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泪》伤薰

3、缘生

　　（缘 生）
　　“小姐！”我一惊，手中的鲛绡帕掉落在地，不由得有点恼了。“汐儿，你做什么呢？突然跑来吓我。”“汐儿哪有吓小姐呀！”她撇撇嘴，似乎有些不服气，“明明是小姐望着那梨花发愣，怎怪得我吓着小姐了。”我未语，汐儿却坏坏一笑，凑近了说：“自从前日西湖泛舟，小姐便常常魂不守舍，傻傻发呆，该不会是……”后面的话她故意未说，我的脸却憎的烧了起来。眉眼淡垂，抿唇轻笑。
　　“小姐，小姐！”远远地跑来一位婢女，停至跟前，微微喘气，“老爷让小姐速去前厅，说有贵客相见。”贵客？眉心不由一簇，爹爹从不让我见客，今日却让我去前厅，好生奇怪！心内虽在困惑，脚步却向前厅移去。
　　“哈哈哈哈……”未至进门，便在窗檐下听见了爹爹爽朗的笑声。我微微驻步，屏息聆听。“……六王爷过奖了，小女不才，何蒙王爷如此嘉誉……”六王爷？心下一凛，这是何人？为何见我？“小姐，怎么了？还不进去吗？”汐儿在一旁悄声提醒，脱疆的思绪被她及时牵回，顾不得多想，我垂首而入。
　　轻执裙摆，敛衽而拜。“可韵，给爹爹请安！”“呵呵……好，好！这位是六王爷，当今圣上的胞弟。”头未抬，身已移，“可韵见过六王爷。”立身，抬首，正撞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一瞬间，不知是惊喜，是震惊还是错愕。仿佛千百种心情于一线迸发，令我有些招架不住。身体微晃，却被他有力的双手扶住，“小姐当心。”眸中含笑，语气温柔，那般的温柔，仿若直醉入我的心湖。
　　爹爹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们一眼，转而对李从轩说：“六王爷，正值阳春三月，鄙府园中也是一番春光潋滟。如若不弃，不如就由小女领王爷一游吧！”
　　摒退左右，我与他静静地走在园中小径上。负手迈步，阳光似乎也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仿若神来之人。偷睨一眼，心下隐隐有一丝紧张，但被更多的欣喜所掩盖。长久的静寂之后，我终于按捺不住开口：“王爷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他侧头浅笑：“陈家小姐才貌双绝，早已传遍洛城。所以，那日船上初见我便已猜得七分。再加之后来我问及小姐闺名，更是十分笃定了。”微微垂首避开他脉脉凝驻的目光，心下暗叹他敏锐的洞察力，不免又开始责怪自己的大意。如今是李家王朝，“李”是贵姓，世人都要避讳，那日他说自己姓李，我便应猜得他身份不凡，却是疏忽了这点。
　　愣愣出神，耳畔又响起他干净纯然的声音：“素闻小姐琴艺无双，不知在下可否有幸与小姐合奏一曲？”脸微红，轻启菱唇：“承蒙王爷不弃，可韵献丑了。”
　　盈盈一拜，退至园外。命汐儿取来焦尾琴，他已从袖中取出玉箫。款款步入“掬水亭”，我坐亭中，他倚亭栏。指微拔，箫音出。琴声清泠而悠长，箫音空灵而韵绝，声声挫挫，相辅相合。一曲毕，他与我相视而笑，彼此心照不宣。
　　蓦地，他抬步向我走来，长臂一挥，将我搂入怀中。下颔轻抵发丝，靠在他的怀里，我的心突突乱跳，脸上一阵骚热。一双手竟推也不是，搂也不是。正在这时，耳颈间感到一阵温热的鼻息。“韵儿……”他轻声唤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脸上顿时绯红一片，心底那浅浅的幸福漫溢开来，将我和他浸没其间。
　　靠着他的胸膛，满心的甜蜜，一双手也不觉搂上了他的腰际。好想就这样抱着一辈子，一辈子……。
　　花丛间隐约露出陈老爷的身影。望着亭中相拥的一对璧人，不禁一手拂着胡须，一面点头微笑。
　　不知不觉已过去半月。每日从轩都会来府上与我吟诗作画，傍晚时分才乘轿离去。后来想想，那竟是我这生最快乐的时光了。
　　“爹爹，叫女儿来何事？”心下滑过一丝不安，待见到爹爹叹着气转头，这丝不安更增了几分。“可韵呀……”他顿了顿，似乎欲言又止，眸中闪过一瞬复杂的神色，“今日爹爹上朝，退朝后被王公公拦下。他传皇上口谕，皇上说，皇上说……”又是一顿，我心下一凉。“皇上说他曾在半月前，西子湖畔与你有过一面之缘，意欲纳你为妃。”这句话不咤惊雷，在我脑中轰然炸响。四肢冰凉，步履不稳。扶着木椅，我缓缓坐下，轻咬薄唇。半月前……西子湖畔……眸光一闪，脑海中浮现出一道月白身影，难道是他！“爹爹知道你有意于六王爷，所以他每日来府中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面露难色，“只是……皇命难违呀……”
　　后面的话我没有听清，也不知是如何迈出书房。汐儿惊了一跳，拉着我的手忙问：“小姐，你怎么了？面色如此难看？”“没事……”我冲她惨然一笑。她也不再多问，默默扶我回房。
　　那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再难入眠。半夜起身，汐儿已然睡去，立于窗前，清冷的月光透过镂空的窗格倾泻进来，洒在身上带着微薄的凉意。“从轩，还有可能与你在一起吗？”我凄然地想着，一滴泪自眼角滑落。
　　翌日，我带着满脸的憔悴复坐在“掬水亭”内，回想当日与他琴瑟相合的情景，心底又是一层薄薄的悲怆。眸光回落园外，一道玄色身影在园门乍现，正风风火火地向这边飞奔而来。是他，心下一惊，颤抖着站起，难耐内心的激动。
　　微喘着粗气，他在我面前站定。额际还贴着一层湿湿的汗水，眼神里充满了急切与不安。“跟我走！”边说边伸出手来，我往后一退，大喊：“你疯了！”他微微一愣，转而扶着我的肩膀，认真而平缓地说：“我决不会让皇兄纳你为妃。跟我走，我会给你想要的幸福。”望着他充满深情的眼眸，眼睑之下已有一层薄薄的湿意。我一边摇头一边凄凉地说：“甫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又能逃去哪里？况且，你是六王爷，皇上的胞弟，难道你能放下自己的使命与职责随我浪迹天涯？”肩上的压力骤然减轻，他定定地看着我，眼神是那样的苦涩与无奈，直看得我的心也跟着汩汩往外流血。
　　一阵天旋地转，再度睁开眼，我已被他揽入怀中。靠着他的胸膛，我能感到他此起彼伏的心跳以及头顶那粗得的喘息。“韵儿，不要离开我……”他的声音竟夹着些乞求，“求你不要……不要离开我。”深藏已久的泪终点站忍不住夺眶而出，将他胸前的衣襟打湿。许久，我抬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轻缓而又无比坚定地说：“我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除非我死，我决不离开你！”
　　我感到他身体一震，纤长的眉睫下，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眸中，漾着感动，欣喜，幸福……以及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爱如春花般，在我和他身边绽放，并以蔓延之势迅速向外扩张。他丰厚的唇瓣轻轻压上我的唇，我闭上眼，任他的舌尖在我的唇齿间游移。腰身被他越勒越紧，仿佛竟融进他的体内，他的吻越发的狂热，令我全身都燥热起来。猛的，唇际一痛，即而一股腥甜味涌入舌根。与他的唇分离，这才发现自己的唇瓣破了一个小小的伤口。
　　抚摸着我的发丝，在我耳畔他轻轻低语：“韵儿，你等我。三天，就三天，三天后我定会娶你过门。”他的另一只手将我的包在掌心，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