了点头,记起这个人十天前来抢自己结果“一不小心”中了他安装在栅栏边的短箭被一箭划破了腿,结果钱物没有抢到还让他拖着跛脚到屋里坐了半天喝了自己一两三分钱的茶;然后七天前似乎被他房门上的七星针射到了手臂,肿了三天;五天前划伤了脸;三天前……嗯……端木无忧甩掉丝绢,悠悠然笑了起来,才过了两天,没想到这么快这个人又来了,而且这次好像不是一个人。

      那青年一脸不可置信的上下扫视了端木无忧半天,“你确定?”他又问了一次,浑然不觉得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有何可笑之处。

      端木无忧顿住脚步,一脸失望,“难道端某的话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他微微吐出一口气,转过身看向来人,“既然你不信端某的话,那么端某就进屋里去了,是来与否就随君所愿……”

      一句话未完,只听喧哗之声大作,林中陡然窜出七八个壮汉,均是无一例外的拿着锄子斧头直冲向端木无忧,端木无忧也不惊慌,居然笑得一团和气。那个领头的青年看着他的笑容顿时觉得有什么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那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越扩越大就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自地下爬了出来,阴冷森寒得让人不寒而栗,顿时,浑身上下犹如万蚁附骨,吓得他不得不握紧锄头,立刻停下脚步,果不其然——

      “哗啦”一声大响,地面轰然裂开,那领头人眼看着他带来的数十个人一个接个跌入离端木无忧面前不到三公分距离的大坑,转眼已掉下去数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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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猪猡!你不是说没有……没有机关?”青年面红耳赤,狠狠地唾了一口水在地上蹬着端木无忧跳脚叫骂,“你居然骗人!”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端木无忧也不生气,悠悠的道,“我只说了栅栏旁边没有机关,我可有说院子里没有坑,我可有说错?”
      “是,是没有。”那人脸一阵青一阵白,他的确没有问,一时找不到理由反驳,顿时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你,你,你也没有说地下有洞?”端木无忧眉头一挑,好心的对这青年人解释,“你可有问过我地下有没有洞?”他手指地面,笑着说,“你若是问我,我是不会不告诉你的。”
      “那现在我问你地下还有没有洞?”那青年踌躇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端木无忧摇摇头,“没有了。”
      “那你,你还有没有装什么乱七八糟的害人的东西?”青年不放心,又问。端木无忧这次连头都懒得摇一下,“没有。”
      “那,那好……”那青年见没有什么机关,一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剩下的人一哄而上的拿起锄头铁铲等五花八门的工具绕过大坑就要去敲端木无忧的头,接着“啪啪啪”连响数声,众人只觉手臂一麻,手上的东西顿时七零八落掉落一地。那青年与来人面面相觑,再度愕然,当下瞪大眼睛瞧着面前的人,端木无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嘴角带笑,安静的就连眼角都没有跳一下,细细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就如洒在村子前面土地庙里的雕像一般,将他脸上的每一个轮廓每一寸肌肤都照得分外分明,甚是柔和安详。
      青年“啪”的打了一下自己的脸,指着面前的雕像,“你确定你没有做什么?”他问端木无忧,端木无忧还是那样安静的站在原地,隔了一会儿,才分外好心的漫不经心的回答:“没有。”青年一怔,再次轮起锄头朝端木无忧的身上砍过去,只见端木无忧的确如他自己所说一般纹丝不动,但是他的手臂却麻了,锄头又一次落在地上,如此三回,最后一次,他竟然全身都震得发麻一屁股坐在地上哆嗦着爬不起来。众人安静了一阵,待反应过来“啊”的一声一脸惊怪的尖叫了起来,纷纷逃命般一哄而散。端木无忧一把抓过正欲逃跑的青年,笑得十分友好的道:“你去哪?我说了要请你喝茶?”
      那青年吓得面无血色,一脸惨白的看着面前的人一脸和蔼可亲的笑容越发觉得邪气万分,两眼翻白,端木无忧及时抽出左手掐住他的人中,青年缓了一口气后终于还是没有晕过去——“老爷你大人有大量,放过小人吧,小人……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小人……这次回家一定好好做人耕田种地侍奉老母教育小孩……再也,再也不敢来打你老的注意了啊啊啊啊……”青年向着端木无忧欲哭无泪。
      端木无忧本来右手揪着他的衣领,顺势往前一拉,将脸抵到他的面前直到让他面对面正对着自己,“老爷?难道我很老?”他虽然不若贺斯离那样随时顶着一张足以到处骗吃骗喝的乖巧漂亮的娃娃脸但是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被人说过老。他上下楸了自己一眼,这身衣服看起来是旧了些,布料也差了些,是不若以前那般风神俊朗。“你不想喝茶?”他慢悠悠的问,青年“啊”的一下惊恐万分的挣扎着从他手里挣脱了出来一溜烟蹿得不见人影,一路跑还一路尖叫,“鬼!有鬼啊……”甚是惊慌失措。
      端木无忧看着青年逐渐远去的身影,然后抬头看了看头顶大好的天气,振了振自己的袖子有些遗憾。
      房顶上有人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哈哈,阿忧,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样会整人了,我今天倒是大开了眼界呵……”端木无忧又有些失望的挑起眼睛看了一眼房顶,“我只不过是想请他喝茶而已,”他诚恳地说,“这茶是你前天晚上专门叫人送来的,是上好的竹叶青,我想如果他不喝那就太可惜了。”他蹲下来看脚下的陷阱,这坑其实不是很深,只要人稍稍往上面跳一下攀住洞口还是很容易爬出来的,只是里面的人早就在他揪着人要请那人喝茶的时候就跑得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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