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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一零六)元气不足,补充点电量好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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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蓦然发现藤真一手绝活,早知道他左右手都灵便,但左手和右手同时执笔作画绝不是轻而易举能做好的吧,而且他的铅笔画,画得比自己好耶!
藤真说教育要求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美术音乐以及道德课,作为教师的基本必备修养,在教育系都有专门的课程,当然要是和艺术生相比学得就简陋都多了,总之就是,中小学开设的全部基础科目都泛泛涉及,打算成为某一科目的老师再深入进修。
他这个左撇子干吗非要练就右手,倒不是纯粹为了打球,小时候左手用累了就换成右手,后来觉得蛮有意思便有意识地锻炼了,比如常常两手交替写字,双手同时运球……反正下意识仍不会先出右手。藤真跟牧说,你要是愿意,从现在开始锻炼左手也不晚呀,从使用筷子练起就行。
藤真用彩色铅笔在白纸上画了相模湾的海岸,沙滩上红红绿绿的遮阳伞,一只卷毛狗奔跑于阳光下,画面布局很舒朗,牧就不懂了,他也算专门学过美术的人,在构图上就总是差强人意,就是练得不够多吧,要达到下笔如有神的境界至少要画上上万张图,像他这样没啥艺术细胞的更得加倍。可是专业课远不止绘画一门且还不是最核心的,拿不出大把时间进行静物写生。
藤真表示他对美术真的不感兴趣,就只能随手画画见识过的事物,不过一张儿童涂鸦画而已,妹妹远比自己会画画多了,瞧牧这一脸高深严峻的模样,怕不是走火入魔了,嗯?于是表演双手拿筷子夹玻璃球给牧看,有趣吧,开心点咯!
既然是愉快的周末情侣,礼拜日自然还是待在一起的嘛。
吃过午饭,藤真打电话给牧,问他要不要来家里,爸爸陪上司打高尔夫球去了,不到黄昏应该回不来,妈妈去喝下午茶了,姐姐的工作照例休息日不歇,家里就和他和妹妹,来不来啊?
牧一早就想去找他,可还没有和父母谈过,得向他们汇报学业上的进展以及对将来规划的一些改变,也要说说百年老校里那些奇闻趣事呢,这就过了半天,接到藤真的电话他自是爽快答应了。
藤真的妹妹待牧的态度和上回一样,不冷不热保持些许好奇和戒备,他可真想不通,身上究竟哪一点让这小姑娘不爽了,明明说话算数,小猫也来到他们家了嘛。藤真教他别想太多,这是进入青春期特有的别扭情绪,并不是讨厌他啦。
是吗?可她这抵触态度,很难说对自己有好感吧,牧担心小孩子敏感,是不是觉察到他俩关系有古怪,不等说完藤真就反驳,严格说来初中生不能算小孩子了,倒是他太敏感了吧,即便妹妹确实讨厌他,横竖看他不顺眼,对他俩也没影响啊。
牧说:“我会失落嘛。”是没打算在双方家人面前公开关系,可是思想中偏于传统的部分仍希望得到家人的加纳,当然会在意了。
藤真手一松筷子上的玻璃球掉入碗中,“唔,那我找个合适机会,好好问问她对你的看法咯。”
“放心啦,八成说不出啥来,你不是她喜欢的类型而已,追星族小女生的眼光嘛想必你也不至于一点不了解,就中意‘酷’的!”
牧噘着嘴点点头,一把搂住他的腰,“喂喂,干吗啦!”吓一跳的藤真假意推拒两下便任由他抱着,“小藤”趴在床铺上好奇地瞅着俩人。
“嗳,什么也不干。”牧脸埋到他身上,“就待会儿而已。”
藤真轻轻笑起并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反正你就这么喜欢我呗。”牧也是轻轻点着头,“傍晚我就回东京了。”
“呀,怎么就感伤了,呵呵,又不是长时间不能见面。”
“可能是,”牧揉了揉眼睛,“快要进入雨季了吧。”
这话教藤真更惊讶了,“你可从来不是这样多愁善感的人吧!”
“哎,我就那么一说。”牧起身坐到床边抱起“小藤”,小猫可能对他仍有印象没怎么挣扎。
“也许是学得太刻苦,想得又多了点,就像拉过头的橡皮筋失去了弹性,没啥,松弛个一两天就好了!”他解释说。
“我看也是!”藤真倚靠在书桌上抱起胳膊,“你又不打算提前毕业,成绩还相当不错,用不着把自己逼得那么狠吧。”
“话是没错,不过我不想浪费时间。”牧耸耸肩,“哎,可真有完成不了学业的家伙,挺惨的哎,都结完婚了还在大学里重修,不知怎的就是过不了关。”
“这……还要倒贴学费啊!早知没这个学力又不舍命念书,干吗非要进一流大学呢,换成是我干脆直接退学算了,话说高中毕业的公司骨干也不少呢,一边上班一边进修也是很好的出路啊。男人在从业方面确实有优势。”
“毕业设计和毕业论文,确实不容易通过。”牧一本正经地点头道,“谁知会以什么理由被淘汰,回去重来。”
“我觉得,”藤真有些不可思议地忖道,“你不必有这个心理压力吧。”
“论文还好吧,各种笔试我也有信心,问题是设计图——”牧皱皱眉,“这也不光是绘画,涉及得东西很多,稍有不慎漏掉点什么,尤其是至关重要的细节,整个设计就大打折扣,然后被打‘×’。”
“嘿,你又不是不知道世上不存在完美,那么自然也没有完全无缺的设计啊。”藤真踱了过来,“悠然一点啦,我觉得你就是太兢兢业业了以致于产生了忧患感,应该放轻松,你看那些出色的建筑风景,我是不懂行,但没发现一处给人紧张压迫感的。”
“昨日还对作为建筑师出道信心满满呢,只要能获奖——没错呀,并不是只有国际性的大奖,不是说了要从小处着眼么。”
牧仰头望着他,沉默片刻,道:“谢谢你了。”
藤真“哎呀”一拳捶在他肩上,“跟我还客气了,真不自在!”
牧的脸色有所舒展了,他双手抱起“小藤”,“嗯,那就好好放松一会儿,从现在起不再提学业,一个字也不提。”
“好!”
藤真一转身走出了卧室。
两个月的光景,小家伙长大一截,脸颊上的胡须都这么长了,其实挺好奇母猫为啥也会长胡须,倒是记得猫脸上的触须有保持平衡感的作用,更具体详细的功能他就不知道了。
藤真回来了,托盘里摆了两杯速溶咖啡,“稍微有点烫,等一等再喝。”他妹妹后脚跟了进屋,一言不发来到床边,看都不看牧就从他手中抢过“小藤”扭身便跑。
“……?”
牧懵然无语了。
“喂,你功课写完了吗,明天可要上学啦!别拖到晚上临睡觉又让我帮你写数学作业啊!”
“这孩子!”藤真咂咂嘴。“我跟你说过吧,家里只要养了小动物就会被她们搓弄的。”
牧缓过神,拍着脑门慢慢说道,“喜欢小动物总归不是坏事嘛……”
“也罢。”藤真关上屋门并锁了,“这下就只剩我俩咯。”他俏皮地笑着挪到牧身前,双手搭在他肩上,牧也顺势把手放在他腰两侧。
四目相接,含情脉脉,两人依旧彼此满怀欣赏之情,互相爱慕,时不时发生些争执,亦是无伤大雅。
——这家伙可真棒!
书桌上的咖啡一点点冷却下来,与之相反,二人间的温度不断升高。
牧捧着藤真的脸亲吻,磨蹭来磨蹭去。藤真心觉好笑,看来男人无论多大岁数都还是孩子嘛(包括自己吗),牧给他的感觉,既像幼儿喜欢贴在刚洗过澡的母亲身上那样,又像“小藤”(猫的名字而已,千万别误会,OK?)撒娇时在自己身上翻滚的模样,咯咯咯,都把他弄痒痒啦!
藤真转转眼珠,坏笑起来,男人在这一点上还真方便!不能做到最后的时候就不做到最后罢咯,用手过过瘾也行得通啦。
他俩偶尔做得不顺当时,比如状态不好或身体不适,那就不好强硬行事,用手或嘴弄弄也别有情趣。
牧一只手流连在藤真腰侧,中意这紧实且稍感坚硬的手感,特喜欢他的腰腹部分,只要忽视肚子上那杂乱无章的体毛……神智恍惚间冒出一个念头,或许没有这个家伙的世界照样运转,他则会像天生缺失某个器官,也许能够正常地活着,却始终不能成为一个完整的人。人的情感是很奇怪的,生性风流的好色之徒也可能因不慎坠入爱河而改邪归正,一个感性的人可能是个忧郁的人,而丰沛的情感就如猫的触须,也可使其避免世间的撞击,牧想他不是个感性的人也变不成那样,但确实有感性柔软的一面,在这家伙身上挖掘得淋漓尽致。
藤真事后往往很慵懒,牧自觉也没好到哪里去吧,俩人趁还开过好些不入流的玩笑呢。牧侧身撑起头,凝视这家伙光滑的脸蛋忍不住伸手碰碰,刘海儿长长了,打这个角度看还真有点像个漂亮小姐姐,蛮理解他想留胡须的心情,理解的同时吧洁癖又会作祟,正这么想着,却见藤真扭动身子内裤和睡裤一齐脱下,拿手当扇子扇风。
真、真不讲究!有的人是这样,天气一热体毛就会变得粗重起来,牧再次瞠目结舌言语不能,他决定坚持洁癖,皮肤白净的人儿就是应当白白净净的!
“哎?”藤真扭脸看他,完全不晓得此时他内心的想法,“你帮我——”他指着床尾处的简易衣柜,“掏条干净裤衩。”
“干吗,磨蹭什么,快去啦!”
牧咽下口水,若是和他争论,这家伙最烦自己唠叨这事,怕是要吵起来的吧。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绢,在额头和脸颊上按了按,起身拿过桌上的纸巾盒递给藤真,而后拉开他说的衣柜最下面的抽屉,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着内裤和袜子,切,这不拾掇得挺整齐嘛,明明可以做到整洁的吧!随便拿出一条白色平角裤抖开,扔掉床上的人身上。
藤真一边抬腿套上一边抬眼看牧,“嘿嘿”笑道,“怎样,又迷上我了?”
“那个啊……”牧拍拍脑袋瓜,“你快点穿好,嗯,听话哈。”
穿好内裤,藤真撩起身上的T恤抹把脸。牧这才发现这件T恤衫是他俩作为情侣装一起买的横条纹T恤,自己那件还没穿过呢。
“嗳,你赶紧穿戴整齐为好,你妈妈可能这就要到家了吧。”
牧提醒他,在床角坐下,忽然用自己的手绢按住眼睛。
“呀!怎、怎么哭了?!”藤真吓一跳,连忙挪到他身边抱住他,体温透过衬衣传了过来,其他人是难以发现他惹人怜爱之处的,尤其是在自个儿眼中的那些,总是渴望拥抱他,安抚他,让他安心地躺在自个儿怀里轻轻舔舐他心中的伤口。
牧拿开手绢,下眼眶是有些发红,“我哪有什么可哭的,这不刚做完,那种飘飘乎的感觉还没全退,刚晕了一下。你还说过来着,情绪翻涌过于强烈的时候,一些不由自主的反应——”他转头贴到藤真耳边,“就连那个东西,有时也跟着连带反应呢。我指的可是,比赛打得太亢奋,下了场一时还平复不了的时候,你可别往下流的地方想啊。”
藤真打了他一下,“行啦,这我有体会。”轻轻拨弄他的头发,拈去他肩上沾的猫毛,“咱这回做得没那么过瘾啦吧,我这反而更想了,唉,可惜今天我家确实不方便。”
“对了,我问你……”牧歪着脑袋,忽然笑道,“哎你说,既然母猫会长胡须,女人为什么不长呢?”
“……傻瓜!”藤真扬扬眉毛,“肯定是她们神不知鬼不觉刮掉了,就像刮腋毛和腿毛一样,说不定还用了激光脱毛手段。这就和化妆一个道理嘛,心照不宣的事,女人心哪,狡猾啊。”
牧笑着点头,“呵呵,有道理!”
“嗳,我想跟你的父母郑重道谢。”
“啥?”
“感谢他们啊,作为第三个小孩生了你,要是少子家庭的话,若世上没有你,我可该怎么办呀。”
“呿,你这人——”藤真哼笑起来,“多愁善感的一面集中爆发在今天了不成,咱们的三周年啊,三周年!喂,平时那个粗疏又迟钝的家伙跑哪儿去啦,赶紧回来啦!”
牧皱鼻反驳,“你才迟钝呢!特别是有的时候。”
“是啦是啦,我还不乐意纤细呢。”藤真拽了拽上衣,“外面有点热啊,要不穿七分裤?”
“嗯,在一起超过三年了,”牧稍低下头显得有点不好意思,“我还是那么喜欢你,难以想象没有你的世界是什么样儿。”
“真、真是的……”藤真不自然地扭动身子,“不要突然就表白啊。”
牧牵过他的左手轻拍着,“你也会害羞啊。外面天气挺好,带你出去透透气咯。”
藤真爬下床,从窗台上拿过机关盒推到牧面前,“解一遍给我看。”
牧瞪了瞪他,“嘁”一声,于是按照记忆中的顺序推动可活动木条,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十五分钟之后,他的额头又微微渗出汗,怎搞的!怎就不对了呢,难道其中另有玄机,上一回真的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碰巧拆开的?
藤真在旁幸灾乐祸“噗呵呵”捂嘴笑,“你、你别分散我注意力!”牧话音才落,大门玄关处传来动静,这家伙的妈妈到家了。
“快去啊!”藤真推搡他,怂恿道,“不是要道谢吗,赶紧到我妈妈面前行三指着席大礼,顺便央求她让你把我带回家过日子,嗯哼哼。”
谁知牧却挠头扭捏起来,“这、这——”
“什么哇,刚才说着玩的,哄我开心呀,啊?”
“嗨呀!”牧下意识亟亟站起来,“这次、这次我没准备好!等下回的,我带上大礼,再隆重地跪拜!”
“嘻,那不就和求婚仪式一样了。”
“唔,”牧琢磨着点头,“是吧。你赶紧拾掇利索,咱到底要不要出门啊?”
藤真瘪瘪嘴,似乎有点不高兴了,牧拉住他两只手腕,“别担心,等时机成熟,我终会来说明的。你看,我对你几时食过言?”
“好——”藤真颔首微笑,“就待到你发达的那一日咯。”
虽然常常拿这事开开玩笑,不过藤真觉得最好的说明方式,一点点渗透,在多年里让家人慢慢觉察,最后也就默许了吧!毕竟他们那么爱他,而他的小一,教育方式尽管严格,但父母同样是深爱他的嘛!
在这浮躁的晚春时节,人心难免浮动,谁都会有个情绪低落的时候,只要看看可爱的情人,马上就能打起精神喽!
*
双休日充分充电的牧回到东京,哪知周一早上就备受冲击。
上回的建筑史考试破天荒得了个B不说,上交的设计图也被批回。两则惊天消息有如晴天霹雳,使得他整个人都石化了耶。
这是为什么呢,光是失落懊恼半点用也没用,赶紧找出原因加以改正、弥补才是正经。建筑史考核的多是死记硬背的理论知识,是他答题的时候太得意,净用自己的理解来作答,这是不严谨的,概念就该一字不差按照教科书上印的铅字来,所以说这叫大意失荆州?至于设计图,教授的批注语用得好严厉啊,看来是相当不满意吧,就差直说“这种设施你自个儿住吧”,他注意了防震设计,运用了吸纳噪音的外观,也没忽视绿化带,哪里不符合要求了呢?他只得去找教授问明,教授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他是不是吸血鬼电影看太多了,按自己的设计搭建模型了吗,这种盖出来好像西洋棺材造型的房子,谁会想住啊?通风和鬼门的处理也有问题,不能说他犯了禁忌大错,但这样的设置不够符合情理,设计寓意和理念根本毫无亮点,仅仅能做到不出错是不够的,凑合出来的东西能使你自己满意吗?不、不是这样的!他内心呐喊反驳,他怎会、怎会想出这造型的民用设施建筑,可是数据结合图纸上画出来的,教授的想象好像也不过分……唉——只得重来了。
这一天他完全漏气儿了呢,整个人都瘪了,连饭都不想吃,坐在自习室对着书本发了半天呆。回去的时候遇见梨梨绘和同系的几个女生跟他打招呼,他也没啥心思和人家说话,匆匆敷衍几句便走开了。
咿,人生在世不称意时居多,他只得这般安慰自己,曾几何时兀自认定优等生就该回回满分没个发挥失常?正因为他是大有前途的好学生,对他的要求才倍加严格,嗯,要这么想——必须这么想,他从来不是敷衍了事的人,也没那么脆弱,赶紧调整好下次赢回来咯!不然给那家伙知道了,可要笑话自己哩。
往下可就要进入真正的梅雨季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