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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简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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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戈壁。
风中夹带着点点砂砾,总有一些会飞到眼里,嘴里,耳朵里。
应染忍耐着,双眸含泪,张开鲜红的唇,声嘶力竭地说着台词:“月高澜,一切都晚了,晚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我之中只有一人可以走出这沙漠。”
监视器前,这张绝美的容颜带着仇恨,那双眼睛闪烁着光芒,让人炫目。
导演于鹏抬手,那边副导演急忙喊道:“过。”
应染接过赵卿卿递过来的水,就听背后传来了林婉舒的声音。
“阿染。”
林婉舒带着墨镜和帽子从导演旁边走来,脸上的表情云淡风轻。
晚上回到宾馆,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应染坐到了床中间。
刚拿起手机,习惯性地去点开微博,却被林婉舒一把抢了过去。
“早点睡,玩什么手机,明天的台词你记熟了吗?”林婉舒说话的声音有点尖锐,但是语气却永远是那么平静,像个爱说教的女教授。
应染嘟着嘴巴朝她卖萌,“好姐姐,你就给我玩儿一会儿吧。”
林婉舒拍了拍坐在电脑桌边看手机的赵卿卿,转头面无表情地回她,“没门。”
看着她俩走出房间,关上房门,应染绝望地倒在床上,“怎么办,睡不着啊。”
她常常失眠,睡得很少,就算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也都不能完全入睡。
睁开眼,天花板上,简单的灯,光线柔和。
曾经,她和简约那般要好。
那时候,只身北漂的她和已经开始接戏的简约同租一间公寓。那时候,躺在同一张床上,看着天花板。
简约说,“如果哪天我红了,我一定会帮你介绍很多很多的戏,然后,给你找个高富帅的男友,让你过上香包豪车大帅哥的生活。”
应染天真地等待着那天的到来,“嗯,你一定会大红的,我等着你带我进娱乐圈呢。”
后来,应染真的进了娱乐圈,但却不是简约介绍的。
那天应染陪简约去面试一部戏的女配角色,坐在走廊里正百无聊赖,却没想到遇上了一个人。正是这个人,带她演了人生的第一部电影。
一个全部镜头加起来都不足5分钟的角色,应染惊艳四座。当看到网上大家的评价,应染简直有些飘飘然起来。
她开心地对简约说,“等我哪天红了,我要让你演我的女二号,让你得到更多人的喜爱。”
也许是太过兴奋,也许是太过自以为是,她完全没注意到简约脸上煞白的面容,和不甘的表情。
后来简约和庞浩然恋爱了,为了不影响庞浩然的名气,两个人的恋爱谈得像是地下党的秘密工作一样。
庞浩然介绍简约出演了徐宁主演的《燕娘》,演女二的角色,人设虽然不是很好,但是戏份不少,简约十分开心。
当时应染也逐渐开始出演一些电视剧的女配角色,戏份不多,但却都很出彩,星途坦荡。
《燕娘》临近杀青,简约却突然哭着对应染说,庞浩然爱上了徐宁,要和她分手。见简约哭得伤心欲绝,应染很生气,她决定要给徐宁一点教训。
年轻气盛,便会拿捏不住轻重,伤了自己,害了别人。
第二天一大早,应染就冲到了徐宁的化妆间,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徐宁,大骂她是不要脸的小三。
化妆间里里外外一大堆人看着,徐宁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气得杀人的心都有了。但是她却没有做太多辩解,而是昂着头告诉应染,“你今天做的事,最好想清楚以后要接受什么样的后果。”
当时的应染什么都不懂,愣头青一样还以颜色,“我等着,我看你能奈我何。”
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幼稚得可以。以前总觉得爸妈不够关心自己,总是对她要求这,要求那,从来不懂她要什么。直到现在吃了亏,受了苦,才知道,原来那是爸妈对她的保护。怪只能怪自己不懂事,争强好胜,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心里完全没有数。
她一直把简约当成是好姐妹,一直都是。
但没想到,却被她背后捅了一刀。
这样难堪。
她甚至无法反驳。
“你们都是好女人,就我是坏女人,都是我的错,行了吧!”她在微博上说。
有什么办法,她没有办法,简约也没有办法。
如果简约不这样做,她的戏份就会被删得一点不剩,几个月的心血都付诸东流,她能怎么办?
没有办法,没有。
她转身,枕着自己手臂,回想着这一切,一颗冰冷的心坠入深渊。
看着自己微博下成风的叫骂,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孤立在了世界的边缘。
抱着手臂,她拉起被角将自己包裹。这世界为什么这么黑暗?她甚至感受不到它的温度。那些从未了解过她的人,恶语相向,说出来的话不堪入目。
她无法争辩,不能争辩。
林婉舒的脸出现在她眼前,她说:“你怎么替自己说话?那些水军和黑子成千上万,难不成你一个个去和她们争,去和她们吵吗?你越是不服气,他们越是来劲,骂的话越是难听,难道你还嫌自己不够黑吗?”
是啊,在这个圈子里,她势单力薄。
抱着被角,她翻出床头的mp3,这是她上大学那年妈妈送的生日礼物。
带上耳机,打开音乐,旋律悠扬,略带沧桑。
多少个夜晚,她无法入睡,听着这歌,心情沉重。
沙漠下起了雨,很冷。
雨水打落在应染一丝不苟的发髻上,砸在她精致的发簪上。
“嗒...嗒...嗒”
红色的衣袖,带血的手臂,一抹殷红描在眼角。
她擦着剑上的血,表情冷漠。
这不是应染,这是鲁铃谣。
草棚外走进来一个人,一身的黑衣黑帽,他的声音低沉,像是钟鼓,“你杀了他?”
她勾唇一笑,“当然。”
这人道:“然后呢?”
她蹙眉,“然后?这不该是我问你的问题吗?”
这人道:“当然不是。”
她放下手中的剑,“此话怎讲?”
这人取下帽子,露出一双狭长凤眼,“你早已知晓我是谁了,不是吗?”
她无奈转头,凝视他双眸,神情悲哀痛苦,“泾弟,我一直都不希望是你。每每发现一丝踪迹,我便告诉自己,不会是你,定不会是你。毕竟你我虽非亲生,但自小便犹如亲姐弟一般。只是,为何你每每要让我心寒,逼我至此?”她说着,露出无奈一笑,妖艳决绝,动人心魂,“如今,你我之间,终于该有个了断了。”
一个镜头拍完,草棚的漏洞还在滴答滴答落着雨,应染冷得瑟瑟发抖,“导演,不碍事吧?”她裹着毯子跑到监视器后面问于鹏。
于鹏悠哉地抽着烟,“没事,镜头外。”话语还是那么简练,但已经比第一天接触时温和了很多。
应染轻轻擦着头发,连声说,“那就好,那就好。”
郝云奇从一旁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茶。
应染接过手,开心得像个孩子,“谢谢,谢谢。”
她的注意力一直在茶上,冉冉升起的雾气看起来是那么温暖。以至于完全忽略了那个送茶给她的人,此刻正面带微笑地看着她,这笑容,远比这茶更暖。
等她抬头,郝云奇已经走了出去。不远处小树林里,b组准备开拍下一个镜头。
雨渐渐停了,苍茫沙漠,却弥漫起了芳草清香。
那边正在拍着“鲁泾”的特写,应染一个人踱到了树林边。
林边浅滩,依稀可见那头拍着打戏的人影。
一点点朝着b组走去,那里面的人也越来越清晰。
郝云奇反手握着刀,正在人群里挥舞着,镜头拉近又走远,他面无表情,苍白到略显透明的脸像是个冰雕,精致而又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