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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一零八）相识是一回事，处不处得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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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拨打仙道外婆家的电话，仍是无人接听。
他挂断手机，扭身面冲窗子，干脆望着外面的雨发呆。
流川一个人的时候很安静，浑身散发出“请勿打扰”的气场，牧身边没有这样的人，真的不知该怎么招待他啊，让他随意吧，自己就看看书好了，看上去他不是个坐不住的家伙。
牧拔下手机电源，轻轻走去厨房给藤真打电话。
“喂，我刚给手机充了电。流川还在我这儿，那个仙道的亲戚……我现在还一头雾水呢，也不知怎么问才好，”他挠着眉毛说，“反正就是暂时躲个雨，我还是别那么八卦为好，你说是吧？”
藤真听了，好生纳闷，原来从没跟他提过吗？于是简单给他解释流川的爷爷和仙道的外婆是旧识，好像年轻的时候就认识还蛮熟络，因此流川顺利住进了仙道的外婆家，大概在东京年大学期间都会住那边吧。
是这样啊，牧愣怔眨眨眼，他稍微有些印象，年初几人逛游温泉街，仙道和越野吃饭时闲言说起流川的爷爷怎样怎样，当时也没用心听，他感叹道，“这还挺奇妙啊。”
“确实啊，不过具体怎样我也没打听啦，毕竟那是他俩的事。”
“嗯嗯，那还是说咱俩吧，咱那边雨大吗，你没忘带伞吧？”
“嘿嘿，我要忘了，你会专程给我送一趟么，嗯？”
“没想到啊，这不是女孩子才中意的浪漫么！”
“真没诚意啊，哼。”
“得了吧，你才不会那么矫情呢——”流川蓦然闪到厨房门口，牧顿时收了声，藤真那边觉着不对劲催促起来，“喂喂？怎么啦？”
“没、没事！”牧慌忙回应一句，“我一会儿再给你打过去！”说着挂断了电话。
“哎流川，”他随手把手机塞进口袋，“有事？”
“不用这么紧张，我什么都没听到。”
流川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仍是平时那张冷脸，但牧分明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狡黠的戏谑之精光，切，坏小子，要不就是跟仙道学的！
“你想喝点什么，噢，是想吃点什么吧？”牧说着打开冰箱门。
“给我啤酒吧。”流川走过来，手伸向朝日牌啤酒时瞄到了一旁的惠比寿，果断拿了那个。
嘿呦，还挺识货，牧心说道。
回到屋里，流川坐回刚才的位置，拉开易拉罐拉环，默默喝起来。
“偷偷喝酒的感觉怎么样？”牧不禁调笑他。
流川脸一沉，严肃地警告说，“我已经成年了。”言外之意，不许把他当小孩子看。
“OK。”牧举了举双手，“也对，这都是大学生了。”
“对了，流川你刚才说困了想打个盹儿是吧，那别客气，到床上躺会儿吧。”
“……”流川面露狐疑，歪头看看那张单人床，过了会儿才问道，“你们俩，睡得开么？”
牧可惊讶了，没能马上反应过来了。
“啊——”他咧开嘴巴，搔着后脑勺，“我们嘛，平常见面的机会不多的，就我自己睡。”
流川点了点头，像是在思考什么转动着手中的啤酒罐，“不担心么？”
他的说话方式过于简洁，不了解他的人听到都要思考一下才能明白他的意思，这小子未免直率过头了吧，这种话题很教人尴尬哎！牧忖道，“两个人相处，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信任最重要。”
流川的嘴角动了动，表情似在嘲笑，“你果然是阿叔啊。”
他这是在讽刺自己那宛如道德课上老师的说辞吧，牧可不大爽快哩，同时刷新了对流川的固有印象，既然如此自己也犯不着拘谨了！
“我说你呀，”他一屁股坐在床边，“就算成年了，满脑子都是那事也不好吧，就不能多想点正经的吗，你不是要当职业篮球手，来，谈谈篮球吧！”
流川单边眉毛一扬，“那事是什么事？”
他这挑衅之姿，牧登时想到了藤真，简直如出一辙，更加确信这小子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正经。
“哎，”牧板起脸，严肃了起来，“非得要谈那个话题？”
“你们这些人，”流川略歪着头，垂下那双单眼皮细眼睛，表情既显得觉着无趣而失望又有些嘲讽，“都那么假正经，到底在害羞什么啊。”
分明是你直接过头了吧，该说是他单纯直率呢还是——确实单纯，看来不大通晓一般的人情世故，可从他身上也能感受到这是个小爷们儿，嫌恶扭捏作态。
“流川，在不相熟的人面前，有些话题是不当讲的。不然呢，该怎么说呢，如果太直白，会让人觉得讨厌的。”
“有多大不同，不都是男的。”爷爷经常和女人搭讪，酒馆里的老板娘，菜市场的大婶等等，时不时说些黄笑话，女人们还不都是笑得开心嚷嚷着让爷爷下次再来玩，有必要这么假惺惺装正经么。
跟这小子讲话可真累，牧想放弃了，“成吧，你想说什么尽管说。”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对吗？”
话锋突转，他自个儿倒正经起来了！算了，谈论篮球那就轻松多了，“这要分情况吧，”牧认真道，“看对手是怎样的，如果是弱队自然要全力进攻得分；平分秋色或明显强于己方，就要讲究战术了，改变进攻的方式，甚至反过来，防守也可以成为进攻，在不失分的情况下想办法得分。”
“在场上，我明白。单人呢？”
“你说打野球啊？那就随意多了，自然是得分越多越好，但是不可太粗鲁，打野球可不是打架。”
“那个人，”流川喝了一口啤酒，晃晃易拉罐，“仙道总是不让我进攻，还找一大推理由出来，这也算一种防守方式，我想不通。”
绕了一圈，他还是在说那事啊！两人一对一不是打野球是在床上……？还说别人假正经遮遮掩掩，自己还不是拿打球当借口哩！咦，或许他一直指的是在床上？
“这……”牧打开了电视机，屋里就他两人说话还是觉得尬尴。
“我不是仙道，他怎个想法我哪儿知道，你把俩人私事拿来跟别人讨论，那家伙知道怕是会更加‘防守’吧？”
“我认为得从别人身上找点经验。”流川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和藤真……”牧无意识地按动遥控器转换频道，这情景似曾相识，他以前哪次过问自己这种问题来着，“一开始也不是特别顺，这就跟其他事一样，没有谁一生下来就什么都会、都做得好，然后就……多查一些经验之谈，互相沟通，一点一点摸索，慢慢地就顺利了。”
“哦？”流川身子往前挪了挪，“在哪儿能查到？”
“网上。”牧扭头看向他，瞪着眼睛故作正经的表情有点好笑，“还有小说和漫画，当然也可以租点那种电影。”
流川“唔”了一声，看似是记在心里了。
“大一课程还是挺轻松吧？”
“干什么？”
“那你训练之余时间挺多的吧，都在做什么呢，我觉得应该趁着不忙多丰富下课余生活，流川没打过工吧？”
“！”说中了，这是流川连想都没想过的，他从不缺零花钱也没有赚钱的欲望，高中时又没空，可仙道时常打工，那他就应该考虑下，这样等于又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他说：“我一直有考虑去美国留学。”
“嗯，”牧转了转眼球，“不冲突的吧，留学生到了国外一般都要打工的。这么说，你已经做好准备了，什么时候出发？”
这才刚入学，怎么也要明年或后年吧，得在大型赛事上表现突出，打出成绩来，文化理论课程成绩也不能太糟糕。
外面的天色已暗下来，雨势较下午转小了，差不多该准备晚餐了，牧拿出外卖订单放在折叠桌上问流川想吃什么。
“你一个人住，都不做饭的啊。”流川不动声色说道。
牧顿时翻了个白眼，“好有什么好奇怪吗，谁规定自己住一定要自己做饭的。”
“一个样！”流川肩膀一耸，“那家伙也是歪理一堆。”
“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么幸运，出门在外，餐餐都有可口饭菜端上桌哪。”牧稍微调侃道，“总之吃什么快点决定吧，我好去打电话下单。”
流川眉毛一抬，有些得意地说，“我会做饭的。”
真的假的咧，他莫不是打算展示一番料理手艺，不过牧心存犹疑，并不想亲自品尝。
“你吃什么都行是吧，那我就决定了，就叉烧饭好了！”
“不麻烦了，我出去吃文字烧，等我回去外婆应该在了。”流川冲他点头致意，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
那也好吧，外面雨也小了，牧将他送出门，关上门后大大喘了口气，咋觉得这么累呢！
牧一下子躺到床上，拿出手机没有打电话定外卖，拨通了藤真的电话。
“喂，回去没，正在吃饭吗？”
“在路上啦！流川走啦？”
“刚刚，他说自己去吃饭，吃完就直接回去了。哎呦，和那小子说话，他的交流方式可有点教人透不过气，他本人好像也无意和谁交好做朋友。”
“仙道可觉得很有趣呢，我和流川接触不多，也不好评论啦，不过他总不至于刁难你吧。”
“净问咱俩的事，我可怎么说才好呀！”
“照实说呗，反正他对你也没兴趣不是。”
“可不，都是男的——”牧松了松领口，解开衬衣领扣，“要是问男女间，那反而好说点呢，不提这些了，咱那边雨已经停了吗，那你快点回去吧，我吃过晚饭看看书可得早点歇着了。”
“这礼拜呢，我去找你啦，管他下不下雨呢！”
牧笑了，“行啊，等你。”
男女之间哪——藤真收起手机，男女之间复杂得很啊，才不好说哩，刚上初一的小女生就懂得向年长的异性示好，女人这种生物真的很大胆喔！
他所指的是妹妹班上的同学，本月初一次学校临时放假来家里玩，对他一见钟情。那是个水葱儿样的女孩子，白嫩水灵可人，有多受男生欢迎可想而知了，而且感觉她是蛮会利用自己柔弱之姿的女生，妹妹和她做朋友可要留个心眼啊。妹妹倒是无所谓，说她们不算朋友，当天只是刚好顺路就请她来家里坐坐，反而还担心说她总不会成为新嫂子吧。呵，想太多了，反正女人大多都是狡猾的生物，她们世界中的勾心斗角，男人是永远不会懂的，男老师对女中学生保有非分之想可是犯规的呦！
小女生终究是小女生啦，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这副皮相有多讨她们喜欢，处在这个年纪，肤浅也是情有可原的，终归是妹妹的同班同学，两人每天上学都得见面，不能让她们的关系因着自己变得尬尴。就把这当作一场考核好了，将来也会遇上类似情况吧，一定要妥善处理哦！
不过“新嫂子”这称呼，藤真舔舔嘴唇笑嘻嘻，还挺好听的，回头说给那家伙，不知他会露出何种表情哩。
这些天因为留在学校里念书，回家都挺晚的，是该稍微喘口气了。县预赛决赛已结束，他不能陪同大伙去广岛了，往下请赌上全部信念奋战吧！
噢嘿，头发已经太长了，刘海儿都挡住眼睛了，反正美容院河村先生那边近期没有发来让他去当模特的消息，自己找家理发店剪短咯。
*
且说流川从牧的公寓离开，他肚子不饿就没急着找餐馆吃饭，走到热闹的中野车站周边地带，进了家录像带出租店。果然是得看点那种片子吧，住在自己家里时倒有的是机会，父母白天基本都不在的，那会儿却没想过要看，后来好奇了吧却找不到地方播了，仙道那边却连电视机也没有，他又不像其他男生有一堆好哥们儿、狐朋狗友，能趁着朋友家没人过去一起看，一个人上电影院看成人电影有点那个，他不乐意去。
站在排满片子的货架前，他蓦然意识到，即便租了片子也不可能趁父母上班之际专程跑回家里看，难道要去樱木那边，和那白痴一起看这种东西？！快拉倒吧！
他顿然泄气了，悄然走过来正要询问他需不需要帮忙的店员还被瞪了一眼。
流川悻悻然走出出租店，外面的雨还在滴滴答答，但基本上已停住了，他是绝不愿意去挤晚高峰电车的，决定多在此地流连一阵子，车站附近就有一直喜欢光顾的什么都买到的天下第一的连锁商店丸井百货店（丸井百货：多谢惠顾，以后也要多来光顾哦！），比起在街上随便找家小餐馆，他更乐意坐在熟悉的商店餐厅里，等吃完了饭，电车里的人也就少了。
正值饭点，光顾五楼餐厅的客人还挺多，需要排队的不考虑，流川找了人相对少的以荞麦面为主打的传统料理店，在店内最后排单人位上坐下，拿起菜单扫了一眼，要了经典荞麦面套餐。
等餐的光景，他习惯性向窗外张望，但隔着毛玻璃完全看不到外面走来走去的客人，爷爷是给他讲过床笫之间的事，中学的保健课上也传授过这方面的知识，但涉及对象都是男人和女人，这个男人和男人——
店员端着他点的荞麦面，配汤以及小菜走到桌前，他的思路暂时中断。
这面条分量还挺足，看着这满满一大碗面流川心情颇好，遂拿起筷子开动了。
如今通过网络，只要借助网络，什么都能查得到，父母因为工作上的需求早就买了电脑安置于家中，但他一直没啥兴趣基本上不碰，只消打开搜索引擎输入想要查询的关键字，这么简单的事儿他还是会做的，就是不好特意回家用电脑查那些不可告人的东西吧，爷爷因为想当乡村DJ也买了二手电脑，然而男人和男人床笫之事也不能用爷爷的电脑查，外婆家里没有电脑……对了，他脑中灵光乍现，现在街上陆续兴起了网吧，随便找一家就行了！
不过今天恐怕去不成，明早还要上课，等到周末再说吧。
他拿起桌旁的调味料小瓶，撒在吃了一半的面条上。成人向漫画他有看过，因为是黑白画面，没觉得有多大冲击，当然看的是描画正常男女情事的，下了半天决心还是没好意思购买男人和男人的那种书，至于小说——拉倒！忽视这选项，光是瞧着摆满字书的书架就够头晕目眩了。
在一起的时间说短也不短了，而他和仙道之间那事就一直没顺当过！也就有个碰巧能进行得还不错。想来就一肚子怨气呢，那家伙在这方面总是不积极，好像因为疼痛啊麻烦啊，反正找很多借口搪塞他，确实进入高三阶段因为考学问题连篮球都没空碰也没办法过多琢磨俩人间这档子事。这俩人的事，不能把责任都推到那家伙身上，他其实也不是不想做（应该吧），流川心知肚明自己做得实在不咋地，完全没有技巧可言，就算偶尔顺畅也是全凭本能意气行事，所以才必须积极改变！采取行动，一方面多看多学，另一方面勤加练习，实践才能出真知，凡事只靠听和看永远摸索不出门道，想要真正掌握就必须亲自动手，越是困难就越不能逃避！
他端起碗把剩下的面条一忽划拉进嘴里，咀嚼之后就着汤咽下去了。吃好了，他拿起桌上的湿毛巾擦干净嘴角和手指，起身要回去了。
如果电车上人还是很多，干脆步行走回去权当锻炼了，流川正这么想着运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
“接听的时候不该沉默喘气儿吧。”仙道调笑的话语传入耳中。
“因为知道是你，干吗？”
“就在刚刚啊，我给外婆家打电话了，她老人家也是才进屋，说是搭同伴子女的顺风车回来的，你还在牧前辈那儿么，别打搅人家了，赶紧回来吧。”
流川“噢”了一声，“你，没有其他话要说了？”
“……怎么了，你那边有点吵啊，在街上闲逛呢？”
“我在车站。这礼拜休息日，我有空就去找你，等着。”
“咦？是不是牧前辈跟你说了啥有的没的，”仙道探问道，“把你教坏了可不行，我明儿就去跟藤真学长告状，哼。”
“你快算了吧，他们比我们处得好，不打算反省一下？”
“何以见得？”
流川挠挠脸颊，说：“感觉。”仙道这边马上“嘁”了一声，“说正经的，你们下午都聊什么啦？”
“没说啥正经的，咱们不要每次都凑合了，这样下去不会有进展，我去找你，到时好好练习。”
“啊！啊！我想起来了，我得去给‘流流咪’弄吃的了，回头再说吧！你快点回去，别让外婆担心哦。”
电话果断中断，流川反应不及，听筒中已传来忙音，他鼓起脸颊气哼哼把手机揣回口袋。
流川大步走进中野站，朝月台走去，那个人老是这德性，一说到关键的就故意转移话题，切，算什么事嘛！这回横竖不再妥协由着他了，嗯，也不能太莽撞，真的会受伤……说到喂猫，外婆家里两只小猫一定等急了在他屋里直叫唤吧，赶紧回去！
电车停靠进站，他面前的车门自动打开，不由得吃了一惊倒吸口气，东京电车高峰期怎么算的，还没过去呀？眼前人满为患的车厢，也就比最高峰时段的沙丁鱼罐头状态好那么一点点，流川忍住了扭头就走的冲动，硬着头皮侧身挤入车厢，心下惦记着猫猫们，外婆都到家了，确实不能再磨磨蹭蹭了。
车子缓缓开动，他勉强在车门旁的扶手边站稳脚跟，抓牢了最上方的吊环。待在如此令人窒息的环境里，他都不犯困了，不由得想到仙道在读高中以前每天都是这般往返于学校和家中的吗，是挺辛苦的，有专为女性设计的车厢却没有学生专用车厢，唔，看来在东京生活就必须适应拥挤的电车和地铁。
车厢一阵摇晃，身前一个半醉欧吉桑没站稳肥胖的屁股撞在了他身上不说还结结实实狠踩了他的脚且全无道歉之意，流川顿时头顶直冒火星，稍一低头不巧又闻到了紧挨在身旁的上班族嘴里呼出的带大蒜味儿的口气，像是刚吃过烤肉什么的，他屏住呼吸再次坚信，挤电车这种重担他一辈子也适应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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