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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光与影 ...

  •   他坐在大佛头顶,一身红衣,绣着青枝的腰带长长垂下,在大佛面前晃荡着。

      月影刀上,一滴血掉落,她捂着受伤的手臂依靠在门边,一对剪水双瞳死死盯着他,丝毫不敢松懈。

      “你...是谁?”她瞪着他问。

      “我?”他毫不在意地耍着手中的刀,“我是谁与你何干,你又是谁啊?”他的语调倔强,却不似月高澜般冷漠,轻快,却不似月影般活泼。

      “我是鲁铃谣。”她说。

      “我是月童。”他转过头来,昂着头俯视她,脸上表情高傲,似个不懂事的孩子。

      “月童?”她的心又沉了一分。

      他从佛像上下来,腰间宽带在空中飘成了波纹,她自是知道的,他轻功了得。

      “你为何要拦着我?”他立在她面前,叉腰道。

      她的眼睛从门边扫过,严肃道,“我不会让你出去的。”

      他将手中的刀抬起来,戳到她胸口,“为什么?”

      她看着面向自己的刀背,“因为你是月童,出必见血。”她说着,抬眸对上他桀骜眼神。

      “你再不让,会死的,你知道吗?”他说着,表情阴狠。

      “我知道,但我不能让你出去。”她坚定地说。

      他的刀向她肉里嵌进了分毫,她的表情痛苦起来。

      “你让不让?”他说。

      “不。”她咬牙说着。

      他和她对峙而立,血从她胸口流出,一滴,两滴,三滴。

      她不能让他出去,宫主同她说过,月童出,死伤无数。他嗜血,旁人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

      她也不知道能否拦得住他,只是知道,只要她在,月高澜就一定会醒来。

      “月高澜呢?”她突然问。

      “月高澜?”他笑了,“那个傻子痴迷武学,把功夫练得这么好,不拿来杀人岂非可惜?”他突然拔出了她胸前的月影刀,把玩着,像是新得到的稀罕玩意,爱不释手。

      “我问你,月高澜呢?”她吼道。

      他一慎,“你叫那么大声干嘛?我听到了。”他抱着刀,像个被吓到的孩子。

      “还我阿澜,还我。”她的声音很大,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红着眼瞪着他道。

      “我怎么知道?他醒着我便睡着,我醒了,他自然是睡了。”他委屈地说着。

      “怎样才能唤醒他?”她问,“告诉我。”

      他那双好看的眼睛滴溜溜一转,顽皮地道,“你想知道?”

      她皱眉,“快说。”

      “那你求我啊。”他走到佛龛边坐下,将月影刀摆在腿上,学着大佛打起坐来。

      见她不动,他有些恼了,“你不是想知道吗?快过来求我啊。”

      她垂下头,手臂和胸口都已受了伤,她却毫不在意,“好,我求你,算我求你,把阿澜还给我。”她说着,抬起头来,眼睛已湿润了。

      他朝她开心地招着手,“来来来,像拜大佛一样求我。”

      她拭去眼角一滴泪珠,踉跄走到他面前,慢慢跪下,道,“我求你。”

      他却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大笨蛋。”

      她错愕抬头,问,“你什么意思?”

      他抱着刀说,“我即便是知道也不会说与你听,你个大笨蛋。”说着,又做了个鬼脸来。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朝她吐着舌头,“大笨蛋,大笨蛋。”

      她见他这般模样,心头的气不知为何竟然消了大半,“我累了,想休息会,你陪我说说话可好?”她同他坐到一起,问。

      他思索了一番,道,“好啊。”

      “你是如何来的?”她问。宫主只说月高澜走火入魔容易导致神魂失常,却未说明原因,既然月童出来了,正好可以一探究竟。

      他抓了抓头发,似是不想说的样子。

      “怎么?你怕说出来我会笑话你?”她挑衅道。

      他昂头,“我是怕会吓着你呢。”他说着,故意摆出吓人的样子。

      “你说来便是,看我怕是不怕。”她说。

      他娓娓道来。

      “那年月高澜七岁,随他娘去崖城赴宴,当时恰逢元宵佳节,都城里挂满了灯笼,他拉着乳母去灯市玩耍,却被焰火表演吸引,走散了。玩的久了,心也就野了,人也就越跑越远。然后,就遇到了一个坏人。”他说着,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坏人说要带月高澜去一个更有趣的地方,那里有更好看的表演,更有趣的玩意。月高澜信了,兴高采烈地跟他去了一个很大的府宅。这个人给吃好吃的,给他玩稀奇古怪的玩具,说要让他在府里常住,天天陪他玩,月高澜答应了。”

      她看着他,神情专注。

      “但他没想到,这人竟是个有娈童之癖的坏人,他见月高澜长得眉目秀美,便起了歹心,想将他骗回家里,当娈童养着,供他玩乐。那食物里尽是些能让人浑身乏力的蒙汗药,他即便是想走,也走不掉了。”他说着,表情痛苦。

      她忍不住伸手,拉过他掌心,握在手里,温暖着他。

      “那人虽色,却也不喜强人所难,便将他囚禁在一处,想着待那一日他屈服了,能遂了他心愿。那段日子,月高澜过得十分痛苦,一到夜晚,便蜷缩在一处,想着他娘何时才能来救他。但最痛苦的,莫过于他心高气傲,却无力反抗的耻辱感。那日那人又来,许是酒喝多了,便想侵犯与他,他被逼得紧了,最后一丝意志都几乎崩溃,于是,就产生了我。”他说着,转头对上她双眸。

      “那府中七十二口人,皆被我撕碎,一个不留。”他说着,露出嗜血笑意,宛如天上血月,瘆人入骨。

      这场戏拍完,已经是凌晨。

      郝云奇拿完发套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外面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收道具的工作人员。

      走出园子,赵卿卿坐在对面的石阶上玩着手机。

      郝云奇朝四周看了看,没发现应染的人影,问她,“你怎么还没走?应染呢?”

      赵卿卿抬头看是他,抓了抓头发看着过道说,“她刚才突然肚子疼,说去上厕所,还没回来。”

      这里离公厕有点远,要穿过前面的那个花园才能到。景区里的灯都熄了,还好横店景区没有那么多光污染,所以在月色下依旧能看得清晰。

      大胖从后面走来,郝云奇指了指厕所的方向,说,“我去上个厕所,你等我一会。”

      大胖点了点头,看到赵卿卿正对着手机笑,凑上去想看,却被她瞪了一眼,只能乖乖坐到了一边等着。

      安静的夜晚,树叶沙沙的声音显得特别清晰。

      有虫鸣在花草间,他走在铺着石子的小路上,却没有一丝倦意。

      女厕所的灯还亮着,看来应染还没走,他看了一眼女厕关着的门,朝着男厕走去。

      刚推开男厕的门准备进去,就听到那边传来异样的声音。

      “我知道你喜欢我的,你看着我的样子,我就知道你喜欢我。”一个粗犷的男声从女厕所传来。

      “我喜欢你很久了,前段时间在网上看到你的消息,我就赶来了。我去化妆间没有等到你,就想到了这里,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那个人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喜悦,却让人毛骨悚然。

      里面只听得到这男人的声音,完全没有其他人的声音。

      郝云奇察觉到不对劲,急忙转身上前,推开了女厕的门。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男人正紧紧握着一双白皙纤细的手。这人的身前,应染已经吓得直不起身,紧紧咬着嘴唇,一双眼睛满是泪水,脸上的妆化成了一片。

      郝云奇只觉得脑子里轰鸣而起,再抬头,一双眼睛已经红了。怒不可遏,他的拳头气势汹汹,直朝着那人面门而去。

      应染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一片黑暗,只是忍不住地浑身颤抖,像是被扔进空荡荡的房间里,像是被抛弃在无边无际的夜色中。

      她的脑海里不知为何,突然像是回到了多年前,她坐在那个寒冷的房间,不知所措,害怕得瑟瑟发抖。

      摇头,她不想去想,不想。

      可那种恐惧却席卷而来,让她毫无防备。

      她颤抖着,身体僵硬,一点点从墙边滑了下去。

      郝云奇急忙上前抱住了她,水池里的水还在往外溢着,她的裙角已经湿了。

      “应染,没事了。”他把她抱在怀里,支撑着她软弱无骨的身体。

      她却依旧颤抖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

      他叫不醒她,只能把她抱起来,往外走去。

      镜子里一个亮点一闪而过,郝云奇皱起了眉,却顾不得那么多,匆匆往大胖赵卿卿那去。

      僻静的小路上,她依偎在他怀里,抱着自己的手臂。

      他把她抱在怀里,有些艰难,生怕她会滑落下去。

      “应染,”他把她抱得更紧了些,“没事了,那人走了,没事了。”

      她吸着鼻子,泪水将她的睫毛打湿,眼前模糊一片。

      “应染,”他蹭着她的脸,“你看看我,我是阿澜,没事了。”他说。

      她机械地转过头来,泪水从眼眶滑落,眼前的人渐渐清晰起来。

      他走得慢了些,低头看她,眼神怜惜,带着些痛楚。

      是阿澜,她对自己说着。

      阿澜在我身旁,她在心里说着。

      感受着他的体温,真实。

      她吸着鼻子,说不清话,“阿...澜。”

      他笑了,就像是春日的阳光,温暖柔和。

      她却哭得更凶了,紧紧搂上他的脖子,在他颈窝里大哭起来。

      好累,好痛苦,好可怕。

      她过得好艰难。

      可是,她要跟谁说?

      有些事,谁都不能说,谁都不能知道。

      她只能哭,在他的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她的世界似乎总是黑暗,暗无天日。

      踏进这个圈子开始,种种厄运接踵而至,她始终坚强地面对着,不曾低头。

      曾经,她把明星的光辉想象的那么美丽,直到走进这里,才发现,那不过是人前的闪耀。这里面错综复杂,满是陷阱,让她伤痕累累。

      为什么在这个圈子混,就一定要有后台?

      为什么在这个圈子混,就一定要溶于现实?

      为什么在这个圈子混,就一定要尔虞我诈,踩着别人?

      她不愿意,曾经美好如幻影的梦,早已变了质,她只想努力证明自己,证明她不是空有美貌的花瓶。

      她倔强,她要强,她不想让那些等着看她笑话的人看扁。

      可,为什么这么难?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她抱着郝云奇的脖子,放肆地哭着。

      好像只要有他在身旁,她就能安心,就能无所顾忌地让自己的脆弱暴露在外。

      放肆地,做那个需要人保护的应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光与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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