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借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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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云回到娘家时，三哥三嫂都去上班了，不在家。
张金枝正在拆洗给新生儿用的小棉花垫子，都是柱子小时候用过的。
这些垫子里的棉花已经旧的看不出本来颜色了，连外面包着的布都已经泛着穷酸的黄色。
“妈，我回来了。”素云在院子里喊张金枝。
张金枝把手中的棉花小垫子挂在晾衣绳上，回头看向素云，奇怪道：“你不是上大夜班吗？怎么不在家里睡觉，这个时间过来了？”
然后，她顿了一下，问素云：“是不是饿了？你等会儿……”
素云连忙回道：“没有，妈，我不饿，我有事儿和你说。”
张金枝听到素云的话，忍不住重新打量了一下素云的脸色。
有些白，有些憔悴，看着没什么精神。
张金枝便掀开门帘，将素云让到屋里：“怎么了？和守业吵架了？”
素云平时是个极让张金枝放心的孩子，她主意正又聪明，考虑事情方方面面的很周全，张金枝想不到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需要来跟她商量。
估计是小两口拌嘴吵架吧。
谁料，素云摇摇头，走进张金枝的屋里，歪倒在炕上：“我没和守业吵架。妈，我刚从周老先生那里回来。”
张金枝愣了一下，马上关心地上前，摸摸素云的额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周老先生是怎么说的？”
素云此在母亲的面前，倒有了几分羞涩之情，她低下头，声音不高不低的说：“他说我怀孩子了。”
张金枝听完，马上就笑开了：“哎呀，这可是好事，你们结婚才一个来月不到，就怀孕啦？”
说着，张金枝就忍不住皱眉，问素云：“你们不是结婚前就背着我来往吧？怎么这么快？”
张金枝一想就来气，怪不得素云这个死丫头非秦守业不嫁，敢情是已经和秦守业做了好事了！
“你想什么呢啊？”素云有些没好气，亲妈竟然如此质疑她。不过，秦守业在结婚前确实有过那方面的想法，但是，素云怎么可能会让他得逞呢？
张金枝也就是随口一说，再说了，即便素云婚前和秦守业有什么，那也是正常，反正，现在他们都结婚了。
“守业高兴坏了吧？”张金枝笑着问素云。
素云说：“嗯，是挺高兴的。”
张金枝的手里闲不住，一边和素云说话，一边拿着笸箩筐来干活。
“守业啊，这孩子长这么大，没少吃苦。就他那个爹，有还不如没有。全家除了你大姑姐外，没有一个人关心他，惦记着他。他啊，指不定多希望有自己的孩子呢！”
素云下意识地摸着还不明显的肚子，心里想着，这是她和秦守业的血脉结晶，是他们生命的延续，也是未来他们最最亲的人。
这样想着，素云总算有了一丝怀孕的喜悦了。
“既然怀孕了，那就把织布厂的活儿辞了吧。”
张金枝眯着眼睛做活儿，因此便没看到，素云在听到她的话后，脸色登时变了。
“为什么要辞掉？我三嫂也怀孕了，她怎么还能天天去上班啊？”素云说。
张金枝说：“你能和你三嫂子比吗？她做的那个工作，轻轻松松的，一点力气都不费。你呢？你上一天班，得干多少活儿？你从小身体就不结实，这一怀孕，还能干得了吗？不说别的，你上班一站就是十二个小时，孩子能受得了？再说了，那机器嗡嗡嗡地，连大人在里面呆久了都嫌震得慌，你那孩子在肚子里天天给这么‘嗡嗡’，再给震出点毛病来，不就糟了！”
素云便不吭声了。
张金枝还在那里嘀咕：“唉，你说这秦守业，他妈死得真是太早了。原先觉得吧，他家里没婆婆，你嫁过去不用受拿捏，不用受气。现在想想，要是有个婆婆多好，总能给你搭把手，给你做做饭，以后还能帮你带带孩子。”
素云一听这话，又有点上火：“妈，你以前不是总说，等我和守业有了孩子，你去给我看着吗？”
张金枝这时才停下手里的动作，叹了一口气，道：“你当妈不想吗？可是，你三嫂子生产的日期跟你差不多，我得先顾着她啊！”
张金枝也很无奈，论亲疏远近，儿媳妇自然比不上自己的亲闺女，可是，媳妇娶进门，做婆婆的如果不给伺候月子看孩子的话，那儿媳妇得气成什么样？恐怕得恨她一辈子！左邻右舍也得背地里骂她老不死的不懂事。
“没事，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再说，这还不得好几个月后才生呢吗？”张金枝说。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张金枝趁着儿子和儿媳妇没回来，给素云下了一碗面，还偷偷地放了一个鸡蛋。
“这是给我大外甥吃的。”张金枝喜滋滋地说。
“怀孕了，就得吃点好的，补一补，不然，孩子长得不好。”张金枝又说。
素云的胃口不太好，不过，她拗不过张金枝的好意，强撑着将一大碗面条带一个荷包蛋都吃了下去。
“多吃点，吃的多才好呢！”张金枝看着闺女吃得多，心情十分高兴。
不过，从娘家回来之后，素云实在没忍住，将吃下肚子的面条吐了个一干二净。
晚上到饭点儿时，秦守业也回到家来了。
他的手里抱着一个纸包，进屋看到躺在炕上的素云后，他献宝似的拿给素云：“你看，大姐给的两个烤红薯，还热着呢。”
大姐家住的比较远，从素云家到她家，走路要将近一个小时。
秦守业走得比平时快了许多，就怕这两个红薯凉了不好吃。
素云恹恹地坐了起来，掀开抱着红薯的报纸看了一眼，摇摇头：“我不想吃。”
秦守业劝她：“吃两口吧，可甜了。你中午吃得那么少，还都吐了，趁热吃一口，垫垫肚子。我去给你煮挂面。”
素云和秦守业没有时间喂鸡，家里并没有鸡蛋这种高级货。
秦守业的表情极为殷勤，秦守业没好意思再拒绝，意思意思地吃了两口。
秦守业就将素云吃剩下的红薯又包了起来：“留着给你晚上饿了再吃。”
素云叫住要去做饭的秦守业：“我在妈家吃过了，你不用做我的饭。”
秦守业应了一声，却并没有煮挂面，只是熬了一锅粥。
挂面要留给素云吃，秦守业想，大姐说了，怀孕的人都贪嘴，也容易饿。
回头还得找大队再借点钱，给素云买些好吃的。
晚上，素云便没有去上班。只要不是长期旷工，偶尔缺勤厂里是没人管的。反正你不来，你拿不到钱，厂里也不给你发工资，对于厂里来说，没有任何损失。
估计大姐对秦守业说了什么，这个晚上，秦守业安安分分地搂着素云睡觉，并没有向她求欢。
素云睡得十分不踏实。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少个噩梦，也不记得自己都梦到了什么，反正，她只记得那些都不是什么能让人心情愉快的梦。
秦守业一大早就出门了，素云懒懒地躺在被窝里，既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起床。
她躺在炕上想，好像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懒散过。
在她的记忆中，儿时的生活总是忙忙碌碌的，要么是漫山遍野地疯玩，要么就是处心积虑地往家里划拉东西，心情和身体都没有休息过哪怕一天。
而素云，从来都不是能闲得住的人。
躺了一会儿之后，素云忍着不适，起床将屋子收拾了一番。
她的胃口依旧不好，却也感觉到肚子里空空的，应该吃些东西，不然对孩子，对她，都不好。
她来到厨房，看到那两个红薯被秦守业温在灶台边，拿起来的时候，还是热乎的。
素云忍不住笑了。
她拨开红薯黑乎乎的皮，吃了大半个才放下。
中午，秦守业没有回来吃饭，素云就把剩下的那半个红薯吃掉了，留下一个完整的，给秦守业当晚饭吃。
到了晚上，秦守业终于回来了。
秦守业进门后一声不吭，脸色十分阴沉，素云马上就注意到了。
“守业，怎么了？在外面和别人闹意见了吗？”
素云最担心的就是这点，秦守业的脾气不好，她很怕秦守业会在外面和别人打架。
“没。”秦守业闷闷地回答道。
素云走到秦守业的身边，柔声问他：“那你这是怎么了？一看就知道有事，说吧，怎么了？”
秦守业看着素云，终于开口，声音涩涩的：“我今天去大队借钱，没借到。”
素云愣了一下，问：“为什么不借给我们呀？”
“因为，我之前盖房子和结婚的钱都还没还上，大队书记说村里的钱紧，不能光借给我一个人用。”秦守业的声音中有些许的不平和气愤。
然而，书记的话说得冠冕堂皇，让谁都挑不出错来。确实，村里的钱是公家的，是大伙儿的，给大家救急用的，不是你秦守业自己的。
素云强忍着失落，安慰秦守业：“没事的，书记这么说也没毛病，我们确实欠村里太多钱了。要不这么着，明天，再看看去和哪个亲戚借点。”
秦守业沉默了许久，说：“我去问过我爹了，他说他没钱。大哥和二哥那里也去了，大嫂说老三正准备结婚，她都是和村里借的钱。二嫂她……她也说没有。”
实际上，二嫂说的原话是这样的：“守业，你看你这不是找错了主儿了，你找大姐夫去啊，他可是国家干部，跟他借多少他都有！”
二嫂对大姐和姐夫怨念已久，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大姐对秦守业比对其他两房人好太多了，自古不患寡而患不均么。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借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