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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流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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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应染在机场的VIP候机室独自听着歌,等着登机。
落地窗外是漆黑的深夜,凌晨1点,她愣愣发着呆,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个人出来了。特别是在这样的夜晚,孤身一人,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地点。
回想起当年,单凭着对经纪人老何的邀约,就只身一人拎着行礼,带着走秀赚的一万块钱,从上海到了北京。居然有点崇拜自己,崇拜自己那毫不畏惧的勇气。
现在想起来,也不知道该说是单纯,还是傻。庆幸当时遇到的人是老何,他的确是个很好的经纪人。
那时候年纪小,对上学念书一点兴趣都没有,就想做个模特,漂漂亮亮地走在T台上,上各种秀场。那时候最向往的地方,就是巴黎,想做个国际知名的模特。
大二下半学期,当所有人都还在为演奏会努力的时候,应染已经走在了北京的各大T台秀场。
第二年,她就获得了新一届模特大赛冠军头衔,一时之间,各种杂志邀约,广告拍摄不断。
那时候的应染,还有些孩子气,对所有的一切都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再加上本就叛逆的性格,在充斥着虚荣和现实,各种利益诱惑的模特圈,居然丝毫没有产生危机感,甚至有些如鱼得水。
但就像何冕说的,如果不是有人罩着,她早就被这个圈子所污染,那件事也许根本就不会影响到她了。这一切并不是何冕的功劳,而是老何对她特别的照顾。
再红的模特,也经常被安排应酬所谓的上层人士,参加各种宴会,做花瓶的工作。大多数的女孩虽然并不愿意,但为了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利益,都会选择遵从公司的意愿。但是应染的性格过于倔强偏激,老何觉得她不适合这种工作,所以从来不安排她参加。再加上当时的应染已经取得了某国际知名内衣品牌的国内代言,公司也对她十分照顾,很多场面上的活动,也就没有让她接。
直到那件事发生以后,应染才猛然发现,原来自己所处的环境,并没有她想得那么自由自在,而是充满了危险。为了离开公司,应染几乎用掉了所有积蓄,还好当时比较重要的几个代言已经到期,老何才能顺利放她走。
然而娱乐圈,也并没有比模特圈好多少,只不过她可以选择的余地更多一些罢了。
服务员从一旁走来,温柔地说着,“您的航班已经开始准备登机,请您带好自己的行礼,前往10号登机口进行登机。”
她猛然从回忆里惊醒,点头说着谢谢,戴上墨镜,朝外面走去。
回到北京的第二天,应染拨通了郝云奇的电话,然而手机那头传来的,却是吴勤芳的声音。
吴勤芳声音清冷,“喂。”
应染瞬间落寞,“阿姨。”
“小乖正巧出去买个东西,我看到是你打来的,所以帮他接一下。”吴勤芳说。
“哦,那我晚点再打来。”应染礼貌地说。
“正好,我有事找你。”吴勤芳的声音有了一丝情绪。
“哦?阿姨...有什么事?”直觉告诉她,不会是好事。
“后天你有空吗?”吴勤芳问。
“后天?”应染想了下,“有空。”
“那我们后天下午2点,在绿荫咖啡馆见,好吗?”吴勤芳的声音变得很有亲和力。
应染有些不习惯,把碎发挽至而后,“好。”
“对了,”吴勤芳说,“这事,你不要跟小乖说,我怕他多想。”
应染点头,“好。”心里顿时凉了一大截。
挂完电话,应染抱着手机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风景定定出神。
和郝云奇的恋情,从始至终都在面对阻力,她有些累了。
拍完《战旗》以后,她得到很多祝福和鼓励,来自于家庭的,朋友的,粉丝的,甚至陌生人的。她以为,真的像他说的,两个人过得幸福就行了。但是现在,这幸福也带着酸涩,她还有坚持下去的理由吗?
给自己倒了杯水,她看着手机,愣愣出神。
但是如果不能坚持下去,难道要结束吗?她舍得吗?忍得下心跟他说分手吗?
分手,这两个字,从她脑海里冒出来的时候,就已经颤动着她的心神。
捂着心口,隐隐作痛。
可是她不想心怀忐忑,小心翼翼地去面对他,像个罪人。
眼泪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她擦了擦滑落脸庞的泪水,却还是止不住心中酸楚。眉头微皱,她吸着鼻子,看着手机,一手捏住了藏在胸前的项链。
他那个傻瓜,买了坠子,却不知道配一条好看的项链,这么重,只能做毛衣链。
破涕为笑,她擦着泪滴。
也许,到此为止,还能保持最后的一点美好印象。虽然不能做他的小仙女,至少也还算是个女神吧,毕竟,她还有美貌啊。
这样安慰着自己,却忍不住趴在桌上,痛哭了起来。
想到自己在郝云奇心目中的样子变得不堪,她的心就忍不住绞痛。即使不是像她所想的那样肮脏,也是完全的幻灭,不再美好。
网上的闲言碎语,她可以假装不在乎,看不见,但是当这一切变成真的,呈现在他的面前,比让她自己面对来得更加难以接受。这就好像把一个梦境撕碎,七零八落,被丢得到处都是,想要拼凑,却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
每个女孩都希望成为公主,在所爱之人心中,是个仙女的样子。让他捧着,宠着,呵护着,理直气壮。
但是现在,她没有了。失去了可以理直气壮享受他对她好,对她包容的一切理由。
她要怎么办?她不知道,想要继续沉溺在他的爱里,却突然丢了享受这一切的资格。
她不再美好,又怎么配得上他的好?
脑子里也曾有过撒谎的念头,为自己辩解。可是危机总是存在,这的确是最严重的一个,却不是唯一的一个。
即使骗他那只是个误会又能怎么样,他不傻,如果被他查出真相,岂不是更加难堪。
她趴在自己的手背,眼泪还没干,水汪汪的眼眸楚楚可怜,无辜而又无助。
她宁愿被他误会成曾经堕落,也不愿意被他知道自己曾被糟蹋,遭遇凄惨。她不需要他的怜悯,如果那份爱里还掺杂着对弱者的同情,那就不再是她想要的爱情。她要的,是平起平坐,互敬互爱,互相尊重的爱。没有怜悯,没有同情,没有居高临下的俯视。
擦干眼泪,她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为自己准备起了午餐。虽然很累,但现在最重要的却是填饱饥肠辘辘的胃,她需要吃东西。
阳光微稀的下午,树影落在她肩上,宽大的兜帽盖在她头顶,她戴着大大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
绿荫咖啡馆在步行街的尽头角落,人并不是很多,环境倒是很不错。
应染站在门边,服务员上前来招呼,她摆着手向里走了几步,就看到了坐在靠着后院的窗边,优雅地喝着咖啡的李勤芳。
她走上前,拉下兜帽,取下墨镜,缓缓在吴勤芳面前坐下。
见她到了,吴勤芳露出个礼貌的微笑来,“你来啦。”她说。
看她这么和善,应染一时有些不习惯,“阿姨,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吴勤芳点头,“很好,劳你费心。”客套,却疏远。
应染坐正,梳理了一下长发,“阿姨找我有什么事吗?”
吴勤芳微微笑着,转头朝窗外看去,“我想让你见个人。”
应染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后院的林荫下,郝云奇和一个打扮秀雅的女人正面对面坐着,气氛和谐,谈笑风生。
“阿姨找我来,就是让我看这个吗?”她问。
吴勤芳温柔笑着,“那是我家世交的女儿,刚从美国回来,家里是做生意的,她妈妈跟我是战友,以前同在一个部队做文艺兵,到现在都经常往来。”她说着,轻捏着杯耳喝了一口咖啡。
应染转头,把那个女人打量了一遍,却并没有什么感觉。也许,是因为本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和他分开,所以看得也就更加清楚。
“阿姨是想告诉我,你觉得这个女的和小乖更配吗?”应染问。
李勤芳喝咖啡的动作顿了顿,不经意挑了下眉,却没有回答。
无言,那边服务员已经端来应染要的白开水。
“我家小乖长这么大一直都是好孩子,”李勤芳看着咖啡杯说着。
应染却打断了她,“一直都是吗?您确定?”她问。
吴勤芳顿住了,抬眸,眼神却带着敌意。
应染笑了笑,“我想,并不是吧。至少,高中到大学那段时间,他并不是乖乖孩,对吧?”她说着,朝李勤芳看了去。
吴勤芳清了清喉咙,才又继续说道,“在我心里,只有她这样的女孩,才配得上我家小乖。”说着,她朝窗外看去。
绿荫之下,那两个人聊得很开心,你一言我一语,像是许久不见的老友。
应染喝着茶,朝郝云奇看去,“我相信小乖,也坚信,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比我更适合他。”
“虽然,”她转头看着吴勤芳,“您可能不喜欢我,但我不得不说,他爱我,如果我不放手,他是不会离开的。”
吴勤芳紧紧握着杯耳,“所以我才找你来。”她说,“我希望你离开他。”
应染淡淡一笑,捋起一撮碎发挽至耳后,“我会离开他的。”她喝了口茶,抬眸看着吴勤芳说,“但我希望您清楚,不是因为您的这次相约让我退却,而是因为...”转头,她又看向窗外,“我希望他能找个比我更好的,让他过得更加轻松自在些,不用面对这样那样的问题。”
吴勤芳没有说话,看得出来,应染并没有被眼前的情景所影响,她对郝云奇有着坚定的信心。而且不得不承认,她也十分聪明,似乎一早就看出了这一切不过是刻意安排出来的一场戏,专门给她看的。
应染看着郝云奇和那女人聊天的样子,他偶尔比划着动作,毫无距离感。她痴痴看着,突然开了口,“阿姨,或许你的想法是对的。他需要的,是背景干净,出身好的女孩,最好是圈外的,不会给他带来麻烦。这样,他就能在外面安心演戏,可以让她经常去探班,难得回家的时候,也可以看到她在家里为他忙碌的身影。”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满是憧憬的样子,“我想,这样他会变得很幸福吧。”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