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蛮荒》恋人未醒

9、九、月夜下的选择

　　当皎洁的圆月高悬夜空，矮山上出现了一条火把组成的长龙。
　　得到阿造的提醒，里奇掀开帐篷，正准备远远地看一看热闹，却发现白和绿萝也从他们的帐篷里钻了出来，不远处的荒坡氏族也有两个留守的年轻女人走出了她们的土屋。
　　显然，从未参加过秋月集的人都对第一夜的祭祀充满好奇。
　　这时候，分隔东西两处营地的空地外围也竖起了一圈火把，最中间是一座尚未点燃的篝火堆，参加祭祀的男人和女人泾渭分明地站在篝火堆的东西两侧，全都穿着比白日里更加艳丽的衣裙，戴着夸张醒目的头饰和首饰，有些人甚至在身上和脸上涂抹了植物油彩。
　　里奇借着火光，仔细打量着他们——尤其是她们的妆容，心里暗自琢磨着当地人的审美，思索着售卖化妆品的时候，是不是应该以彩妆为主，又该准备怎样的样品和样板。
　　不等里奇想出结果，来自半山腰的火龙就抵达了山脚空地，为首的是三名老迈的妇人。
　　据里奇从荒坡氏族那里得来的情报，参加祭祀的女人中，只有这三名主祭——通常是一位族长和两位长老，可以不去挑选男人，但与之相对应的是，她们整晚都要留守在篝火旁边，确保篝火不会熄灭，论辛苦，比其他参加秋月集的女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三个人的年纪都已经很大了，但身上的服装却比其他人更加厚重，头上还都戴着用猛兽头颅制成的头饰，在火光的映照下不断反射着亮光，一看就是镶嵌了金属和宝石。
　　『她们的脖子撑得住吗？』里奇忍不住在心中腹诽。
　　『这就是领导者所要付出的代价。』阿造一本正经地回应道，『再说，她们很可能是力量异能者，这样的重量，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说话间，从半山腰下来的这群人已经聚拢到了篝火堆的旁边，将手中火把投入到堆砌成小山状的木柴中间，将篝火堆就此点燃。
　　年轻的女人在丢出火把之后就转身去了东边的女人堆里，只有三名年迈的主祭留了下来，呈三足鼎立状分散在了篝火堆的周围，然后高举双手，唱诵起类似于赞美诗般的颂词。
　　当她们重复这段颂词的时候，站在她们身后的男人和女人也跟着一起唱诵起来，甚至于，一些留在营地的人也不自觉地发出了声音。
　　里奇并不是很理解她们正在唱诵的颂词。
　　简单地说，里奇可以把她们发出的声音翻译成词汇，但将这些词汇串联在一起之后，里奇却无法解读出通顺的句子。
　　『应该是更为古老的语言。』感觉到里奇的疑惑，阿造给出了自己的猜测，『兴许她们自己都已经不清楚这些句子的真实含义了。』
　　『说到语言，有件事蛮奇怪的。』里奇却是想起了另一件事，『这么多的氏族，在这么闭塞的条件下，竟然说着一模一样的语言，用着一模一样的文字……这怎么可能？难道他们都是从同一个氏族里分裂出去的，而且尚未分裂太久？』
　　『别瞎猜了。』阿造否定了里奇的猜测，『只有一种可能才会导致这种情况出现。』
　　『是什么？』
　　『他们有着同一个造物主。』
　　阿造的话让里奇大吃一惊。
　　『真的有造物主存在？！』
　　『只是一个称呼罢了，有什么可惊讶的？对于人类制作的智能机器和虚拟世界来说，人类也是造物主啊！』
　　『……你的意思是，这里还有一个大boss？』
　　里奇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转头向四周看去。
　　『你的眼睛是看不到的。』
　　阿造再一次否定了里奇的无用功。
　　阿造的声线很平静，但说不清原因地，里奇就是觉得他很紧张，比自己还要紧张，像是一根绷直的橡皮筋。
　　『那家伙不会就在周围吧？』里奇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不确定。』
　　阿造很少会给出如此含糊的答案，而这也让里奇愈发担忧。
　　『阿造，到底怎么回事？』里奇追问道。
　　『等我确定之后再告诉你。』阿造漠然答道。
　　『你不说，我可是会瞎猜的哦！』
　　『猜吧，无所谓。』
　　阿造的态度让里奇很是无奈，只能放弃无用的威胁，继续问道：『至少要告诉我，会不会有危险吧？』
　　『每个行星都是危险的，尤其是有恒星守护的行星。』
　　『不要转移话题！』

　　就在里奇缠着阿造追问“造物主”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空地中央的男男女女已经结束了祭祀的第一阶段——唱歌跳舞，进入到挑选配偶的第二阶段。
　　三位主祭分别拿出一个顶端镶有闪亮宝石的木杖，站在北面的主祭率先举起木杖，大声唱出一个音符。
　　一个与月光同色的光球立刻从木杖顶端浮现出来，晃了晃就朝男人那边飞去，很快落在一个男人的头顶。
　　男人们都在注视着这个光球，一见它选定了目标，被选中的那人立刻兴高采烈地从人堆里挤了出来，站到篝火前面。
　　『这是什么把戏？』
　　里奇的注意力也被这一幕吸引。
　　『一种侦测法术。』阿造巴不得转换话题，马上给出了里奇想要的答案，『那团白光虽然是白色的，实际上却是与生物能相逆的负能量团，会被密度最高的生物能所吸引——对了，这种生物能也可以称之为生命力。』
　　『就是说，第一个被挑选出来的男人是这些人中最优秀的？』里奇好奇地问道。
　　『优秀是很难定义的名词，强悍的生命力只能算是标准之一。』阿造并不认同里奇的看法，『我想，这个法术只是提供了一个可以让众人信服的序列标准。』
　　正如阿造猜测的，第一个被选中的男人并未引起多少女人的兴趣，在他展示了肌肉，报上了姓名之后，只有一个年纪稍长的女人站了出来，把他从篝火前带走。
　　里奇和祭祀现场的距离太远，又不敢使用望远镜之类的道具，无法看清那男人的脸上是何表情，是否对这样的结果感到满意。
　　第一个男人刚被带走，另一个位主祭就放出了新的光球，选出了第二个男人。
　　这个男人却是里奇见过的，正是黑石氏族的成员，黑敖的同伴。
　　在完成自我展示之后，里奇听到了他的名字。
　　强佤。
　　强佤一登场，女人们的情绪明显热烈起来，好几个人不约而同地高举右手，想要将他从篝火前领走。
　　一个男人是可以被数个女人分享的，但并不是所有女人都热衷于这种分享。
　　这一次，对同一个男人生出兴趣的八个女人就没能达成共识，在主祭的询问声中，三个女人选择了放弃，五个女人走出了人堆，依次向篝火前的强佤展示出了自己的异能——
　　突然迸发出来的火球，拔地而起的石笋，漂浮在半空中的水珠。
　　五个女人分别使用了火、土、水三种异能。
　　然后，也不知道强佤说了什么，使用火土异能的女人悻悻而退，使用水系异能的两个女人却达成了分享他的共识，将这个来自黑石氏族的男人领向东边的营地。
　　『之前不是不愿意共享吗？』里奇有些迷惑。
　　『再强壮的男人也无法应对八个女人，但减少到两个就没有问题了。』阿造显然听到了场地中央的交谈，『而且，这个名叫强佤的男人向她们保证，如果他不能在天亮前让她们感到满足，她们可以在太阳出来的时候，取走他的性命。』
　　『真是野蛮又血腥的保证。』里奇撇了撇嘴，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名叫强佤的男人还真是了解女人的心思，懂得怎样去博取她们的好感。

　　篝火前的选择还在继续，。
　　能像强佤一样获得众多女人一致喜爱的男人很少，前十个男人过后，就出现了无人问津的场面。
　　这个被女人一致无视的可怜虫在篝火前站了将近一分钟也没有女人肯于理会，终是被三位主祭撵回了西边的营地。
　　『真是太可怜了。』虽然看不清这个人的脸上表情，但里奇光靠想象也能猜出他现在是怎么一种羞愤欲泣，不由得给了他三秒钟的同情，然后就与阿造闲聊起来，『话说，女人到底是根据什么标准挑选男人的啊？』
　　『感觉，我猜。』阿造给出了一个让里奇极为无语的答案。
　　『难道连你也不知道吗？』里奇叹了口气。
　　『怎么可能会知道，我又不是女人！』阿造明显有些语气不善。
　　『那你所说的造物主是男人还是女人？』里奇趁机问道。
　　『草履虫有性别吗？』阿造想也不想地反问。
　　『有啊，雌雄同体啊！』
　　『……』
　　『难道不对？』
　　『你就不要妄想诱骗出我的解释了。』阿造没再按照里奇划下的套路作答，『可以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会说给你听。』
　　『……好吧。』里奇无奈地表示屈服。
　　反正，阿造搞不定的事情，他就更没有办法了。
　　唯一的选择，就是相信阿造。

　　月亮偏西的时候，所有参加祭祀的女人都找到了自己满意或是可以容忍的配偶。
　　第一夜的祭祀到此结束，除了留守在篝火旁边的三名主祭，余下的，无论是没被选中的男人，还是场地外看热闹的男男女女，全都返回了各自的营地，钻进了临时搭建的住所。
　　里奇也回到帐篷里面，从货箱的倒数第三层取出睡袋，准备好好地休息一晚。
　　然而不等他钻进睡袋，前后左右便接连响起了名为“生命之大和谐”的或高亢或委婉或低沉的合唱乐章，听得里奇嘴角抽搐，满头黑线。
　　——这让人怎么睡觉啊！
　　里奇气恼地摔下睡袋，接着就更加郁闷地想起，这里可没有能够向其投诉的警察先生。
　　『阿造，帮帮忙！』
　　里奇只能向阿造求助。
　　『稍候。』
　　话音未落，阿造就像融化一样覆盖住了里奇的后脑，也堵住了他的两只耳朵。
　　但阿造的变化并没有到此为止。
　　包裹住里奇的耳廓和后脑之后，月光一样的银色沿着脖颈继续向下蔓延，很快就把衣袍下的身体也全都覆盖起来。
　　“你又……”
　　里奇的抱怨刚一出口，脖颈处的银色便迅速向上延展，将他的嘴巴也给覆盖起来。
　　“呜呜呜……”
　　里奇再也无法吐出任何话语，只能用浓重的鼻音表达出来自身体内外的酸甜苦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