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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寂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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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并不觉得自己对那个人有什么春天般的幻想。
毕竟他是个直男。
但母单到25.8岁,要说他一点没有思那啥呢,也不太可能。
有些时候,看着别人成双成对、浓情蜜意,心里也会有道小小的声音在说:真好呀,我也想恋爱呢。
但想归想,偶尔有热情的长辈说“小伙子来来来给你介绍个对象吧”,还是会避之唯恐不及地拒绝掉。
让别人看大概就是做作又矫情。
想谈恋爱又不主动与人结交,有人介绍还不领情,难道是等着真命天女从天而降恰好落到面前?
可陈蜀鹤就是无法丢掉这点矫情。
或许是他太了解自己了。
内心偶尔涌动的情绪,或许只有一两分是真的在向往爱情。
而更多的,哪怕不承认,哪怕从未对人提起,可他自己清楚——
他是太寂寞了。
这种寂寞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从有记忆起就伴随他。
不痛不痒,非病非伤。
它是根植于灵魂的藤蔓,一点点汲取养分,使他越发迷茫,越发觉得虚无便是生命之本相。
他是陈蜀鹤,可陈蜀鹤是个怎样的人呢?
他不知道。
从小到大似乎就不知幸福为何物,也没怎么感受到痛苦,除了一点固执保留的小矫情,他对自己一无所知。
看着别人心无旁骛地做一件事,不管是追逐理想、还是追名逐利、甚至是谈一场愚蠢的恋爱,他都会由衷感到羡慕。
至少可以在那些人身上看到活着的模样。
而他自己呢,好像没有什么热爱的,也没有什么憎恨的。
小时候和奶奶相依为命,自认确实感情深厚,可奶奶去世时,他甚至都没有痛哭一场;高中时有段时间喜欢看小说动漫,也想过以后做个创作者,爸妈让选理科,以后好就业,他好像也没有多难过。
工作后这几年,闲暇时间少得可怜,虽然兢兢业业地做着工作,却很少从中获得什么满足感。
偶尔在熙攘的人流中驻足,他会忽然有些疑惑,生活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以为是太忙了,消磨了生活的趣味。
于是他憧憬着退休。
辞职后这段时间,有着充足的闲暇时间来安排生活,可这段“试退休”的日子却让他再次陷入迷茫。
占据生活大部分的工作没了,似乎轻松了些,却又突然无事可做。
他像是一条出生在凉白开里的鱼,听说过江海,却未见识过,那些深蓝色的想象便藏在一个个吐出的泡泡里。
某天被人放生,河海的辽阔让他认识到自己的渺小。
这渺小让他无所适从。
他无法享受这份自由,可真让他回到只有白开水的鱼缸里,却也无法怡然自得。
怅然若失,却不知失的是什么。
后来他才明白,原来这种感觉就是小学课本上便出现过的,寂寞。
在还未懂得寂寞是什么的时候,他便无意识试图与之对抗过。
幼年时期,他盼望繁忙的父母回乡下看自己,可一年也盼不到两回,好不容易见面了,却生疏得令人尴尬。
少年时期,他期望能结交到亲密的朋友,可那个人不屑他的友谊。
也曾试图寻找爱好。
但世上就是有他这么无趣的人,好像喜欢过很多事物,又好像都喜欢得很表面。
一点也不现充,又与真正的“二次元”格格不入。
某站的“追番”攒了一百多部,本来计划好了这段时间补完,可事实上他到现在也没补完一部,甚至宁可去看洗地毯。
或许用不着“寂寞”这个文艺的词,他就只是,无聊而已。
渴望过不屑过的、得不到的得到过的,这个世界以及他自己,一切都很无聊。
“所以,我也不渴望爱情。”
对着橘猫说完,陈蜀鹤把语音信件投出去,起身伸了个懒腰。
这时电话响了,竟是徐猎。
“你在家吗?”接通后,对面问。
有些不太习惯这种交流方式,陈蜀鹤听着他的声音,觉得有些新奇,下意识答道:“在,怎么了?”
“下楼。”
这句话是从两个方向同时响起的。
陈蜀鹤一怔,连忙打开窗,果然看到徐猎站在楼下。
他靠在辆越野车旁,仰头看来,笑容粲然,招了招手喊道:“陈蜀鹤,快下来!”
陈蜀鹤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一扭头,转眼便消失在窗边,很快下楼出现在徐猎面前,微微喘着气问:“你怎么来了?”
“快上车,”徐猎拉开车门,“带你去个地方。”
说完才发现陈蜀鹤还穿着拖鞋,正想问他要不要先上楼换双鞋,却见陈蜀鹤微垂着头,动作利落地迅速上了车。
“好,走吧。”陈蜀鹤坐在副驾上,催促地看向他。
徐猎一怔,说了声“好”,也迅速上了车,低头掩饰唇边眼底不知从何而来的的笑意。
车窗留有缝隙,扑面的风带来一股清新之气,陈蜀鹤一只手贴着玻璃,隔窗望着外面。
车一直往城外开,窗外逐渐换了景色。
夕阳在树梢摇摇欲坠,田野上蒸腾起瑰丽的云霞,远处山丘起伏仿佛依着心跳,飞鸟成群掠过,翅膀拍碎了夕阳。
陈蜀鹤深吸一口气,努力平息身体里那股莫名兴奋又奇异的感觉。
逐渐冷静下来,看了眼自己裸露的脚趾,莫名有些赧然,他不着痕迹地把目光转向驾驶座上的人。
不同于平日的松弛,开车时的徐猎看起来很专注,甚至显出几分严肃,不过在方向盘上仿佛随着某种韵律敲击着的食指,还是泄露了他显然不错的心情。
“你看我好久了。”徐猎嘴角翘了翘。
陈蜀鹤转开目光,发现车居然要上高速了,终于想起来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青雀山。”
“那是哪儿?没听说过。”
“在隔壁市市郊,没听过很正常。”徐猎语气里有些期待,“今晚会有一场流星雨,那边更适合观赏。”
不过离得比较远,需要提前几个小时出发。
陈蜀鹤沉默了会儿,问他:“为什么叫我一起?”
“不知道。”徐猎偏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等我反应过来就在你家楼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