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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寻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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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财力物力不够,只占了个地方,各房各院是后来一点一点修筑起来的,迄今为止修筑了九座大的院落,目前还剩了一块地,种了几十株海棠。永宁侯府的海棠在京城名气响亮,每年花开时都举办赏花宴,邀请京城各府女眷来赏花。此外,府里还有一个花园和一个半亩大小的湖。
太夫人荀氏住景斓堂,侯爷夫妻住褚玉院,二房住扶摇院,三房住轩廷院,十岁以上的姑娘都安置在芳菲院,芳菲院内里有几座独立的小院,修得精致小巧,最适合未婚的小姐居住,男孩子们则住南园。永宁侯府占地极广,怎奈人丁不旺,许多院落一度闲置,直到这一代才稍稍住满,侯府也因此变得格外热闹。
“府上姑娘多,闺学就设在太夫人的景斓堂前。”花月指着景斓堂前的一排房子说,“闺学的主讲师傅是班大家,据说祖上能追溯到东汉的班家。班大家的学问很受推崇,当时福乐郡主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人请来。小姐们除了跟着师傅们读书习字学琴棋书画,还学女红,以及一些粗浅的医理、花艺茶道还有乐器,像五姑娘就弹得一手好琴。不过课程多,喜欢的就细学,不喜欢的就粗学,懂个大概就好。”
成靖宁认真听着,府上的姑娘走的都是精英教育,学这么多,也是待价而沽,为将来联姻做准备。不过以侯府现在这个情形,京城的高门贵族还愿与永宁侯府结亲吗?
等候间,景斓堂的婆子出来回话,说这几日太夫人身子不适,不必前去请安,还叮嘱成靖宁,冬天天冷府里没什么好看的,等开春之后再逛也不迟,免得出岔子。
冬天的花园没什么看头,光秃秃的一片,只有雪中开着一树腊梅和几株红梅,腊梅的冷香,对憋闷了一个多月的人来说格外沁人心脾。“等开了春,花园就变得花团锦簇,姑娘到时可以尽情欣赏。”花月跟在成靖宁身边,尽责的说道。
“北方的冬天太冷了,还是崖州好,一年四季苍翠瑰丽,有看不完的景色。”往年的这个时候,她还在海边和村里的小姑娘一起捡贝壳,或是一起去摘椰子,一起啃甘蔗。崖州太远,在京城人眼中是不开化的蛮荒之地,听成靖宁将那野蛮之地说得这般好,水袖和花月沉默着不说话。
“到碧湖转转之后我们就回去吧,天虽然晴着,却怪冷的。”走了一大段路,成靖宁仍然手脚冰凉。想她上一世身体健康,周末经常外出登山,平日里也泡健身房,注意保养身体,一直无病无灾,穿到这里近十年,一直不适应现在的身体,等天气暖和之后必须好好锻炼身体,早日摆脱病猫的称号。
碧湖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冰,似一块脆弱的玻璃,只要丢一颗小石子,就能打破一切平静。水袖兴致勃勃的介绍碧湖周遭的景致:“碧湖侯府开府的时候挖的,引了永济河的活水。湖东边种了荷花,西边是三色睡莲,南北则是一些水草和菱角,夏天府里能吃到新鲜的菱角。湖里还养了各色锦鲤和能吃的鲤鱼,每隔两年清理碧湖时都能得到好些莲藕和鲤鱼,留一些府上吃,一些送到通家之好的世家。”
碧湖不大,但能想象到春天雪化之后的繁荣景象,带湖的宅子不是每户人家都有。“那一定要来看看,到时候钓几尾鱼上来,我做烤鱼给你们吃。”崖州水产丰饶,吃鱼很有一套,现在有了番椒,能做更多菜式,那时她梦想着开绣楼的同时也开一家鱼府,做各种各样的鱼。
主仆三人有说有笑的走过湖上的九曲桥准备回琼华院,突然出现的年轻男子吓了三人一大跳。锦衣华服的小公子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在大冬天里自以为风流的摇晃扇风,显得不伦不类。成靖宁行过礼之后站在一旁,让他先过。
锦衣小公子似专和她过不去一般,成靖宁转到哪边,他就跟到哪边,一双风流的桃花眼,轻佻的上上下下的打量她。花月看不过去,出声提醒道:“表少爷,这是我们家六姑娘。如若您要继续逛园子,您请便,我们姑娘要回去了。”
“六姑娘?”锦衣小公子“啪”的一声收起折扇,冷声讥笑道:“真的是六姑娘?不是六丫鬟?看这穿着打扮,还不如我身边的三等丫头。现在成家大爷已是世子,宫里的皇后娘娘又赏赐了不少东西,这些年来沈老夫人攒下那么多家底,嫡出的姑娘,就穿这样?”啧啧地赞叹两声之后,露出鄙夷的神色。
永宁侯府的亲戚成靖宁认识不多,更不知眼前这位是哪家的,只得忍着不出声。水袖忍不住道:“曾公子,我们六姑娘的衣食由老夫人亲自安排亲自打理,她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
“是吗?”被称为曾公子的少年仍是一脸讽刺,“道理?本公子倒没看出什么道理来,就这衣着,这打扮,这长相,着实不像一个世家小姐,倒像一只野猴子。”说着自顾自的高声笑了起来。
正在为难之间,在湖边赏梅的姑娘丫鬟也围了过来,跟着曾公子一起大笑,大姑娘成玉宁忍不住问道:“曾家表弟,找到什么乐子了?说出来也让我们乐一乐呀。”
“是有一个乐子,妹妹们都来看看。”曾公子指着一身整齐的成靖宁说:“你们难道不觉得,尊府的六姑娘,像一只穿着锦衣华服卖艺的野猴子?一举一动都学着人的行为举止,却只是邯郸学步,看上去不伦不类。”
成玉宁闻言,认认真真的将成靖宁从头发丝儿打量到脚尖,用手绢捂着樱桃小口,附和着笑道:“之前不觉得,听表哥这么一说,倒真觉得像了。我虽没读过几本书,却也知道沐猴而冠这个词。从前还觉得是古人胡说八道,现在总算真的知道其中的奥义了。”
曾和兴目光扫过几位如花似玉的表姐妹,又盯着成靖宁看了一圈,道:“众所周知,永宁侯府的公子姑娘是最最俊秀美貌的,我怎么看着这位六姑娘和永宁侯府上下不搭调呀?瞧这身材,又干又瘪,这头发又杂又乱,这脸蛋又丑又黑的,说是猴子都抬举她了。莫非她不是永宁侯府的姑娘?不过据说的确是顾大太太所生,难道不是世子爷的?”说着哈哈大笑起来,站在他身边的几位姑娘跟着掩嘴轻笑。
只有四姑娘成安宁发觉不成体统,出声调解说:“二表哥别胡说,静宁的确是大伯的女儿。”又过来对成靖宁柔声陪不是:“六妹妹,二表哥年纪轻不懂事,他说话向来直来直去,你别放在心上。”
听他姓曾,成靖宁便知他是福乐郡主的女儿成宜珍之子。先前的侮辱成靖宁可以忍受,但被说成是野种,她再不出声岂不连猪狗也不如?尽量忍下想揍人的冲动,尽量和气地说道:“曾公子,您是世家公子,也是读过圣贤书的。难道圣贤书和承平侯的教养,就是让您信口雌黄胡乱说话?我成靖宁,的的确确是成振清和顾子衿的女儿,如假包换!至于容貌,天生父母给的,丑也好,美也罢,我现在不会嫌弃,日后也不会。我现在的模样,并不是骂我父亲母亲的理由。如果您话说完了,请您让开,我回琼华院了,告辞。”
曾和兴想不到成靖宁竟敢出言反驳,还说他没教养,想着最近两年接连不断的糟心事,火气蹭蹭直往上窜,冲到成靖宁前面拦住她的去路,恨声道:“我没让你走,你竟敢离开!作为主人,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成靖宁停下来,一双明亮的眸子直视他说:“曾公子有何赐教?”
“当然要好好领教了。”曾和兴眼睛里射出冰刀般的寒光,有意继续为难成靖宁。
成安宁见事不妙,忙打圆场拦在他们中间说:“二表哥,你何必和静宁一般见识,她才回来不久,又是大房唯一的嫡女,无论如何也要给她几分薄面。”又使眼色让成靖宁赶紧离开。
成玉宁还等着继续看笑话,见成安宁这般维护和她们不对付的成靖宁,不由皱眉,忙上前挽住成靖宁的手臂对她说:“四妹说什么话?什么大房二房的,都是成家姑娘,何必分得如此清楚?”又扭头亲昵的对成靖宁说:“六妹,回来之后你一直病着,难得出门一趟,又遇到咱们这几个姐妹和曾家表哥,不好好说会儿话怎么行?二表哥说话虽然直了些,但心还是很好的,他留着你,定是觉得难得一见,想和你说几句话。”
成靖宁不动声色的从大姑娘的臂弯中抽回手臂,面对水火不相容的二房三房等人和出嫁的两位姑姑的婆家人,一刻也不想再待,行了福礼寻了个借口离开。哪知她刚转身,身后一只手将她推了出去,整个人直直的朝碧湖栽去。
湖里的水冰冷刺骨,很快将成靖宁包围,她迅速下潜,猝不及防间被冷水灌了个透。冷静下来之后放松身心,浮到水面换了口气,看到石桥上那个笑得得意的人。大姑娘朝她挑衅般的摇摇头,双手撑在石桥的廊柱上,一副就是我做的,你耐我何的笑容。其他的,除了她的两个丫头和四姑娘在呼救之外,其余或是嘲笑,或是置身事外,远远的站在一旁,看她落水的窘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