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九阴间煞 ...
-
第十章：九阴问煞
苏君执拉弓搭箭，对着前方连连射出十多支，神色冷静，俨然如常，他旁边的那和尚连连跳脚，脸色青白，朝着他大吼道：“你倒是想个主意，能说的我都说了。”
苏君执也不理他，暴雨倾盆而下，雨中，一双姐妹像一双灵巧的燕子，躲避着那几支夺命的剑。
趁着苏君执换箭筒的档口，她俩直直的袭击过来，一个朝着苏君执等方向来了，一个去取那和尚的性命。
那两姐妹不是寻常人，身体轻盈，随风而动，看似柔弱无骨，可那和尚急急扯过一个木头架子来挡，却被妹妹迎面拍碎了。他只得又继续抱头鼠窜。
“和尚！”苏君执吼道：“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
那和尚被撵得疲于奔命，听了苏君执此言，脸色阴沉下来。一声虎吼：“和尚和尚！和尚你老母！老子也是有名字的！”解开腰间那蒲扇，朝着妹妹重重一拍，忽的平地里刮起一阵罡风，只把那妹妹吹得东倒西歪。
和尚面露悲戚之色，忽然不忍起来。收起了扇子，便去拉她。
妹妹朝他嫣然一笑，只露出雪白的玉齿，手便搭上了他的臂膊，转瞬之间獠牙半露，借着力道站了起来，直直的咬向和尚的脖子。
苏君执已是暂退了姐姐，忽的闪来，提着那和尚的领子，猛然一拽，带着他直直上了榆树，那女鬼扑了个空，这才捡回一条命来。
和尚惊魂普定，大口的喘着气儿，恨不得一屁股坐在树枝上。
苏君执转头看他，眼神中已是带了几分不耐，问道：“如今你到底有什么顾虑？九阴问煞到底想要什么，你就给了她，否则此时她怨气太深，我是能对付得了，你可不一定，我不留没用的人。”
那和尚心中了然，苏君执依然想在打散他两姐妹的魂魄之前，了却她俩的心愿，于是才把自己带了过来，他倒也没猜错。可是如今形势，作如何想？
忽的，空中传来一阵娇喝，断了两人的思绪。
那两姐妹盈盈的浮在半空中，却如履平地一般平稳，红邑夫人朝苏君执喝道：“苏十三郎，你聚妾散魂，练妾精魄，对妾有再造之德，妾不敢放肆，如今妾只有一念，让妾在见家父最后一面，并这叛徒，一同带回。”
苏君执问道：“且不说你身有冤孽，让你回了江浙，必要引爆水赤日，让百姓遭颠沛之苦;就说这和尚，他与你是何关系？”
钱玉若冷笑：“十三爷有所不知，这和尚，名钱晏，是当年钱家的家奴，姐姐嫁于苏家，更是与此有关。”
又遥遥对钱晏喊道：“怎的，是你来说，还是我讲？”
那和尚浑身颤抖，咬着牙道：“玉若，你还记得我。”
钱玉若转过头去，又忽然转回来，脸上已经换了个凶恶的表情，怒道：“即是将你抛下阿鼻地狱，烧成飞灰，那灰，我亦能看出不同来。”
和尚苦叹说：“玉若，你别打下去了，没用的，自你来的那日起，自你姐姐来的那日起，就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钱玉若讥道：“不如试试，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离我的姐姐这么近，这人间容不下我俩，那就闹他个天翻地覆;谁人挡我，我杀谁人！”
苏君执问那和尚：“她的心结，你到底能不能化？”
那和尚一脸颓然，良久，无声的摇了摇头。
苏君执点了点头，他本来也没指望这和尚多少，得了这和尚的回答，便冷冷的一点头，转眼去看那两姐妹。
这两姐妹现在早就脱了凡胎□□，照理说也不会惊惧了，可看着榆树上的苏君执，两人俱是一个冷栗。
这男人静静地把手指搭上腰间的刀刃，整个人浑然如一柄凶刀，一尊罗刹，不言不语，只觉一阵杀气升腾;为怒未嗔，则如千面修罗降世。
之前，他顶多只能算活动筋骨，腰间古刀，尚未出锋，而现在，他己要速战速决了。
两姐妹如何给他机会？两人瞬间化作一道流星般的光弧，飞扑过来。
那一瞬间，刀出鞘了。
李绵音坐在画舫里，外头的雨还在不住的下，月郎撑着伞在外头不住的跑来跑去，指挥这指挥那的。
李绵音闷得快要跳墙，可恨的是这里竟无墙可跳，之前的主持被安置在客房了，没能和他们一起出来修坝，雨已经连续下了大半天，而且雨势非常之大，这坝还是前朝修的，前一个时辰水位涨得飞快，湖广百年不遇的大水把州府衙门急得焦头烂额，只好联通本地的豪门望族，带着本家的劳力和租田的农民一起来修大坝。
苏家当仁不让，半个多时辰内集齐了近千号的劳力，浩浩荡荡的就去了。
衙门的人画好了修筑大图，看他们来了这么多人，一时间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一群人热火朝天的开动起来，李绵音当然想跟着去，月郎气的横鼻子竖眼，打死不让他出船舱一步。
“你以为这是闹着玩的，这水万一再涨一下，在外头的第一个遭殃，万一淹了，那就死了，你懂吗！”月郎还算耐心的和他说。
“得了吧，万一水冲过来，你以为这小破船能当什么事，还不是你死我跟着后头死，你都让我跟过来了，干嘛不让我出去！”李绵音丝毫不示弱。
月郎差点被他气炸：“闭上你的乌鸦嘴！大坝哪那么容易垮！要真是那么容易就让水给冲了，我们谁能活到现在！再说了，要不是你硬拖着要来，我会主动求你来？除非我脑子里进了这一江的水！”
争吵的结果是月郎怒锁舱门，就开了一扇小窗。
李绵音嘟囔道：“简直大逆不道。”一边透过那扇小窗看外头，月郎的身影时不时闪一下。
月郎是撑着伞，但却半点用没有，几次看着衣服都湿透了，动不动迎面扑过来一个浪头，浇得他满头满脸。不过他是看着狼狈，指挥起来却一点儿也不慌张，像是训练过多少遍一般，偌大的坝上，千来号人，竟是有条不紊，光是这几炷香的时间，工程已经隐隐有了个雏形。
月郎确是临危不乱，最后嫌伞碍事，干脆一把丢到舱里，也学着那些劳工，就这般雨里淋着。
李绵音看他穿梭往复，碧蓝色的新袍上溅了不知多少污泥，心里又酸又难过，咬着牙恨道：“如何就不肯让我出去帮帮你呢……”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舱里摆着的瓜果糕点，李绵音一口未动，只恨恨的磨牙，忽的，听得有人打开了舱门。
他连忙冲上前去，月郎就站在舱前，笑着看着他。
李绵音只见他浑身上下没一处干的，整个人就像水鬼一样，却万分自豪的朝他说：“坝的西边堵住了，北边还缺两个口子，很快便能堵上，任这雨下个一晚上都不用怕的，连衙门都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修好，今晚我便留在这儿，什么时候雨停，什么时候回去。”
李绵音骂道：“你个傻子！”
月郎转喜为怒：“我干的这么好你还骂我！”
李绵音只见得他眼里那些自豪，通通化作了委屈，化作了不甘，恶狠狠的瞪着自个儿，却又不知要说什么，眼睛急的通红，顿时心就软了。
李绵音不知怎的，心底一动，想起自己以前哄师弟的招数，飞快的伸出手在人头上揉两下，他师弟带着白玉的冠，束着璎珞的发绳，几下子就被他拍乱了，于是只顾着生气，顾不了伤心;而如今他伸出手去拍眼前这少年，摸到的再也不是白玉冠和璎珞带，他摸到在暴雨的冲刷下冰凉的抹金双鱼束额，摸到的是那双带着些不甘和痛意的眼睛。
本来是想哄他的，李绵音却又说了一句：“你这傻子。”
月郎只感觉那双带着暖意的手摸他的脸，不知怎么的就气不起来了，即使这家伙到底又骂了他一句，他依旧是气不起来的。
良久，月郎才瓮声瓮气的说道：“上一个敢骂我的人，被冲到宁古塔去了。”
李绵音手一抖，尴笑：“我可是你师傅，你不会那么对我吧。”
月郎一笑：“人家还是个答应的弟弟呢，算得上皇帝的亲家了;不过惹我的人，你是最嚣张放肆的那个，就算要充军发配，十个宁古塔都难消我心头之狠。”
李绵音吓得赶紧撤手。
月郎一怔，立刻又抓了回来，然后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李绵音愣愣的看着他，他立刻闹得双脸通红。
放，也不是，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继续握着，就算同为男子也显得尴尬，就这片刻之余，月郎手心里立刻大汗淋漓。
李绵音还以为他真的生气了，立刻磕磕巴巴的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要骂你，我看你淋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和别家的弟子换个班，别以为年轻就能瞎折腾啊，你又不是铁打的，这么大半天跑过来跑过去，水都不喝一口……我……”
月郎握着他的手更紧了，低低的垂着眉目，突然觉察这人是关心自己的，不像他身边大多数人，因为他的门第家世刻意的迎合他的喜好，那样的谄媚不是不动人，可从小到大见得多了，自然也就恶心了。
虽然没多长时间就要被这人气的裂肺，月郎却搞不懂自己在想些什么了，莫非人性本贱？时常对你说好话的反倒习惯了，不引以为奇;那嘴上毫不留情，把你贬到泥里的，偶尔说上一两句人话，倒是如珠似宝了。
尽管如此想，还是忍不住柔情万种，涌上心头。
月郎顺手带上舱门，笑着说：“对啊，我就是没事儿，我今个就算从头淋到尾，明日起来照样生龙活虎，若是你出去，怕是要被浇散了架。”
李绵音原形毕露，恶向胆边生，损道：“我散了架也能把你打个落花流水，你服不服！”说完就去擒他。
月郎被掀翻在地之前：“……”果然对这狗东西要求太高了。
骤雨之下，黑云遮月。
苏君执的长刀随意的插在青石路面上，身上带了几处创口，但均不深。
住持撑着纸伞，叹了声阿弥陀佛。
他面前，是两个犹在挣扎的女子，苏君执用刀挑断了她们手筋脚筋，她们像两条濒死的鱼。姐姐面如死灰，在暴雨的冲刷下时不时微微眨眼。妹妹双目含恨，阴煞之气犹存，苏君执干脆就用正阳印封了她太行，回中两穴，以便下镇。
他只用了一刀，胜负已定，至于接下来的时间，全是那住持在超度。
之前他就已问过，钱玉若执念太深，恨意太深，若是化不了怨恨，贸然下镇，在这段时间里，还会不停的降下暴雨，至少会持续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管它什么坝，也冲得差不多了。
钱玉娆倒是好超度，苏君执走到她面前，居高而下的看她，摇头叹息说：“红邑，早入轮回去吧，痴苦纠缠终无果，你知道的。”
红邑掀开眼皮，淡淡的唱道：“莫做女子，百年苦乐由他人……”这声音无比凄婉，唱的钱玉若转头来看，却笑道：“姐姐，有什么办法，谁叫咱们投胎时睁着眼瞎呢？不过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轻易也镇不了我，我定要淹了此处，还你个清白来，清白去。”
钱晏终于忍不住，跪在地上，哭求道：“小姐，我求你了，别倔了，你是九阴问煞之体，正阳印会折磨你三日三夜，再叫你魂飞魄散;就算你撑得过来，你以为那姓苏的会放过你？那大坝一旦危了，他必然将你打散了，你的魂魄都留不下来，谈何报复啊！”
钱玉若微微一笑：“现在你知道求我了，当年干嘛去了？阿晏，一切都晚了啊……”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九阴间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