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的猫》折芳馨兮

2、第二章

　　“蠢狗。”他骂道：“望夫石才不是这么用的。”

　　大师兄立即眯起眼，不满的掀了掀嘴唇，露出了幼猫没有的，雪白尖利的牙齿。

　　两只前爪也蠢蠢欲动。

　　梅醉随手拨了拨腰间的坠子，就看见梅洛扑了上去，他还爱怜地摸了摸对方的小脑袋。

　　脑子真的是个好东西。

　　可惜了。

　　贵狗多忘事的大师兄没空计较他的以下犯上，抬起前爪又去扑流苏了。

　　梅醉抬头看了看酒窖的位置，再低头看了看大师兄，又叹道：“唉……”

　　酒坊的酒是梅老板亲手酿的梅花酿，梅醉没尝过，可梅老板每次喝的时候，他都能从那酒葫芦里嗅到酒的醇香。

　　那么好的酒，怎么就没人买呢？

　　梅醉想不通。

　　于是当天傍晚，他问了除妖回来的梅老板。

　　可梅老板还是那副什么也不在意的模样，眼底甚至可以看见一丝隐隐约约的笑意。

　　梅老板说道：“卖不出去就不卖了。”

　　梅醉抱着大师兄，感觉自己的珍珠被旁人说是鱼目，颇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慨。

　　他抬头看了看澄澈的蓝天，十分郁闷。

　　周围邻里家中即便有妖，也都是些小妖，也算是那客人赶得巧，正好今日梅老板去捉妖了，梅夫人向来不肯离开他，所以酒坊里只有这三个师兄妹。

　　一个只会“榴榴”，一个不会说话，唯一一个会说话的梅醉还是第一次卖酒，什么规矩都不懂。

　　此时梅醉说到了酒 ，梅老板也被勾起了酒瘾，他取下酒葫芦，仰头喝下一口之后才说道：“明日我和你娘去城南一趟。”

　　这就有些奇怪了，平常基本上半年遇不上一只妖，梅老板出门时间也都很固定，去城南干什么。

　　“这次遇上的妖有些棘手。”梅老板饮了酒，脸颊上稍稍有了些血色，看起来比平时好了一些。

　　他说道：“你们呆在家里，别乱跑。”

　　梅醉低头与大师兄对视一眼，听见对方乖巧地答道：“榴~”

　　好什么好。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看痛失大脑的师兄，抬头问道：“爹，这次捉的妖是不是很麻烦？”

　　梅老板带着笑意揉了揉他们的脑袋，看得出来心情不错，他说道：“还好，只是麻烦了些，没什么危险。”

　　在这一点上，梅醉还是很相信他的。

　　即便梅老板会时不时地咳嗽几声，即便他看起来风一吹就倒，在梅醉心里，他也是世上最厉害的降妖师。

　　又过了片刻，梅夫人甩着手出来了，她对着梅老板说道：“面切好了。”

　　梅老板将葫芦挂好，点了点头。

　　梅家夫妇做饭时的分工十分明确，梅夫人负责和面、擀面、切面条，然后梅老板去煮面。

　　梅夫人会提前将菜洗好切好，梅老板就负责炒菜。与火有关的，都与梅夫人无关。

　　菜炒完之后才会煮面条，煮完将面捞出来用凉水过一遍，既劲道又不烫嘴。

　　梅醉早就适应了这种分工，将梅洛放在一边，和梅蕊一起帮梅夫人择菜。

　　只不过今天顺序倒了一下。

　　搬到京城之后，最大的好处就是临近北市，买菜方便。

　　梅洛趴在一边，懒洋洋地甩着尾巴。

　　梅夫人看了看他，忽然问答：“洛儿，你掉毛吗？”

　　梅洛歪了歪头，问道：“榴榴？”

　　梅醉自觉地翻译道：“大师兄问掉什么毛。”

　　梅夫人说道：“别家的猫到了夏天都会掉毛。”

　　“不只是夏天吧。”梅醉接口说：“刘奶奶家养的猫天一暖和就掉毛，可大师兄却没掉过毛啊。”

　　梅洛委屈巴巴地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叫道：“榴榴~”

　　梅醉解释道：“大师兄说他不是猫。”

　　梅夫人这才恍然道：“怪我忘了，洛儿不是猫。”

　　梅醉倒是来了兴趣，他戳了戳大师兄的背，问道：“师兄，若是我将你的毛都揪掉了，还会再长吗？”

　　梅洛立即窜了起来，冲着他呲了呲牙，一脸凶像。

　　见师弟对自己浑然不惧，梅洛深感无趣，背对着他，懒懒地窝在了地上。

　　梅醉笑眯眯地戳了戳自家大师兄毛绒绒的屁股，笑道：“又生气了？”

　　梅洛没搭理他，甩着尾巴将他的手赶跑了，抬眼时又见蹲在地上的梅蕊冲着他做了个鬼脸。

　　真丑。

　　大师兄闭上了眼。

　　梅夫人稍稍抬高了声音，问道：“相公，洛儿什么时候化形？”

　　“今年七月半。”梅老板说道：“十年前中元节时，是百年来阴气最重的一天，先皇当时还颇好美人，边关全靠孟、李两位将军撑着。”

　　看来他今天心情不错，知道儿子也好奇得很，还解释了一番，说道：“当时典国有一位不怎么出名的将领，名叫楚重霄。”

　　“他趁着中元节鬼门大开，借来一万阴兵，趁夜攻打我国。两位将军的夫人也都是巾帼不让须眉之人，一直都呆在军营里。”

　　“而刘将军的夫人本就临产在即，又传来了这种借鬼为兵的事，一着急就没熬过去。”

　　他咳嗽了两声，笑道：“洛儿出生的时候，明明是夜间，却亮如白昼，而后楚重霄从鬼门关里借来的一万阴兵又生生被吓了回去，华国大胜而归。”

　　“原本没了呼吸的刘夫人也又有了呼吸，现在除了身子骨比旁人弱些，别的什么毛病也没有。”

　　梅醉看着梅夫人将菜洗了，又问道：“爹，你当时也在？”

　　梅老板点了点头，答道：“恩，我是降妖师，当时万鬼入人间，动静那么大，我自然要去看看。”

　　梅醉双眼一亮，眉飞色舞地问道：“是不是刘将军和刘夫人一见你就觉得你是得道高人，哭着喊着要把儿子送给你当徒弟？”

　　梅夫人洗好了菜，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哪儿有这种事？”

　　她极少笑，在家人面前却常常笑。

　　即便如此，梅醉也觉得她笑起来的模样极其动人，再也没有笑得比她还好看的人了。

　　梅老板接着说道：“楚重霄是妖，我捉住了他之后又想看看能有种阵仗的是什么，就带着楚重霄到了刘夫人所在的军帐中。”

　　梅醉比划着问道：“师兄当时是不是特别小，我见过出生没多久的娃娃，就这么大。”

　　“不是。”梅夫人将洗干净的菜放在一边的盆里，笑着伸出一只手比划道：“是这么大的毛团子。”

　　梅醉一愣，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道：“我也忘了，师兄不是人！”

　　连梅蕊都笑了起来。大师兄十分郁卒，又将自己缩成了黑乎乎毛绒绒的一团，背对着梅醉。

　　“为了震慑那一万鬼兵，洛儿到现在还攒不够化形的力气，只能慢慢修炼着。也正因为他是个毛团子，刘夫人和刘将军才将他交给我。”

　　“榴榴？”

　　梅老板听不懂他说话，却不妨碍他继续说下去。

　　“妖族的血脉里有传承记忆，可是他们的血脉与人混杂了，记忆十分稀薄，教不了你。你又在十年前伤了根基，一些天赋都没了，我才收你做了徒弟。”

　　梅老板站在一边看了他一眼，说道：“要不然你现在就是一只普通的家猫了。”

　　“那红梅呢？”梅醉问道：“她也长不大。”

　　红梅是梅蕊的小名。

　　梅老板接过青菜进了厨房，一边切一边说道：“慢慢等，等她开窍了，就能长大了。”

　　梅醉弹了弹大师兄的小脑袋，又摸了摸小师妹的小脸蛋儿，叹道：“就我一个正常人。”

　　梅夫人笑了笑，没说话。

　　梅醉总觉得他|娘的笑别有深意。

　　像是在关爱智障。

　　—— —— ——

　　陆开还很不习惯京城的繁华。

　　事实上，他不熟悉所有繁华的大城市。

　　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其他地方，只要房子多一些，他都能迷路。

　　似乎四周都是一样的房屋，似乎四周都是同样的店铺。

　　他走了片刻，实在热得很。

　　正巧他拐了几个弯儿之后，就见到了一家酒坊。

　　“梅子坊”。

　　陆开顿时觉得口渴得不能忍受，打算打二两酒，或者喝一杯茶歇一歇。

　　敲了门后不久，一个小孩儿来开了门，张口第一句就是：“我爹不在，除妖捉鬼的请等他回来。”

　　捉妖的。

　　他知道因为先皇在位的后几年里天天做着成仙的美梦，所以国内道观特别多，可有真才实学的却不多。

　　所以心里对酒坊的酒就不那么渴望了。

　　捉妖的能酿出什么好酒？估计也是骗人的。

　　进门之后听见那小孩儿问他要一坛子酒还是两坛子酒，他心里就更没底儿了。

　　平常人家打酒怎么会按坛子买？

　　再加上这家酒坊的酒都放在酒窖里，看来买的人很少。

　　没人买的酒又能有多好？

　　于是他只要了一碗凉茶就离开了。

　　等到了自己的住处，他忽然听见同住的人说道：“宋老爷家里闹鬼啦，说谁能介绍大师来，就给他十两银子！”

　　他瞬间就想到了那小孩儿。

　　保险起见，他第二日又花了些时间去问了问梅子坊周围的人，得到的结论都是——“梅道士有真本事”。

　　他又看了看梅子坊的方向，觉得自己已经摸到了那十两银子的一角了。

　　果然机缘来时，挡也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