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惦念 ...
-
1月的时候，剧组转到了象山影视城。
应染的戏份并不多，到象山没多久就差不多拍完了。
杀青这天，正巧下雨，淅淅沥沥，却异常寒冷。
冬天的象山，滴水成冰，却迟迟不见下雪。
点将台边，练兵场外，大雨磅礴。
她站在校场外，浑身湿透，却依然站得笔直，毫不屈服。
他在帐内看着兵书，眉头紧蹙。
帐外进来一人，道，“将军，夫人还在那站着。”
他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摔书道：“她这犟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掀开帐门，他朝她站着的地方看去。
雨点砸在她头顶，脸庞，衣衫，在泥泞的地面打出一朵朵水花。
雨水，顺着她发间一道道流淌而下。眨眼，水珠挂在她睫毛，双唇紧闭，嘴角划过细细水流。
他握紧双手，想要上前，双脚却在地上站定。
绝不能心软，绝不可反悔。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就不能有回头的余地。
她对事一向明理大义，唯有哲儿。哲儿7岁时生过一场大病，大夫都说活不下来了，可她却不信，硬是抱着哲儿生生熬了过来。自此儿子便是她的心头肉，舍不得半分。
可他却向来对哲儿严厉，将门绝不能有软弱之辈，所以自小哲儿便被他带来军营，随军练兵，学习兵法。
哲儿16岁，便被他安排入了先锋营，自此以后，从前那些护卫他的箭便全成了哲儿的。她固执地以为这是为了哲儿好，却也使得哲儿有了依赖之心，功夫远不如其他兵士。
这一次随大军出征，他又让哲儿做了前锋，却不让她跟着。
所以她固执请战，站在雨中受着煎熬，让他难受。她明知道，这样做，其实只会更伤他的心。
近前想要给她撑伞的士兵只要稍微上前一步，便会被她的利箭瞄准，看着被她冷酷逼退的将士已经走远，她转过头来看向他。
那双总是包含柔情的眼睛，满是恨意，坚定决绝。
他却收起心疼，昂起了头。
他的儿子，当作全军榜样，怎可畏畏缩缩，在母亲羽翼下做个懦夫？
他没有做错，亦不会低头。
正拍着，应染突然喊了停。
“怎么了？”有人上前问。
“刚才雨水砸眼睛里，表情可能不大对，重来一条。”她脸色发青，却紧紧握着拳头，没有因为寒冷而发出一丝颤抖。
郝云奇已经跑上前来，大胖匆忙跟上替他撑着伞，免得衣服被雨打湿了。他拉起她的手问，“怎么了？要不然休息一会再拍？”
她摇头，“现在状态正好，再拍一条，我还能再坚持一会。”她说话的时候，口齿已经有些不清，牙齿已经不由自主地颤动了起来。
“你不要逞强。”他担心地看着，一双手把她裹得紧紧的，恨不得把身上的温度全都给她。
她抬头，露出个略显虚弱的笑容，“没事，熬过去，拍完了就好了。今天是我的最后一幕，一定要演好。”她说。
这最后一场戏她演得很完美，却也因此生了场大病，在酒店又住了几天。
在房间里，应染跟赵卿卿和肉肉开着玩笑，“导演真是老谋深算，一定是知道这戏拍完我会生病，所以才把这几场戏都安排在了杀青的时候。”她说着。
赵卿卿点头应和着，“就是，天这么冷，染姐你回棚的时候，头上都结冰了，不生病才怪。”
“谁让你要逞强的，撇个头都要重来，这点细节后期剪辑弄一下不就好了？”肉肉生气地说。
应染理了理滑落下来的长发，“我给忘了还有剪辑师的存在，哈哈哈哈哈。”
“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肉肉点着她额头说。
赵卿卿拿起手机看了看，起身朝外面走去，“云哥回来了。”她临出门回头说。
最近收了工他总会过来看一下她，才回去房间。在剧组这么久，很多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都不言明。应染总是时不时请大家吃个饭，喝个饮料，送个点心之类的，所以即使看出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没人说出去。
郝云奇走进房间，见她穿着宽大的T恤，领口已经滑落到肩膀，急忙过来替她拉上，表情像个严父，“你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应染无奈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开着空调呢，怕什么？”
他捏着她鼻子，“你什么都不怕，也不管自己的身体受不受得了，别人倒是替你紧张着。”
她挣脱开他手掌，捂着鼻子说，“那不也是为了镜头上效果好嘛，你自己还不是生病都硬上，还说我？”
上个月他胃病犯了，疼得脸色惨白，却还是忍着去拍了打戏，倒是正好演出了受伤时的痛苦。
“我是男人。”他无奈地辩解。
“你性别歧视。”她瞪大眼争辩。
“我还不是担心你？”他说。
“我也会担心你啊。”她说。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跟斗鸡一样，瞪着眼睛伸长了脖子。
大胖在一旁尴尬地看着，问，“我们刚才买了好粥记的南瓜粥，你们要不要吃一点？”
“好。”肉肉和赵卿卿说着也跟着大胖往外面走去。
应染等着郝云奇，一动不动，却也跟着说，“帮我盛一碗。”
郝云奇捏上了她两腮，“你只准喝清粥。”
她拍打着他的手，“我要南瓜粥。”
她的唇因为被他捏住的双颊而嘟了起来，丰润可口的样子。他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你还没完全好，等好了我带你去吃海鲜粥，好不好？”他问。
被他这一吻，脑子里想的那些还未出口的辩驳顿时就全忘了，愣愣地说着，“好。”
郝云奇还有一个多月才能杀青，所以应染只能先离开了横店。
回到北京，应染的生活又变得枯燥无味起来。每天出门遛狗，回家看电视，没事刷刷微博，偶尔外出工作，生活单调得像是黑白默剧。
晚上和他视频，应染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他在手机那头看了她一眼。
“什么怎么了？”应染撑着头，一手逗弄着米团。
“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他看着剧本问。
应染转回头看着屏幕里的郝云奇，“我以前一个人在家时候从来不会觉得闷，每天看看电视，弹弹琴，偶尔画两幅画，感觉也挺惬意。”说着，她努了努嘴，“可现在，我觉得好无聊啊，总觉得生活里缺了点什么。”
他在那头乐了，低头咧嘴一笑，“你是想说，你想我吗？”他说。
应染傲娇地撇过头去，“少臭美了。”
他还在笑着，合不拢嘴，“你满脸都写着呢，哪里是我臭美？”他说。
她捂住了脸，撒娇似得说着，“没有，我没有。”
郝云奇见了，笑得更得意了，嘴上却是说着，“好，你没有，是我看错了。”
应染把米团抱到了腿上，看着手机屏幕上转头看剧本的郝云奇，“你最近累吗？”她问。
他似乎看到了复杂的一段，已经抿起了嘴唇，听她这么一问，却又松开了，“没有啊，还好。”他说。
“你过来点。”她勾着手指。
他笑道，“干嘛？”
她还在勾着手指，撒娇着说，“你过来嘛。”
他把脸凑到手机前，以为她要亲上来，却突然听她说，“你爆痘痘了。”
他脸上表情顿时就垮了下来，冷眼撇她，又重新看起剧本来。
“干嘛呀？”她耍起赖来，“我说的是实话嘛，你真的爆痘痘了，就在下巴这。”她说着，指着自己的下巴。
他突然从剧本里抬头，一副无力的样子，“我的应染同学，你是不是在逗我？”
“嗯？”她的脸蹭着米团软软的毛，无辜地看着他。
他收起剧本，已经无心再看，“来吧，表现一下，你对我的思念。”他说着，把脸凑到了手机前。
她装着茫然的样子，“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抱起米团遮住了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应染。”他突然一本正经地说，“我想你。”
她从米团背后露出脸来，“我也想你。”说着，对着屏幕做了个亲吻的表情。
电影要到夏天才开拍，所以应染除了一些宣传活动之类的，基本上就只有一些时尚杂志的大片拍摄了。
应染是模特出身，虽然大牌的杂志总也轮不上她上，但是一些小的期刊之类的邀约总是不断。最近的杂志拍摄不知道为什么都是一些白色的礼服，看着肉肉给她拍的花絮，忍不住笑了起来。
赵卿卿问，“染姐，你笑什么呢？”
应染朝她勾了勾手指，凑到她耳边问，“你看，像不像婚纱照？”
赵卿卿看着照片捂着嘴点头，“像，就差个新郎了。”
两个人像两只小老鼠，在角落里偷笑。
时而害怕着，时而期许着，其实在她心里，某个人早已经被摆在了那个位置上，只是她不敢承认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惦念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