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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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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没在店里住宿的其他人也都老老实实、陆陆续续地来了,财务经理韩德洪是第四个来的,一来就被带到了吕志平面前。
吕志平似笑非笑地看着韩德洪:“你是财务经理?”
“是。”韩德洪有些心虚。
“正好,有些事得你帮忙。秦玉。”
秦玉立刻答应一声:“吕队。”
“带他去财务室,给咱们帮个忙。”
“是。”秦玉答应一声,对韩德洪说了句,“跟我来吧。”
韩德洪跟着秦玉乖乖上了楼,走到财务室门口,才发现财务室的防盗门和木门都已经被砸开了。他有点儿发懵,跟着秦玉走进屋,四下一看,两个警察正在几个柜子里翻找。
秦玉用手指了指墙角的保险柜:“麻烦你了,开一下吧。”
“哦。”韩德洪赶紧摸钥匙,上去扒拉密码锁,不知怎么的,他的手有些哆嗦。
鼓捣了一阵,保险柜打开了,秦玉过去一看,里面空空如也,一个纸片都没有。
秦玉有些急了:“保险柜里的东西呢?”
“昨天,昨天被华哥拿走了。”
“华哥是谁?”
“华哥就是华哥……”韩德洪有些欲言又止。
“这个保险箱里有什么?”秦玉不再逼问华哥了,他觉得先搞清楚有什么被拿走才是当务之急。
“有现金、支票、账本……”
“你们的电脑呢?”秦玉指了指几张空荡荡的桌子。
“也被华哥他们搬走了。”
“你跟我来一趟。”秦玉说完又把韩德洪带回了大堂。
吕志平仍然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带来的警察把皇家A休闲宫翻了个底朝天,不知怎么的他有点儿兴奋,身上也微微出了点儿汗。就在吕志平欣赏着周围这一切的时候,秦玉把韩德洪带到了他面前。
“说说吧。”秦玉看看韩德洪。
“是,昨天,”韩德洪悄悄扫了一眼吕志平,“昨天下午华哥带了几个人,开了一辆车过来,把财务室的电脑和保险柜里的东西都拿走了。”
“电脑里有什么?”吕志平不动声色地看着韩德洪。
“有财务账目、银行流水、报表这些。”
“他们来了几个人?”
“五个。”
“开的什么车?”
“我不知道,没出去看。”
“郑文宝办公室的东西也是他们搬走的?”
“应该是。”
“到底是还是不是?”吕志平瞪了他一眼,语气也加重了。
“是,我看见了……”韩德洪似乎也不打算遮遮掩掩的了。
“他们说没说为什么要把东西搬走?”
“没说……”
“具体都拿走了什么东西?”
“财务室的就我说的那些东西,别的屋我就不清楚了。”
“他们搬东西,你们也不问为什么?”
“有周领班带着,他说让搬我们就让搬。”
“周浩到底是什么人?”
“他是技师的领班。”
“一个领班有这么大权力?”
“基本上郑经理不在的时候就是他说了算。”
“那其他人,像大堂经理也都听他的?”
“都听他的。”
“看不出来呀。”吕志平琢磨了一下,“保安队长在这儿吗?”
“在,在。”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赶紧跑了出来,带着一脸地谄笑说道,“我就是保安队长。”
“你叫什么?”
“我叫段进才。”
“你们这儿有监控吧?”
“有,有。”
“昨天监控开了吧?”
“开了,开了。”
“监控录像没被收走吧?”
“这个……”段进才犹豫了一下。
“也收走了?”
“是啊。”段进才点点头,又回头看了看保安值班室。
吕志平想了想,抬脚走进值班室,段进才连忙也跟了进来。吕志平看看四周:“监控的主机都在这儿了吧?”
“嗯,都在这儿了。”
“硬盘呢?”
“都被他们拆走了。”
“有登记没有?”
“没有。”
“那你们就让拆?”
“周领班说让,那就让呗。”
“外面停车场也是你们管吧。”
“是。”
“那车牌识别系统也是你们管啰?”
“是啊。”
“把昨天车辆进出的记录给我调出来。”
“哦,”段进才愣了一下,随即赶快说,“可是车牌识别的电脑主机硬盘也被拆走了。”
“别废话,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还是自动抬杆呢,主机应该是在门口的岗亭里吧?”
“……”段进才一时没了词儿。
“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们帮你一下?”
“那……”段进才一时没了刚才的机灵劲儿。
“秦玉,跟他去一趟,先看看都拍下什么了。”吕志平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管他们留下什么,咱都要。”
车牌识别系统清楚地拍下了车牌、车型和驾驶、副驾驶的模样,吕志平一看到副驾驶心里就是一动,这是个留着平头的男子,他见过,就在尚天赐的车上。
“这两个人是谁?”吕志平不动声色地问保安队长。
“这个就是华哥,”段进才指的就是这个平头男人,“开车这个是他小弟,我也不知道叫什么。”
“他们以前来过吗?”
“来过,徐老板死的时候他们就来过一次。”
“也是来搬东西?”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没看见他们搬什么东西走。”
“这个华哥原名叫什么?”
“不知道,我就听郑经理、周领班他们都叫他华哥。”
吕志平笑笑,没再说话,拿出手机给屏幕上的华哥拍了张照片。
王盛和秦玉他们搜得不亦乐乎,吕志平却先离开了——他还得回局里,有更要紧的事。
方小洋仍然在看监控,他已经按吕志平说的拉出了一趟长长的单子。吕志平一进来,就给他抄了个车牌号:“查查这辆车,是辆深蓝色的别克商务车。”
方小洋拿着那个车牌号跟自己的清单对了一遍:“没有这辆车。”
“没有吗?”
“没有。”
“别的车有什么可疑的没有?”
“有,按你说的,找到了一辆车,晚上两点四十从南往北进入这个路段,三点四十五分从北往南离开,没有经过北边的摄像头。”
“车型是什么?”
“车是辆深色的奔驰,这是车牌号。”方小洋一边说一边点了点他清单上的一行字。
吕志平看了看车牌号,很熟悉,但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又问了句:“车上的人拍到了吗?”
“拍到了,虽然是晚上,但还算清楚。”方小洋一边说,一边调出了他截的图。
对于交通监控在晚上拍到的视频而言,这张图就算比较清晰了,副驾驶座位上的男子面貌虽然不甚清晰,但还是能看清留了个棱角分明的平头。吕志平把华哥那张照片拿出来比对了一下:“像不像?”
方小洋看了看,有点儿拿不准:“倒是有点儿像……”
吕志平微微点头:“好好查查这辆车的行驶轨迹。对了,这辆车后排坐人了没有?”
“有人,感觉像是两个。”
“那就没跑了。”吕志平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吕志平去了郝书记的办公室,房间门没关,郝书记正在打电话。吕志平在门口站住,往里张望了一下,郝书记在同时间也看见了他,连忙用没拿听筒的那只手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自己则连声对着听筒那头说:“是,是,我明白了。我跟他说说,哪能这么胡来呢?……是,您放心,我肯定说他……行,那咱们先这样,我先挂了……好,好,再见,再见。”
挂断电话,郝建设长出一口气,然后看着吕志平:“你呀,你呀。”
“是汪书记?”吕志平小心翼翼地问道。
“除了他还能有谁?”郝建设看了一眼电话,“你也是,想查案你跟人家好好说啊,干嘛直接上搜查令?”
“我这搜查令也是跟局里申请的,要不行,我申请的时候局里就可以不批啊。”
“你呀,你呀,都是你的理。”郝建设啧啧连声,“上回东嘉苑把物业连锅端,这回又直接把人家受害者的工作单位给搜了。”
“我说要申请搜查令的时候,你们几位领导可都在呀。”吕志平显得很是冤枉。
“是,我们确实都在,这个事儿还是我自己点头同意的。”郝建设似乎刚想起来,一时也有些尴尬,“不过你们到底是怎么搜的,怎么会被告到汪书记那儿去的?”
“搜查哪儿有客客气气的,遇上配合的,就全翻开看,遇上不配合的,就用强制手段让他们配合。我从上警校就这么学的,现在让我温柔一点儿不是不行,得早说啊。”吕志平叫起撞天屈来了。
“行了,行了,你别委屈了,你来有什么事儿?”
“汪书记到底跟您说了什么?”吕志平没有回答问题。
“他说,你们搜查那个皇家什么什么的行为太冒失了,现在很多人在向他告状,反正还是那一套老词儿。”郝建设也显得有些无奈。
“真是奇了怪了,这么个按摩店又没有什么背景,老板也死了,这么还会有那么大能量。”吕志平故意咕咕哝哝的。
“行了,不说汪书记了……”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昨天晚上汪书记还找我了,不知道跟这个事情有没有关系。”
“汪书记找你了?说的什么?”郝建设显然是被吸引住了,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还在说“不说汪书记了”。
“他把我叫到办公室,问了一下案件的进展,还请我吃了顿市委食堂的饭,四菜一汤。”
“就这些?”
“哦,对了,他最后跟我说,破案要关注案件本身,不要被一些不相干的东西带偏了。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还说……”吕志平犹犹豫豫的。
“你大胆说嘛,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郝建设似乎是不耐烦了。
“他还说,您和许局马上就要退休了。到时候班子里会空出两个位子来,让我抓紧……”吕志平越说声音越小。
“抓紧?抓紧什么?”郝建设皱起了眉头。
“他没说,就说我也不能老干基层工作,领导很看好我什么的,我也没完全记住。”
“这个老汪!”郝建设听到这儿直摇头。
“不知道他说这些跟我们搜查皇家A后花园有没有关系,不会是我们搜错了吧。”
“行了,你不要瞎想了。”郝建设摆摆手打断了他,“你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们有点儿发现。”
“什么发现?”
“昨天就有人把皇家A休闲宫的电脑、账目这些东西都搬走了。”
“是什么人?”
“领头的是他。”吕志平给郝建设看了自己手机上的照片,“这个人我还真认识,有几次见尚天赐的时候,这个人就在他的车上,看上去像是他的手下。”
“他叫什么?”
“不知道,但是别人都叫他华哥。”
“你想找他要那些电脑和帐本?”
“我想让他协助调查!”吕志平加重了语气,“就在案发那天的凌晨,尚天赐的车在案发路段往返,坐在副驾驶座位的就是这个华哥。”
“往返?”
“他们两点四十从南往北进入事发路段,三点四十五从北往南离开事发路段,被同一个路口的监控拍到,但这一路段另一头的监控视频却没有拍到他们,所以他们肯定是在事发路段上调了头。”
“这不是有重大作案嫌疑吗?”郝建设忽然听明白了吕志平想说什么,不觉站了起来。
“对,嫌疑很大,值得重点关注。”
郝建设背着手离开桌子,在办公室里转了两圈:“对了,你怎么知道经过事发路段的就是尚天赐的车?”
“因为我坐过那辆车,记得车牌号和车型。”
“你这是查到尚天赐头上去了。”
“是。”
“这得斟酌斟酌……”郝建设犹豫许久,“证据还不够充分,还不能动他,你从外围再查查吧。”
“是,我明白,我暂时不会找他。”吕志平想了想,“可汪书记那儿……”
“他那儿的事情我来办。”
“好,那我就先走了。”
“你去吧,有什么新进展及时汇报。”
“是,一定。”
离开郝书记的办公室,吕志平的心头忽然轻松了许多,他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先去了趟高子乾那儿。
“老高,活儿干得怎么样?”吕志平满脸堆笑。
“没完事儿呢。”高子乾看着他,有些无奈,“照片你不都拷回去了吗?”
“照片早都看完了,今天想来看看你又查出什么来了?”
“没什么新进展。”
“那死者的手机怎么样,里面的数据倒出来了吗?”
“手机的数据倒是倒出来了,你要?”
“当然了,你赶紧给我。对了,现场那部手机的号码,是他名片上那个号吗?”
“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确认一下。”
“就是那个号没错,给你吧,手机上倒出来的内容都在这儿了。”高子乾说完递给吕志平一个文件夹。
吕志平接过文件夹朝高子乾扬了扬:“谢了。”
吕志平回了办公室,方小洋还在看监控,吕志平站他背后看了看,问了一句:“昨天在现场发现的手机,通话记录去营业厅查了没有?”
“查了,在这儿呢。”方小洋暂停了视频,打开抽屉拿出一叠纸来。
吕志平把文件夹打开,把那叠通话详单也夹了进去,然后对方小洋说:“行了,先别看了,跟我出去一趟吧。”
“去哪儿?”
“北郊监狱,我想再提审一次陈大庆。”
方小洋想起昨天吕志平就说过,陈大庆对郑文宝比较了解,也许能提供一些线索,他连忙关了电脑,和吕志平开车离开了市局。
陈大庆见提审他的又是吕志平和方小洋,不觉脸上露出厌烦的神气。吕志平却笑笑:“陈大庆,最近怎么样啊?”
“凑合吧。”陈大庆抬头看了看四周,“没什么变化。”
“有个事情想通知你一声。”
“什么事?”
“郑文宝死了。”
吕志平的声音很轻,陈大庆一时没反应过来,少顷才问了一句:“什么?”
“郑文宝死了。”吕志平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
“郑文宝死了?”陈大庆拧着眉毛愣了一会儿,忽然一拳砸在桌子上,“他死了?”随即便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陈大庆,肃静!”管教干部立刻怒吼一声。
“是!”陈大庆习惯性地立正回答。
“行了,坐吧,坐吧。”吕志平带着笑意看着陈大庆,等他重新坐下才问道,“怎么,郑文宝死了你很高兴吗?”
“高兴,确实高兴,很久没有听到什么好消息了。”陈大庆兴奋得直搓手。
“人死了,你高兴,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这个样子,这人肯定不会是我杀的。你说是吧,吕警官,方警官。”
“你说得有道理,人确实不会是你杀的。既然是这样,你说说你跟郑文宝之间的恩怨,让我们也多了解了解郑文宝这个人,你看好不好?”
陈大庆的脸色却忽然一变:“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陈大庆你老实点儿,这是提审,问你什么必须照实回答。”管教干部又呵斥了他一句。
“好吧,好吧。”陈大庆这才耷拉下脑袋,“你想问什么就说吧。不过,”他忽然又抬起头来,“我这么配合你们,这可得算立功表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