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玩家——美玉》拜拜灶王爷

2、第 2 章

　　秘书把王皓领进办公室的时候，恰逢马琳正端着老干部水杯，就着整面落地窗，鸟瞰他花了十多年心血才达到的七十层高的城市景观位。背影宛如一个老红军，回身看着一路走来的两万五千里征途。映在玻璃窗上的侧脸，写满了一个刚满35岁的男人本不该有的沧桑。

　　然而到王皓这儿，感触简单多了：唉，舅确实命苦。年纪轻轻的，头发都不知道愁掉多少。看来玘子说的对，做人呐，还是开心点好。

　　听到咳嗽声转过身的马琳，已经回到王皓熟悉的，逢年过节在牌局上大杀四方，六亲不认，好像没啥难得倒他的好舅舅形象。

　　“呦，来啦。”马琳抬抬眼皮，示意王皓坐他面前的沙发。“最近忙啥呢。”
　　这话说的纯属客气，按照马琳他姐，也就是王皓他妈的嘱咐，俩人平均2个月碰次头，任何王皓的风吹草动都由这舅舅代为转告。包括此次碰面也是。
　　“还是那点事。忙毕业，忙找工作。”王皓从桌上捞了把开心果，往嘴里送。
　　“我想你娘也跟你说了吧，她想把你送我这磨练磨练”不然谁有这待遇董事长亲自面试。“你觉得自个有啥一技之长”
　　“没啥，游戏打的还成。”王皓老实巴交的回答。
　　马琳和王皓虽在辈分和年龄上差一截，私下相处倒更像俩兄弟，说话上也从不兜圈子。
　　“游戏打得好也不能当饭吃吧。”彼时还没有职业玩家一说，在马琳这样的长辈眼里，拿游戏当职业，并不比当演员更靠谱。
　　马琳决定帮他姐一个小忙，把这事一锤定音“你刚毕业也没啥经验。这样，从行政开始做。这样别人知道你是我亲戚，也不好说什么。明天来上班吧。”
　　“舅，你们公司行政，好像拿的最低工资吧。。。”
　　“不，最低工资是实习生，一小时6块，”马琳忽然狡黠一笑，两颗虎牙晃晃“你一小时值7块呢。”

　　王皓哽住，得，总算知道底下那些人为啥叫他吸血鬼了。
　　“其实。。。我们已经想好要干什么。”王皓决定和盘托出。
　　但马琳立刻抓到重点“你们？”
　　“我大学的兄弟，跟你提过，上次一起竞技赛拿奖的”提起这事，他底气又上来了。
　　马琳才想起好像确实提过，国内首个游戏竞技赛，单人项目奖金还挺高——1万，被一个韩国小伙拿走。王皓和他兄弟，捧回一个团体冠军，奖金虽然才五千，对分也就两千五，但他们还挺高兴。
　　“比赛结束，那家游戏公司给我们开offer，实习工资3500，比赛奖金另算”
　　马琳心里一沉，多年的经商经验已经练就，他宛如老鼠对捕鼠夹般敏锐的警惕性。越是免费的东西，代价往往越大。
　　但他也知道，经验是自己磕出来的，不是别人灌出来的。
　　所以他决定以退为进“那你们的工作内容是啥。”
　　没等到预料中的训斥，王皓松了一口气，将日后的工作内容和规划说给马琳。归结起来就是没有比赛的时候，他们是游戏测试和维护，也就是隐形玩家。有比赛的时候，他们就全国各地跑，作为选手参加比赛。

　　等王皓说完，好一段时间，没人开口。

　　沉吟片刻，马琳最后问“这就是你想干的？”
　　王皓点点头。
　　“你娘知道吗？”
　　“不知道，她最好不用知道”王皓看着马琳。
　　成，这是想把他也拉下水。但是想想他姐的脾气，马琳全身一哆嗦，很快有了主意“我可以先帮你保密，说你在我这工作。但是有个条件。”
　　“我给你一年，干出点成绩。干不出来，回来重新开始。”
　　“一言为定”
　　远在吉林的王皓娘，打了个喷嚏。

　　本来这事顺顺利利敲定，皆大欢喜，偏偏在马琳开车送王皓回学校的路上，又节外生枝。
　　原因是王皓现在住的地方，是马琳拥有的一栋靠近学校的房产。而王皓想让他那个兄弟一起搬进来，以后工作和生活上都方便互相照应，马琳也同意了。然而在要不要收租金的问题上，两人难得产生了矛盾。
　　马琳态度很明确，王皓是自己外甥，亲戚当然免租。其他人当然是另一码事。
　　王皓觉得和自己兄弟谈钱，太伤感情。
　　“而且，他才毕业，哪有钱交房租？”
　　“你们不是拿到offer了吗？”
　　商人就是商人，信息兑现的能力，永远高人一等。
　　“那也没这么快发啊”
　　“这个可以宽容两个月，毕竟是你兄弟”马琳微微一笑，这个笑容曾让每个和他签约的人寒毛一抖。
　　“可是他是我兄弟啊”王皓真的很发愁。
　　马琳在心里摇摇头，要不怎么姓王呢，这傻小子要是姓马，可得遗传一点他们马家天生的头脑。傻里傻气的义气，可不能当饭吃。
　　但身为舅舅，他也不想把事办绝“就是看在是你兄弟的份上，我才收这么点租金。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搞慈善了。”
　　其实还有一句话他看到王皓陷入沉默的脸，就没接着说，如果这么点都不愿意付出，这个兄弟，早晚得散。

　　把车停在校门口，目送王皓走进学校，马琳看了会儿来来往往，一张张年轻的，充满憧憬的脸。无奈笑笑，打道回府。
　　路上堵车的时候，他在思考一个问题：
　　其实这个社会就像游戏，是有游戏规则的。而规则由很少一部分，比他还高阶的玩家制定。这些规则总是有利于少数人，而不利于他们的部分，则被隐藏在处罚，即法律里。他也曾是这些年轻人，新手玩家，用十年不断打怪升级，成了高阶玩家，可以制定自己的规则，让别人服从。而现实比游戏残酷的地方在于，你永远不知道还要打多久怪，才能进阶到下一级。你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可能已经错过了最高级，开始往下掉级。
　　不过，他们还年轻，有很多时间去磕磕碰碰，不是吗。
　　而到他的等级，却已经输不起。

　　那时候，马琳还觉得王皓是他认识人里面最傻气的，直到不久后遇到陈玘。
　　事实证明，没有最傻，只有更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