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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见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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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守业只是脾气不好,性格比较直,不如别人心眼儿多,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一个大傻瓜。
不让他们挂账,难道他们就能凭空变出钱来了吗?
反正今天也算是给他们一个警告了,这顿饭的钱付不付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他们知道,这里不是他们能随便撒野的地方,也不是能随便让他们来白吃白喝的地方。
挂账就挂账吧,没准哪天他发财了就过来给结清了呢。
大光头痛痛快快地在白条上按了个手印,临走的时候,脸上竟然还有了笑模样:“秦哥,咱们这就叫不打不相识,呵呵,交个朋友了啊!”
秦守业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要不怎么说人性本贱呢,如果秦守业这会儿突然笑逐颜开地跟大光头称兄道弟,大光头心里可能还会看轻他几分。
瞧,这人也就那点能耐了,说不定他心里正在后悔招惹我了呢。
可是秦守业仍旧这副冷淡怒而不发的样子,反而让大光头潘军的心中生出了几分慎重的敬畏。
看来,这人是真的不怕事儿呢!
老丁忙送潘军等人出门,等到人走远了,饭店里的员工才凑在一起讨论刚刚发生的事情。
“我刚进雅间,他就问我叫什么,是哪里人,没等我说话,他就过来拉着我的手,让我陪他喝酒……”
小张心有余悸地给大家讲述刚才发生的事情,她现在的脸色仍旧白得吓人。
她很怕秦守业会和那群人打起来,秦守业的个子不高,体型也不壮,看上去就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老丁关心的却不是这个,他把秦守业拉到一旁,悄悄地问他:“你让潘军给打白条,他那种人,猴年马月能找到钱来还债啊?李阳可是吩咐过很多回了,咱们小本生意,概不赊欠,任谁来都不许挂账的啊!”
秦守业说:“我知道他那人靠不住,不过,硬逼他,他也拿不出一毛钱来。没事儿,回头我跟大哥解释,他能理解的。”
果然,等到第二天李阳来到店里,秦守业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李阳听,李阳笑道:“做买卖嘛,什么人都会遇到。这种人放在早些年里,说不准还得跟咱们收保护费呢!就当去财买平安了。没事,这顿饭就当咱们自己吃了,损失点就损失点吧。”
秦守业之前还有些担心,李阳会不会怒极地领着他家兄弟和自己去找潘军算账。毕竟,李阳的脾气只比自己更差,有人敢来他的店里闹事,他肯定剁了对方的心思都有了。
没想到,李阳竟然如此平静,一点动怒的样子都没有。
李阳似乎看懂了秦守业的心思,他哈哈一笑,拍着秦守业的肩膀:“守业,我们是生意人,生意人!我们的目的是为了赚钱!当然了,你昨天做得很对,这种人不给他点教训,他还当咱们好欺负!他吃了教训,下次肯定不敢再来闹事。我们呢,不去挑事,事儿来了也不怕事儿!时间久了,你就会明白的!”
晚上回到家里,秦守业想了想,到底还是把这件事告诉素云了。
不然,万一素云从别人嘴里听说自己又差点和别人打起来,肯定会不高兴的。
当素云听到对方拿着利器对准秦守业的时候,她吓得一把抱住了秦守业的胳膊,急道:“那服务员跟你是什么关系?你逞什么英雄?饭店旁边就是公安局,你跑去找公安来处理不就得了?偏偏就你能耐,你上去英雄救美?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那人喝多了,什么都不管,直接捅你一下,你让我怎么办啊?”
说着说着,素云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秦守业不以为然:“他打不过我。就他那怂样,他敢捅吗?我一眼就能看穿他……”
秦守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素云狠狠地捶了一下:“你就知道打啊打的!你怎么就不动动脑子!现在是什么社会?现在是什么形势?打架斗殴是犯法的啊!要枪毙的!你现在是有家有媳妇的人了,你做事能不能考虑一下后果!”
素云气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秦守业不知道她听到这些有多么后怕,她怕秦守业被别人打伤了,也怕秦守业会被警察抓走……
这些恐惧此时全部汇聚成了怒气,一下,两下,素云都不记得她自己捶了秦守业多少下了。
秦守业既不敢还手,也不敢躲开,后来他见素云还是哭个不停,这才有些慌了:“哎哎,你打我,我都没哭,你怎么还哭起来没完啦?快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下次不这样了,不这样了,以后遇见什么事都当龟孙子不出头了,行不行?行不行啊?”
秦守业好说歹说劝了半天,最后就差赌咒发誓了,素云才止住了啜泣。
“守业,”素云吸着鼻子,犹带着哭腔地对秦守业说:“你千万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咱们怎样穷,怎样苦,我都能忍,我也都能受的住。我唯独接受不了你可能会出什么事,到那个时候,我,我真的……”
素云终于忍不住抱住了秦守业。
秦守业的心里又酸又甜,他紧紧地回抱着素云,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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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匆匆,秋日的余威似乎刚刚散去,冷风骤然来袭,天地间似乎一夜之间变得干冷起来。
北方的冬天可以从十一月开始算起,在入冬之前,王进就将前阵子他们修路赚的给素云送来了。
总共两千块钱。
“这么多?”素云拿着一叠钱,有些不敢置信,连声音都不稳了。
王进乐呵呵的:“不算多,不算多。我们包的路段少,没赚多少。我和你二哥商量了一下,守业虽然没出本钱,但是当时多亏了他在工地照看,工程才能那么顺利地完成,所以,赚到的钱,咱们三家平分,每家分两千,多出来的那一百多块钱,我就给妈了。”
素云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她高兴地拿起来,又放下,拢到一起,又分开摆成一条线,爱不释手。
王进看到妹子傻气的行为,觉得很好笑:“数数吧。”
“唉,我这就数。”素云拿起一叠钱,仔仔细细地数了起来。
“一十,二十,三十,四十……”
素云数钱并不是不信任王进,她只是太开心了,也实在没有见过这许多钱,忍不住想摸一摸,数一数,当然,王进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建议素云好好地数一数。
等到王进离开之后,素云还忍不住又数了一遍。
两千块钱啊!
秦守业当年盖房子,也就差不多花了这么多钱。
素云一会儿要去上班,她想找个地方把钱藏起来。
刚开始,她把钱放在家里唯一的一口红漆柜子里,压在粮食口袋下面。
想了想,素云觉得这里不太合适,她又把钱放在了被子里面,过了一会儿,又取出来,换成放到枕头罩里面。
家里能放东西的地方就那么几个,素云来来回回换了好几遍。
这么多钱,放在哪里素云都不放心,只是可恨这些钱体积太大,否则,她直接装在身上走哪儿带哪儿才最保险。
最终素云还是选择把这些钱放在了厨房内放碗筷的橱柜里,那里靠墙的位置有个小凹槽,素云找了一块布把钱包起来,然后放到凹槽里,又把碗筷家什放在外面,严严实实地遮住了。
捣腾了半天,眼看着上班快迟到了,素云这才略有些遗憾地锁上门,离家去织布厂上班。
只是,素云人虽然到了厂里,心却还留在家中和那两千块钱呆在一起。
“素云?素云?”
旁边有人推了素云一下,素云惊醒过来。
“英子?”
英子坐到素云的身边,好奇地看着她:“你怎么了?叫你半天都不答应一声。”
素云拢了一下头发,摇头道:“没事,刚才想别的事情呢。”
英子也没追问,而是压低了声音对素云说:“素云,我不想干了。”
素云没听明白:“什么?”
英子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不想干了,这工作赚的太少。”
少吗?
素云刚想说每天赚两块钱,怎么会少,随即想到自己家里藏着的那两千块钱,就把话咽了回去。
是啊,真的好少……
“那,不在这里干的话,你想去干嘛?”
素云问英子。
英子摘下围裙,示意素云跟她出去走一走。
这会儿大家都在认真地织布,没有人注意到她们两个。
素云也摘下围裙,挽着英子的手,一路走到外面用来晾染线的大空地上。
空气中传来纺线特有的气味,有些呛鼻子,红的,蓝的纺线在木横栏上随着寒风飘荡。
素云拢了拢衣领,呵出一口寒气。
外面可真冷呀。
“素云,我想自己干个体。”英子回头,笑着对素云说。
“个体户”这个概念,如今对龙庆县的人来说,并不陌生,对素云更是如此,她家秦守业目前就相当于干个体户呢。
英子的婆家比较富裕,想干个体本钱自然是不用愁的。
“你准备做什么?”素云问英子。
英子笑得非常自信:“我要开个照相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