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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波澜 ...

  •   虽说周边驻军的建立就是因为猎人族与地球的建交,但猎人族原本就不怎么重视对外交流,而且他们不止地球一处成人礼考场,所以这些年来,除了那名长老和一些改革派的猎人会时不时来巩固一下外交成果,基本不会有其他猎人族来地球。

      再考虑到从上世纪,或许更早,世界上就开始有外星人假说,而直到现在这个假说才被证实,我怀疑我所处的驻军机构也要无所事事上几十甚至百余年,才能真正发挥作用。

      ——这么一看,我的后半辈子毫无意义可言啊。作为“和平可能”的象征,像个花瓶一样待在这座前途未知的要塞里,我又能做出什么成就,达成什么理想呢。

      十年来,我不止一次地自我质疑过,杨程女儿的婚礼过后,我结束自己的假期回归岗位,站在办公室门口等待我的总团长与邻省主管人的会议完毕时,又第无数次地让思绪飘到了这个问题上。

      但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警报响彻云霄,我的第一反应是每年例行的六/四鸣笛,下一秒才意识到日子不对。总团长、邻省主管人和其他几名干部也随着警报声冲出了会议室,走廊里其他没有值班的人都跟我们一起跑离行政大楼,赶到紧急调度区。训练场上和营房的士兵也都集合了起来,一时间,整座驻军要塞都安静得可怕,毕竟这是十年来警报第一次真正响起来啊。

      几乎是我们全员集合好的同时,全国驻军首长的脸出现在了通讯台的大屏幕上,他的声音也通过广播传达到了兵团的整个角落。

      没有多余的客套话,首长一上来就陈述了一个事实——我们有任务要做了。

      M市北方的林区出现了疑似猎人族伤人的案件,相关部门第一时间就联络了猎人族那名主管地球事务的长老,对方想了好久,才给出一个可能。

      一个月前,两个猎人族改革派来过地球做交流,他们在来地球的路上顺带了一个在别的星球通过成人礼、刚刚开始独自游历的年轻人一程,他们没在意那个年轻人是在哪儿下他们的飞船的,但现在想来,他可能是在地球溜下来了。这也是目前能够解释为何有未知的猎人族在地球出没的唯一答案。

      据说这起案子得到了全世界的重视,但我国婉拒了别国的介入要求,仅仅向临近事发地区并与我们接壤的俄罗斯提出,如有必要,希望他们能与我国合作。

      整个北部地区都被调动起来,我们被赋予了寻找并逮捕那名猎人族年轻人的任务。根据目击证词和卫星、无人机侦查,情报部门大致划出了任务目标对象可能的行动范围。T省向南排查,S省向北排查,以多支行动小组多方包抄的方法彻底清查这片区域。

      除了常规兵种,这次的任务中加入了好几名猎人族语言文化方面的专家,我们不清楚那名涉嫌伤人的年轻人属于什么派别,站在什么立场,到底把不把与地球的友好交往当回事,但事先准备好能听懂他说话的人总没错。

      我被安排到了包围圈右翼的一支小组,负责的工作就是保护这一组的语言专家。虽然专家们也隶属于驻军,但他们毕竟是文职人员,没经历过多少模拟训练,需要人引导与护卫。考虑到猎人族拥有隐身装置,应对猎人族时我们都需要配备红外扫描目镜,单单是这一点就需要适应上很久。

      由于已经是深秋,山区十分萧索,枯黄的树叶零零落落地挂在枝头,我们每踏出一步,脚下都会发出落叶被踩碎的嘎吱嘎吱声。我端着枪械走在我们组的语言专家侧后方,莫名地感觉自己像是在押送俘虏。

      这一丝荒谬的联想让我稍微放松下来了,但没过多久,前锋那边传来了“前方有情况”的信号,我们立马停下来,保持着与彼此之间的安全距离,等候他们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带专家过来。”

      通讯器里传来这么一条消息,我与另外一名士兵领着语言专家转移到队伍前方。绕过了树丛枝干,一幅惨不忍睹的画面映入了我们的眼帘——铺满了黄叶的一小片空地上,散落着几块被泥水和血液染得十分肮脏的动物皮毛,而空中还有一滴一滴的血液在滴落。顺着液滴向上看去,可以看到两只被硬生生剥了皮的四足动物被挂在我们的头顶。纵使我们身为驻军,迟早可能遇上由猎人族引起的流血冲突事件,但我们的组织建立才不过十年,而且这十年的经历相对还挺和平的。陡然看到血淋淋的尸体,就算只是野兽,大多不经世事的我们都感到一阵恶寒。

      “是猞猁。”半蹲着用树枝拨弄开皮毛的一名出身本地的士兵低声说。“捕杀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还这么明目张胆地挂出来,就算稍微动动脑子,就能猜出不是人类干的吧?”

      “这是猎人族展示猎物的方式。”专家被抢了话,略有些尴尬地皱了皱眉头。“从尸体现状来看,它们被剥皮还是不到一个小时之前的事,干出这事的猎人可能还没有走远。”

      “外围侦查组,扩大搜索范围,我们可能与目标很接近了。”队长向通讯器里下了命令,专家也撤回队伍中,我们以猞猁尸体为中心,一点点地散开,向四周进行探查。

      我与同为保镖的那人交换一下眼神,对调了工作,换他来警戒周边环境,我低下头关注手表上体现出来的信息——包括生命体征监控,以及警报接收等等。

      不一会儿,东面那边的侦查员按下了警报,表盘上那个代表他的红点闪了起来,我们尽可能安静地改变队形,将枪口和目光转向东面。侦查员举起一只拳头示意他的位置,同时在通讯器里报上一个坐标,我们按照他给的情报抬起头,捕捉到了隐藏在树影中的一块隐形热源。

      虽然我们的行动已经算是隐秘,但猎人也不是瞎子,对方明显注意到我们已经发现他的位置,突然从自己藏身的那丛树冠中一跃而出,蹿向另一棵树更下方的枝桠,淡蓝色的光焰从他跳离的地方发射向下方,被瞄准的士兵急忙后撤,那一炮砸在地面上,溅起几米高的泥土,掀翻了近处的一圈士兵。

      “第二梯队。”

      侦查员后面的一组人赶上去掩护那群遭到了攻击的人,侦查组继续分析和搜寻猎人去往的方向,专家与队长简短地交流一番后,打开嘴边的扩音器,开始发出一阵阵嘶吼与呼噜声。

      ——噫,人类讲他们的语言,感觉真是太古怪了。

      我看看队长转告给大家的专家说的话的原文,又看看专家费力地鼓动两颊模仿猎人族发声的样子,觉得自己就算花上一辈子也不可能学会这种语言。

      专家还没有说完,就被炮火声打断了。这回猎人赶在我们定位他之前攻击了,边角的两个士兵被波及到,其中一个闷哼一声不再动弹了,还有一个被炸伤了腿,倒在地上发出抑制不住的哀嚎。

      “目标拒绝交流。”队长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全员后撤,执行B计划。”

      医疗兵跑上去拖走伤员,从最靠近战局的那一批人开始,我们一排接一排地放下枪口,远离猎人的可能所在地,一个士兵顶替了我的位置,而我从腰间摘下一柄金属棒,从头上扯下头盔与目镜,跑向了所有人正远离的方向。

      ——所谓计划B,就是由诱饵去吸引目标的注意力,引诱目标摘掉面具,失去红外扫描能力,再由突击兵将目标擒获。猎人族热衷于与强者决斗,所以我们需要有一个人出面表现出与其一对一战斗的意愿,才能促使对方卸掉装备,自从第一次模拟训练开始,我就一直都是B计划的诱饵人选,我拥有猎人族的成人礼标志,就算对方不愿意承认我,至少也会质疑几秒。

      我一边在心里哀嚎“真的不是专家说的太烂对方听不懂吗?!”,一边嵌下金属棒上的开关,它变形伸展,变成一根细长的冷兵器,这是每个正式驻军成员都会配备的武器,正是按照猎人族的长矛制作的。据长老说,出示这样的武器可以有效表达出想对战的意愿。

      随着友军撤走,离我大概三米处的地面上,落叶忽然向上飞扬,土地上出现了两个相距约肩宽的凹陷,我握紧长矛中间用来抓握的空隙,拉开马步,摆开架势,试图让自己看上去尽可能地大个儿一点。

      山林间吹过凛冽的风,我在风声与树叶刮擦声中捕捉到了沉重的呼吸声,几息时间后,空气中突兀地浮现出了灰色调的色块,一个身高绝对超过两米的猎人出现在我眼前,他的影子将我整个儿笼罩住了。

      ——他现身了!突击兵你们快动手!

      他低头注视我几秒,缓缓抬起双手,用慢得磨人的速度将面具上的管子一根根拔掉,然后摘下面具,张开双臂,发出一声刺耳的咆哮。

      ——等等,我不会真的得跟他打一架吧。

      感谢我的面瘫脸,我表面上还能表现得四平八稳,但我早已心跳如擂鼓,只能暗暗祈祷他别注意到我的体征因为紧张而有所变化。但在我调整好心态之前,对方就出手了,他从腰间摘下长矛,在空中挥舞几圈后,径直向我刺来。我连忙用自己的矛格挡这一击,他强大的力量震得我手臂发麻,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武器。

      硬碰硬对我不利,我卸力撤矛并旋身跳向侧面,让他借自己的力气由于自身惯性而向前一冲,我趁机矮下身子刺向他缺乏防护的侧腹。

      如果真的是一对一,我肯定打不过一名年轻猎人,这种时候我自然顾不上什么外交中保证对方的安全,满脑袋都是如何打才能提高自己的存活率。

      然而,跟同类训练时是一回事,跟真正的猎人族实战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虽然训练时,作为新兵的我们都被老兵锤炼得不止一次觉得自己要死了,但猎人族的身体素质本来就超过人类,我以为我能在他反击我之前及时拉开距离,但他竟抛下矛,硬生生地扭转身子朝我扑过来了!

      ——突击兵?!——

      我简直想让时间倒退回我们刚组建队伍,商议着制定B计划的那一刻。如果能重来一次,我绝对要举荐我们组里模拟战成绩最好那家伙代替我担任诱饵!

      可现在想什么都是徒劳的,我好不容易练得还算有模有样的体术和格斗能力在远超过我的力量面前仿佛变得不堪一击,我对准那家伙的长矛被无视了,对方没有躲避,而是一跃而起,让本来会刺进他腹部的长矛刺穿了他的大腿。他抬起那只受伤的腿踹向我,我弃矛抽出匕首,狠狠刺入了他伸向我的手掌,他发出一声痛呼,仍然没有一丝要退缩的意思,一把抱住我,携着我撞在了后方的树干上。

      两肋的紧缚感和来自背后的冲击让我眼前一黑,在猎人主动松开我之前,我抢先将刀刃上挑,从猎人的手中抽出,带起一串绿色血花。

      我自认为已经给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但这个猎人比我认识过的所有猎人族都要莽得多,他根本不把自己身上的创伤当回事,而是坚持向我发起猛攻,我艰难地躲避着他的攻击,心里不禁怀疑他是怎么活过他的成年礼的。

      “——吕英,与目标拉开距离!”

      队长的声音终于又在通讯器里响起来了。

      “——突击组的武器遭未知辐射影响,无法精确锁定目标,我们必须进行无差别攻击!”

      ——你们难道看不出来我一直在努力拉开距离吗!

      我简直想大喊出来,为了注意听他的通讯,我甚至放弃了就地翻滚躲过猎人一拳的机会,这一拳重重地砸在了我左肩上,剧烈的疼痛让我哑了嗓子说不出话,手臂的不受控制感让我觉得可能有骨头断掉了。

      猎人也许是看出我有多么弱小了,他回身捡起长矛,踱到我面前,用矛尖挑起我的头发,像是在对猎物进行挑逗。我趁他还没有给我最后一击的这阵儿,在通讯器上叩击出一串电码,示意队长可以进行无差别攻击。

      ——现在你们再不动手,我早晚会死!

      消息传达过去的下一秒,地面上闪起一星电光,我条件反射地丢下匕首,把手抬到空中。猎人突然开始猛烈地抽搐,他身上的网衣与手臂上的电脑迸出电火花,头顶也冒出一股白烟,长矛从他手中脱落,掉在我的脚边,我忙用绝缘靴踢开他的长矛,保证他不会在倒下后再有机会抓住武器。

      电击持续了足足将近一分钟才停止,猎人无力地瘫在了地上,我也无力地握住左臂,感觉自己仿佛死了一回。

      我听到踏在落叶上的脚步声,听到队长传达命令的声音,也听到枪械上膛的声音和医疗兵招呼我的声音,但奇怪的是,经历了这么一场危机后,我心里并没有留下多少恐惧,只是源源不断地冒出一种悸动。

      ——他们真的会回来。

      ——猎人族的年轻人,原来真的还会来到地球捕猎啊。

  •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意识到都三十章了,我还是没换封面_(:з」∠)_
    不过网页端好像看不到包括除了默认封面以外的其他封面和插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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