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话大冒险》淳于酒

6、问出来了

　　最终，两人一道朝陈蜀鹤小区附近那条美食街走去。
　　还是上次那家烧烤店，不过这次多了个人，边吃边聊，陈蜀鹤破例喝了瓶啤酒，脸上有些微微热意。
　　结账时，徐猎抢先了一步，陈蜀鹤懊恼地收起手机。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各回各家吧。”走到路口，他转过身，郑重其事给徐猎鞠了个躬，“谢谢你请我吃烧烤。”
　　徐猎：“……”
　　这是醉了？
　　他笑了一声，心道别人醉了都是放飞自我，这人醉了竟比平时还要正经，真有趣。
　　正想趁机逗他两句，却见陈蜀鹤直起腰来，嘴角带着温软的笑意，眼睛微微弯起，说：“今天很开心。”
　　徐猎抬手，轻轻贴了下他的脸。
　　这是个下意识的动作，想试下他脸上的温度，然而对上陈蜀鹤透着疑惑的水润的双眼，心头微微一跳，飞快地收回了手。

　　这时衣角被扯了一下，回头一看，是个十岁出头的长得很可爱小女孩。
　　小女孩手里捧着玫瑰，扬起灿烂的笑脸，仰头看着他道：“哥哥，哥哥给女朋友买支花吧！”
　　徐猎一怔，才想起来今天好像是七夕，他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可是我没有女朋友呀。”
　　小女孩探头看着他身后的人一眼，脆声道：“哥哥给男朋友买支花吧！”
　　徐猎：“……”
　　“拜托了哥哥，就剩最后几支了，卖不完我不能回家的。”小女孩说完可怜兮兮地眨了眨眼。
　　徐猎被萌得丧失原则，立马把剩下几朵全买了。
　　“谢谢哥哥，哥哥七夕快乐！”小女孩拿了钱朝身后的大人悄悄比了个“Y”，欢欢喜喜地跑了。
　　徐猎拿着一把玫瑰，嘴角含笑，转身便对上陈蜀鹤的眼神。他无辜地耸肩：“我也不想啊，可是她叫我哥哥诶。”
　　这对一个三十二岁的男人来说是多么甜蜜的赞美！
　　陈蜀鹤刚刚有些晃神，并没有听清他们说了什么，只是发现徐猎转了个身，手里就多了几枝艳红的玫瑰。
　　“这花，挺好看的。”
　　见他盯着看，徐猎便直接塞他怀里，大方道：“那你拿回去吧。”
　　陈蜀鹤低头看看花，抬头看看徐猎，又低头看看花，缓缓眨眼道：“……哦。”又过了会儿，“谢谢。”
　　徐猎故意逗他：“不鞠个躬？”
　　“哦！”陈蜀鹤像是才反应过来，立马端端正正地又给鞠了一躬，跟少先队员献花的姿势一毛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徐猎没憋住笑，“陈蜀鹤，你也太乖了吧！”
　　陈蜀鹤：“？”
　　“咳。”徐猎努力收住笑，把着他手臂道，“你好像真的有点醉了，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没有醉。”陈蜀鹤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严肃道，“我的头脑很清醒，甚至可以背出完整的乘法口诀。”
　　徐猎愣了下，忍不住再次笑出声。
　　“你不相信？”陈蜀鹤发现自己受到了质疑，有点钻牛角尖，皱眉道，“不信我背给你听，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还真就自顾自背了起来，神情语气都非常严肃认真，完全不像醉了。
　　徐猎都没好意思打断他。
　　两人一个背一个听，脚步也没停，到小区门口时，刚好背到“九九八十一”。

　　其实背到一半时，陈蜀鹤就恍惚反应过来：我在干嘛？我为什么非要背乘法口诀来证明自己没醉？
　　救命这是什么傻叉行为快停下啊啊啊！
　　但此时停下来尴尬也不会减少半分，骑虎难下，他只好硬着头皮背完，若无其事装傻叉道：“你看，我就说我头脑很清醒吧。”
　　“确实，一句也没背错。”
　　徐猎配合地点头肯定，伸手揽着他的肩膀把人往小区里带，哄孩子似的问：“你住哪一幢，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啊，都说了没醉。
　　但经历了刚刚的尴尬，陈蜀鹤不想开口反驳，沉默地朝住处走去。于是周围便陷入短暂的寂静，晚风泠泠吹过，肩上那只手的温度显得格外炽热。
　　陈蜀鹤不自在地侧了侧肩，那只手反而揽得更紧。
　　这是在干嘛？
　　他呼吸都轻了几分，垂眸看了看怀里的玫瑰，又看了看昏黄路灯下两人亲密依偎的影子，某个念头再次从心底冲出来。
　　冲，直上，势不可挡。
　　根本没来得及经过大脑审核通过，一冲就冲出了嗓子眼儿——
　　“徐猎，你是真心把我当朋友，还是只是想泡我？”

　　一瞬间，天地为之寂静。

　　他都说了什么？
　　拉回去，快把进度条给他拉回一分钟前去！
　　或许天上应该下刀子，随便扎死他们其中一个，或者地面从他们中间裂开，形成不可逾越的天堑，让他们此生不复相见。
　　不是说好了要找一个合适的契机委婉打探吗，怎么就这样问出口了？
　　毁灭吧。
　　外星人怎么还不来入侵地球？

　　陈蜀鹤尬得僵在原地，指尖都在发颤。
　　拼命想说点什么补救下，然而此时的大脑像个刚发完脾气的领导，冷酷地拒绝收拾烂摊子，任由闯祸的下属自生自灭。
　　哦，这该死的沉默！
　　方才那个问句，就像是对话框里最后一句话，就停留在那儿，每次打开都能看见。
　　快随便说点什么把它刷上去啊！
　　就说刚刚是开玩笑的？不管了，就这么说，爱信不信！

　　打定了主意，陈蜀鹤正打算开口，便听见一声笑。
　　很轻，不带一丝嘲意。
　　徐猎微微沙哑的声音，在晚风里显得有些温柔，他好像没觉得陈蜀鹤刚才的问句有多滑稽，很自然地说：“为什么这么问？”
　　陈蜀鹤原本慌乱得一塌糊涂，因为他自然的态度镇静了些。
　　“这么说可能有些自恋，但我好像还蛮讨同性喜欢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先跟你确认一下。”
　　这话说得很诚实。
　　事实上，他也根本不会什么语言的艺术，要他这时编些漂亮的谎言出来几乎不可能。
　　说完后，陈蜀鹤微微松了口气，他相信徐猎不会嘲笑他。

　　“这样啊，”徐猎顿了顿，“你很怕我会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