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残魂之引（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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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钧感受到了来自乐坤仪的，明显的恶意。他勉力想遏止住从身体内部传来的恐惧，让自己一片空白的大脑重新启动。
孟婆继续在熬她的汤，等着下一批去投胎的鬼魂填满她的视线。一圈两圈，她机械地让手臂带动搅拌勺，让汤里的材料融合均匀。
鸿钧掌控着天道，但他又中了天道的招。乐坤仪期望这个古怪的事件是一个克莱因瓶，让鸿钧永远在问题的外部转圈，无法“真正”地到达内部核心。
她决定给玄元写一封信，问问这个从属于鸿钧本体的恶尸，有没有做好占领紫霄宫的准备。
代表着下班的钟声响起，穿着统一制服的地府公务员们从阎王殿和判官府鱼贯而出，看见奈何桥里的鬼魂们全都消失不见，立刻你推我搡地讨论起来。
他们都微微弓着腰，尽可能地捂住嘴小声交换情报。有鬼抽出胳膊里夹着厚薄不一，材质亦不相同的文件，哗啦哗啦地翻起来，想从文件内容里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有个望风的鬼魂瞄见乐坤仪和一个打扮精致的男鬼站在一起说话，便犹如打了鸡血一般上蹿下跳，连连往那个方向指。公务员们遂立刻整齐划一地抬起头，带着奇异和探究的目光，精准地盯着鸿钧。鸿钧似乎被从四面八方投过来的视线给狠狠烫到，肌肉开始产生细微的痉挛，这使他的表情带上了一种不符合他身份的轻佻。
有个大胆的男鬼把领子往下拉了一寸，露出性感的锁骨，在此起彼伏的口哨声中向鸿钧挤了挤眼：“约吗兄弟？今晚轮到我们考安全手册！”
鸿钧一愣，撇开脸不去看他。
男鬼看样子很喜欢他的纯情，更加卖力地散发着荷尔蒙。他旁边有个黑眼圈挂到鼻子下面的憔悴女鬼，忙里偷闲地八卦了一句：“那哥们长得和上面那位好像啊……”
有荣耀见到道祖真容的鬼们纷纷点头。前来看热闹的鬼魂们越聚越多，他们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目光里满是不怀好意的揣测。
孟婆神情一凛，把汤勺敲得当当作响。乐坤仪立马回头咆哮：“他像你妈的魔教中人。滚去考试！要是分数够不到标准，统统把你们丢进血海！没得商量！！！”
公务员们立刻作鸟兽散。
乐坤仪很快适应了幼年模式下的Boss鸿钧，并且无偿地给他完善身份信息。
“虽然你很受欢迎，但是你在地府居留期间的欠款——共计二百五十万三十八两半银，总得还了才能去投胎。”
鸿钧：？？？
乐坤仪无情地补充：“要交账的，不能抹零。”
鸿钧无措地向后退了一步，很明显，他的大脑重启失败了。
乐坤仪和善地扶住他的肩膀，把他带到人烟稀少的非办公区。鸿钧亦步亦趋地按着乐坤仪的步伐走，他并不知道他的身体里拥有者毁灭一切的力量，他只知道自己欠了巨额账单，面前这个看上去很不好惹的女人是他的债主，只要她一句话，就能决定自己的去留。
印证了他的猜测，乐坤仪对他露出了一个仗势欺人的微笑：“你好好干活，每天工作十一小时，也就是五个半时辰，只要干一万年就可以投胎去了。”
鸿钧：“……真的吗？”
乐坤仪敷衍地冲他点点头。她的思绪在地摊文学、小妈文学、祖安文学之间徘徊良久，终于拍板：“看你形象不错，就给你那个最近的画册封面吧，叫什么……啊，《恶魔少爷别吻我》！”
鸿钧低眉敛目地问：“画册？是让我去卖？”
“嗯？”乐坤仪震悚了一下，但很快就将思绪扳回正途，“不是，只要站在背景板前面摆姿势就行，这是一个轻松的工作，你可以胜任吧？”
鸿钧松了口气，乖巧点头。
乐坤仪绝不放过给失忆美女穿小鞋的机会：“你演一个碧池。因为你形象好，所以第一次工作就能上封面。”
孟婆对一步三晃摇过来的陆压柔媚地微笑着，把这个震撼他全家的消息告诉了他。
陆压被哽住了，他盯着孟婆正在熬的那锅，看上去粗制滥造毫无精妙感的汤，从由衷地喉咙里迸射出怀疑的的一哼。
“试试？”
陆压的自信顿时烟消云散。他看向乐坤仪：“真的假的？”
乐坤仪悲伤地把他的手和鸿钧的手放在一起：“认识一下，你们以后就是同事了。”
鸿钧礼貌地对陆压说：“你好，《恶魔少爷别吻我》这个画册里面，我演一个碧池。”
乐坤仪：我好爽。
她决定将这件事和欧阳少恭还有厉玄分享，让他们也爽一爽。
陆压垂死挣扎：“还有救吗？”
“没有，有请下一位追梦人，”乐坤仪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试图用丰富的肢体语言来表述事情的严重性，“我得出去一趟，这里交给你了。”
“喂——”
乐坤仪身形一晃，化作一阵黑色雾气消散了。
回到青玉坛后，她翻箱倒柜地找到一个破破烂烂的盒子，将里面的线香点燃，然后对着它恭谨地拜了三拜。
通过香来传递信息，是神仙之间十分流行的方式。每位神仙都有自己偏爱的味道，鸿钧的恶尸似乎很有少女心，他喜欢甜腻又绵软的香气，闻起来像是流动的粉红色糖浆。
乐坤仪一贯不用这种“有失君子风骨”的香，因为不符合她的对外形象。在等待回复的空隙，她拜托松音将厉玄和欧阳少恭请来。
当两个人匆忙赶到密室的时候，乐坤仪正严肃端庄地提笔写信，对面的烟雾缓缓成字，歪七扭八地飘上天空。
欧阳少恭静默地看了一会儿，选择不发表意见。他最近又瘦了些许，面容增添了几分凌厉，眼神不见疲惫，反而透出一股病态的狂热。
厉玄很喜欢这种仪式感很强的场合，他小声对欧阳少恭道：“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欧阳少恭摆出一副“你少烦了”的表情，还是在一片迷幻的烟雾中被厉玄拉了进去。他端坐到乐坤仪的旁边，细细地嗅了嗅。
厉玄摇了摇他的袖子：“百里屠苏那边你去应付吧？他比我烦呢。”
欧阳少恭没理他，伸手接住烟雾中逆流而下的一张纸片，上面潦草地写了四个字：我们谈谈。
乐坤仪搁好笔，看了那四个字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道：“现在是我们占上风吧？”
“不见得。”欧阳少恭语气谨慎，从表情来看，他很不喜欢对面迷蒙又暧昧的态度。
聪明人一点就透，玄元是聪明人，他还是个野心家。
他厌恶当一个有名无实的傀儡，受够了被强迫不出现在人前的日子。但他又很像他厌恶的人，傲慢、骄矜、对很多事情满不在乎。
欧阳少恭拿过笔，字斟句酌地表示荣幸。厉玄勾着乐坤仪的胳膊，被欧阳少恭可怖的面色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乐坤仪有心想要活跃点气氛，但间歇性焦虑综合症让她心慌气短，迫不及待地要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她干巴巴地拍了几下手：“呐，不管怎样，我们已经向成功迈出了好几步了耶——”
欧阳少恭闻弦歌而知雅意：“交我处理。”
密室厚重的门被“砰——”地撞开，乐坤仪飞一般地溜走了。
厉玄将桌子上的银质十字架拿起来，对着它祈祷：“莫生气，莫生气，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
作为一个懂得养生的古代人，欧阳少恭成功地在玄元发来“视频邀请”之前调整好了表情。
“你好啊。”玄元在紫霄宫里笑着对欧阳少恭挥手，他将自己打扮得艳光四射，仿佛是一只正值求偶期的雄孔雀，三百六十度全景展示着自己光鲜亮丽的尾巴毛。
他高傲地浏览了一遍密室精简的陈设，然后视线精准地穿过浓郁的烟雾，落在了厉玄身上，“还有旁边的那个神奇小朋友~”
厉玄停止了祈祷：“呐，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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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青玉坛的百里屠苏被训得灰头土脸，犹如一只得了伤寒的鹌鹑。
他握着快要被他盘出包浆的两枚仙芝漱魂丹，不甘心地探头探脑。
陵越骂完之后又觉得有些后悔，欲盖弥彰地在房间里转了两圈，然后道：“要是师尊有朝羽化，我恐怕也会如此……呃，冲动。”
百里屠苏：给个准话啊哥，你造吗，我也很纠结。
一鼓作气，再衰三竭，百里屠苏惯于握剑的手学会了熟练地盘到他手上的一切物体。
作者有话说
第143章 残魂之引（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