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何处是归途》端木遥

16、百年暗道独身闯(中)

　　眼神黑如漆墨深不见底，阴暗狭窄的暗道内，端木无忧的脸被那一闪一闪的诡异的荧光照不出表情，黑暗中突然一声轻叹，端木无忧规规距距抖了抖自己的衣袖，侧转身体，准备沿来路返回。若是平时有人看见端木无忧如此做法，想必定时有些失望的，堂堂端木府端二公子竟然连一个人影子都没有瞧见便已生放弃之心，这是他以及他朋友之中闻所未闻之事，但是他的确已经打算放弃了，身体刚转了一百八十度，远处有什么声音隐约传来，轰轰隆隆，轰轰隆隆，由远及近，听起来异常沉闷，声音越来越清晰，且有越来越急迅的趋势，端木无忧竖耳听去，脸色微变——想来是阴湿暗道内，有什么巨大的什物滚动而来，只消片刻，便会滚到此处，将道内之人的身体压成碎饼，即便巨物未滚到如此深底的地方，一旦去路被封，道内空气原本稀薄，想必也是待不长久的。

　　然巨物尚未滚到面前，只听一声笛音清响，端木无忧只觉背脊一颤，暗道内分明没有任何通风之处，然他只觉一阵侧侧阴风从背后阴森森的袭来，顿时让人一阵恶寒，“嘻嘻嘻，大哥哥怎么才来这么一会儿就想要走了啊，难道不想陪诺儿玩一会儿吗？”背后一阵清稚的童声有些不满的传了过来，端木无忧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鬼怪异常的石门的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不知何时卷曲坐着一个小孩，眼睛清亮的看着端木无忧，眼珠子咕噜直转，看起来十分乖巧可爱，不知这暗道里怎会有孩子？

　　“这些蛊虫是你养的么？”端木无忧笑得一团和气的看着这个一身苗人打扮的孩子。那孩子咧嘴一笑，十分好兴致的把玩着自己手中葫芦丝，“大哥哥真聪明！”孩子将用葫芦丝指着两面墙壁，似有些欢悦的手舞足蹈起来，“晶晶亮的墙壁，很好看呢……”

　　“诺儿，这些人是你做的么？” 端木无忧心依旧心平气和笑若春风，丝毫不觉得这样的地方有这么一个奇怪的孩子有何不妥之处。那孩子见端木无忧不怕他，笑得更欢了，“那些哥哥都是笨蛋，很多人看到诺儿弄在墙壁上都以为是宝石……” 孩子将葫芦丝咬在嘴里，站了起来，对着墙壁画了一个大大的弧，“这么大大的一片宝石，听说要直很多钱呢……” 他指了一下地面的一堆堆白骨，“喏，先是这位哥哥杀了这个哥哥，然后这个哥哥又被站在后面的哥哥杀了，站在后面的哥哥旁边的叔叔在他们打的时候去摸这面墙，结果就被诺儿养的虫虫吃了……”他突然抬起头来看着端木无忧咯咯直笑，“其他人也被诺儿的虫虫吃了，除了这个穿黄衣服的哥哥……”他踢了一下离门最近的一堆骷髅，那骷髅七零八落，顿时散成一堆白灰，“这个哥哥是被诺儿的虫虫活活吓死的……嘻……哥哥们死的样子好好笑，好丑哦……”
　　“诺儿真的是很不得了的孩子呢，能将曼珠沙华生涂抹在壁之上喂这些虫虫也是很不简单的事……”端木无忧嘴角微勾，那孩子咿呀一声侧过头十分惊讶的看着他，“哥哥怎么知道？”端木无忧也跟着诧异的咿呀了一声，“难道这墙上红红的东西不是曼珠沙华么？”

　　“诺儿用了十五年时间养成的虫虫，哥哥想试试么？”孩子话锋一转，一句话说得端木无忧心下一震——若是单瞧这孩子，上看下看不过十四五岁，然他却能眷养蛊虫十五年，莫非传说中苗人能用蛊术驻颜之说果真不假。从孩子的话语里，他竟是无能瞧出这孩子模样的人究竟活了多少岁。

　　“不过啊，那个哥哥说了，诺儿是不能让虫虫爬到你身上的……”孩子有些懊恼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脸幽怨的看着端木无忧，似乎对“那个哥哥”的要求十分不满，却又无可奈何，那模样就仿佛一个贪玩的孩子丢失自己心爱的玩具满眼尽是不甘心的神色，“这样真不好玩……”哀怨的说着重复的话，脸色猛地一转，“嘻嘻嘻……”孩子突然用一种很尖锐的声音笑，眼中闪过一抹阴狠利色，“不过只要不让哥哥死了就可以了吧，那个哥哥说了，不可以让你死，诺儿不要哥哥死，诺儿只要哥哥这张脸，哥哥的脸好好看哦……”话语未完，轻轻吹了一下葫芦丝，满墙壁诡异荧光突地都蠢蠢欲动，墙壁突然波浪起伏，一闪一闪的看的人不禁一阵鸡皮疙瘩泛上背来，那些被诺儿称作“虫虫”的荧光粉陡然从墙壁上蜿蜒爬下，逐渐汇聚成一条细流直立在那苗人的孩子旁边，端木无忧呆若木鸡的看着满墙荧光闪动，不着一语，仿佛真的是被吓傻了。

　　“哥哥的脸真的好好看呢……”那孩子又说了一句，洁白的小手朝脸上一抹，转瞬一张更加可爱的脸出现在面上，孩子的脸一张一张的变幻，每张脸上都闪烁着兴奋和狠毒的光芒，“这些脸诺儿早就看得厌烦了，诺儿好想要一张哥哥那样的脸……”葫芦丝的声响突然变得低沉幽怨起来，幽怨的音色中分明又有压制不住地兴奋，孩子看着端木无忧的好漂亮的脸，在葫芦丝声中一步一步向前，那些诡异的荧光便跟在他身侧朝着端木无忧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