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话大冒险》淳于酒

44、过关

　　“进来呀。”陈川鸿率先进门。
　　回头一看两人牵着的手，他浮夸地叫了声：“天哪！你们两个大男人还手牵手，太肉麻了！”
　　陈蜀鹤目光看向里面，陈爸爸坐在客厅里，明显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却固执地将头拧向另一边。
　　一看到他爸的身影，陈蜀鹤条件反射开始紧张。
　　他强忍着没有放开手，硬着头皮牵着徐猎往里走，闷声道：“爸。”
　　陈爸爸似乎“嗯”了声，依旧没看这边。
　　“啥味道？好香啊！”陈川鸿没察觉气氛不对，吸着鼻子往厨房跑，“妈，你做了啥子好吃的？”
　　“炖的猪蹄，别动！”
　　很快，陈妈妈从厨房出来，看见牵着手的两人，微微一怔：“飞飞回来了啊，这就是……”
　　“叔叔阿姨好，”徐猎用力捏了捏陈蜀鹤的手，然后放开，笑容诚挚道，“我叫徐猎，是陈蜀鹤的男朋友。”
　　从来没想过自己养了两个儿子，居然还能有别人做丈母娘的经历，陈妈妈神色尴尬了一瞬：“你好，快来坐。”
　　“来得突然，没什么准备。”徐猎笑眯眯地将礼品交给陈妈妈，“给您选了条丝巾，听说叔叔喜欢喝茶，所以带了两盒茶叶，希望你们喜欢。”
　　“来就来，带什么东西。”陈妈妈下意识接过。
　　陈爸爸这时总算转过身来，看见徐猎，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就他对同性恋有限的了解，已经做好了会看到个妖里妖气的男人的心理准备，这怎么看着这么……正常？
　　不仅正常，甚至称得上一表人才。
　　或许一家人的审美是相似的，看到徐猎的第一眼，陈爸爸紧绷的神色就有所缓和。
　　接着想到自家没有女儿，这是儿子带回来的对象，脸色再次绷起来。
　　不过陈爸爸对外人向来比较客气，哪怕心里有气，也不可能跟对陈蜀鹤一样揍人家一顿。
　　等人坐下来，他问：“你们两个，这样多久了？”
　　“不久。”徐猎坦然道，“不过我们未来还有很长时间。”
　　陈蜀鹤也道：“我们都很认真。”
　　“卧槽！”从之前就一脸兴奋的陈川鸿忍不住插话，“陈家飞，你居然真的搞基！你啥时候变得这么潮了！”
　　陈爸爸陈妈妈都脸色一变。
　　“这不是潮，也不是叛逆。”陈蜀鹤平静道，“跟别人的眼光没关系，我们互相喜欢，仅此而已。”
　　陈川鸿夸张道：“哇，酷！”
　　“酷个锤子！”陈爸爸忍无可忍瞪他，“你给我滚进房间，玩你的游戏去！”
　　“我不去，游戏哪有吃瓜好玩……”在父亲的逼视下，陈川鸿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得无奈起身。
　　路过陈蜀鹤身后时，他飞快道：“陈家飞加油，我支持你哟！”
　　“嗯，谢谢。”
　　虽然知道这货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但第一次听到来自家里人的支持，陈蜀鹤心里还是泛起一丝暖意。
　　趁陈爸爸对小儿子骂骂咧咧，陈妈妈开始问徐猎的个人情况，徐猎全都耐心作答。
　　听完后，陈妈妈神色复杂：“多好的条件。”
　　要是以前，见到这么不错的小伙子，她肯定会想介绍给娘家哪个侄女，谁能想到居然被自己儿子拿下了。
　　都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惋惜。
　　昨天陈蜀鹤离开后，陈妈妈在家里想了很多，花了很长时间总算想通，又花了大半个晚上说服丈夫。
　　眼下，夫妻俩算是无可奈何地接受了。
　　接受归接受，但想到儿子从此就要走上一条更为艰难的路，还是让人忍不住犯愁。
　　“你们这个事呢，说实话我是不同意的。”陈爸爸点了根烟，“但我们屋里这个犟拐拐呢，我也管不住，那我就不管了，随你们去。”
　　陈蜀鹤心里一紧：“爸……”
　　“不过话要说清楚，”陈爸爸接着道，“谈对象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不是哪一个人的错，哪天你父母要来怪陈蜀鹤拐了他们儿，那我们是不得认的。”
　　这是他们最担心的问题。
　　见着人之前，心里怨人家拐走自家儿子，见着人之后，想到这也是别人家儿子，又忍不住担心对方父母迁怒。
　　陈家好歹还有个小儿子，徐猎可是他家独子。
　　“叔叔阿姨不用担心这点，我爸妈都很喜欢他。”徐猎笑道。
　　“飞飞，你见过他父母了？”陈妈妈惊讶道。
　　“见过了。”陈蜀鹤点头道，“他们都是很开明的人，对我们表示了祝福，我希望也能得到爸妈你们的祝福。”
　　陈爸陈妈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还有点不可思议。
　　他们花了很大功夫才勉强接受的，怎么别人家就这么轻松？现在外面都这么包容了么？
　　最后，陈爸爸干巴巴道：“那，就这样吧。”
　　“你们好好相处。”陈妈妈补充了一句，起身走向厨房，“我去看看，猪蹄应该炖好了，准备开饭吧。”
　　这对他们来说就算是祝福了。
　　还是徐猎先反应过来，朗声道：“谢谢叔叔阿姨。”
　　说完，转头和陈蜀鹤眨了眨眼，悄声道：“我就说吧，没那么糟。”
　　“嗯。”陈蜀鹤用力点了点头，现在还有些不真实感，没想到这关竟然就这么过了。
　　似乎，一切真的没有那么糟。

　　“徐猎，你坐这儿和我爸聊会儿。”陈蜀鹤交代了一句，跟着去了厨房。
　　看着陈妈妈忙碌的身影，他叫了声：“妈。”
　　“来，把这两个菜端上桌。”陈妈妈背对着他，正往大碗里装猪蹄，蓦地感到背上一暖，她愣住。
　　陈蜀鹤有些生疏地抱住母亲，轻声道：“妈，谢谢你。”
　　他跟父亲之间总是很难交流，能有今天的结果，一定是陈妈妈在背后做了很多努力。
　　“谢个啥子。”陈妈妈垂下头，拍了拍他的手臂，“飞飞啊，其实……”

　　昨天，她回想了很多事。
　　陈蜀鹤还小的时候，他们夫妻俩都忙着挣钱，把他放到乡下奶奶家，偶尔见一回，却像陌生人一般生疏。
　　当时她想，等家里买了房，一定把孩子接回来。
　　结果这一等就是好几年，期间家里添了小儿子，大儿子回来后似乎总和这个家格格不入。
　　丈夫是个粗枝大叶的人，跟心思细腻的大儿子说不到一块儿去，她的大部分精力都被小儿子占据。
　　她也悄悄庆幸过，大儿子很懂事，从来不给自己添麻烦。
　　哪怕明知道，他的那些“懂事”往往建立在忽略自己的感受的基础上。
　　想要的东西，被拒绝一次就不会再要第二次，上的学校、选的专业全都是父母决定后，他沉默地接受。
　　陈蜀鹤就犟过一次。
　　那是在奶奶去世后，他们想把他托付给姑姑家，无视了他的拒绝，把他送到姑姑家就走。
　　结果当天人就不见了，他独自徒步几十里山路回到了奶奶家。
　　陈爸爸气疯了，帮忙找人的亲戚都感叹，从没见过这么犟的孩子，陈爸爸也总说他是个犟拐拐。
　　其实他哪里犟呢，他就拒绝了那一回。
　　因为姑父发酒疯摔死了家里的老猫，他没办法和仇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就这么一回，让他从此丧失了争取任何事的权利。
　　昨天，陈妈妈第一次见到大儿子这样坚决地要争取什么事，被他们再三否定后，他果然又习惯性选择接受。
　　只是他的样子那样伤心。
　　他说，一直想做个讨人喜欢的好孩子，但实在天赋有限。
　　但其实……
　　“飞飞啊，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陈妈妈有些哽咽，“我们总是习惯了你的懂事，却忘了你也是该被疼爱的孩子。
　　“以前我没有做好，现在，我也希望能做个好妈妈。”
　　陈蜀鹤眼眶顿时湿润了：“妈……”
　　“妈！不是说开饭吗？”陈川鸿突然冲进来，扶着门框喊，“饿死了，你们在磨叽……”
　　见着厨房里的情形，他目瞪口呆道：“……在演啥子煽情戏码哦？陈家飞，你不会要哭吧？”
　　陈蜀鹤抬手敲了敲他脑袋，端着菜出去了。
　　“陈家飞是你喊的啊？没大没小。”陈妈妈笑骂道。
　　“不喊陈家飞喊啥子？”陈川鸿做了个鬼脸。
　　“该喊啥子你不晓得呀？”
　　“晓得，喊鸽鸽嘛。”陈川鸿从陈妈妈手里抢过猪蹄，边跑边怪腔怪调地喊，“烫烫烫……鸽鸽，鸽夫，快来接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