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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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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开玩笑了,怎么可能有丁瑞喆投的钱。”郑文宝笑得很难看,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尴尬。
“没有丁瑞喆也可能有别人投的钱嘛,总之查查应该没什么坏处,搞清楚你们这儿的资金来源也许会对破案有帮助。”吕志平说得半真半假。
“您太爱开玩笑了。”郑文宝似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无谓地重复这一句。
“行了,没什么事了,我就先走了。”吕志平忽然站起来。
“不再坐会儿了?”郑文宝虚情假意地客套了一下,也跟着站起来了。
“不了,还有好些事情要办,该走了。”
“那您路上慢点儿。”
“行,行,您别送了。”吕志平走到门口,忽然回头问郑文宝,“您平时具体都负责什么工作?”
“我?”郑文宝愣了一下,“我就负责些日常的管理。”
“那应该对这个按摩店应该很了解了吧?”吕志平明知故问。
“嗯,还行吧。”郑文宝不知道他想说,只好含含糊糊地答应着。
“看来我们还得常来,多跟您请教请教才行呀。”吕志平笑着离开了皇家A休闲宫,把一肚子狐疑的郑文宝留在了办公室里。
离开了皇家A休闲宫,方小洋一肚子疑问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问了一句:“吕队,咱们去哪儿啊?”
“北郊监狱,找趟陈大庆。”
“去找他?”
“去一趟吧。”
吕志平见到北郊监狱的监狱长却并不急着马上提审陈大庆,而是问了一句:“这两天有谁来探视陈大庆吗?”
“这两天还不到探视的时间,不过我可以查查……”他给门卫打了个电话,过了一会儿,门卫回复说孙国伟昨天来过,但因为没到探视时间,就没见成。
吕志平淡淡一笑:“这个孙国伟来得多吗?”
“应该就没来过,这个陈大庆进来之后就没什么人探视,也就是他老婆偶尔会来一两次。”
“别人呢?”
“别人也都没怎么来过。”
“陈大庆人缘这么差吗?”
“那谁知道,不过他在监狱里人缘倒是还不错。”
“他怎么办到的?”
“靠花钱呗,监狱的事情,其实跟外面也差不多。”监狱长颇有感慨。
“那我们就替孙国伟见见陈大庆吧。”吕志平忽然有点儿跃跃欲试了。
陈大庆被带到吕志平面前的时候,仍然面带微笑:“吕队长,又来找我来了?可我实在是没什么可报告的了。”
“陈大庆,你知道昨天孙国伟来探视你吗?”
陈大庆两手一摊:“这我不知道啊,昨天不是还不到探视的时间吗?”
“可是孙国伟就来了,他还挺着急的。”
“您不会是想问我他来找我说什么吧,可我都没见着他,我怎么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想见你的原因,其实我们是清楚的,我们就代替他跟你说吧。”
“那您说说?”陈大庆笑眯眯的,似乎挺感兴趣。
“上次跟你聊的时候,你说你的皇家后花园当时有个大堂经理叫郑文宝,我忽然想起来,我正好也认识一个叫郑文宝的人。我就带上孙国伟去辨认了一下,结果发现,我认识的郑文宝就是你当年的大堂经理郑文宝。”
“哦?”陈大庆不知不觉收起了笑容。
“你知道这个郑文宝现在在做什么吗?”
“……”陈大庆紧盯着吕志平,并没有答腔的意思。
“徐梦雨开了个按摩店,郑文宝在给她当经理,打理店里的日常事务,应该说,干得还不错。”
“他们两个?”陈大庆的语调中有一丝震惊,又有一丝怀疑。
“是啊,就是他们俩,合作得还不错。听说徐梦雨不怎么管,她就负责出钱,店里的事情全权交给郑文宝负责。”吕志平稍稍顿了顿,观察了一下陈大庆的表情才继续说道,“那个店看上去还不错,富丽堂皇的。虽然比你的皇家后花园小了些,但是在本市,规模也还算相当可以的了。”
“还有别人在那个店里吗?”
“你指的是谁?”
“从我那儿走的经理、领班这些人。”
“除了徐梦雨之外,我们现在就知道郑文宝一个人,孙国伟也只认出他一个人。”
陈大庆显然正在压着怒火:“郑文宝,郑文宝……”他不断地念叨着这个名字,似乎已经愤恨到了极点。
“我想孙国伟找你,可能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找我有什么用。”陈大庆几乎是咬着牙说道,“我都已经落到这步田地了,就算知道郑文宝在哪里,我又能干什么?”
“怎么,你好像挺恨郑文宝的嘛。”吕志平故作惊讶。
“哼!”陈大庆明显在压抑着怒火。
“说说,你们俩之间有什么过节?”
“我就觉得奇怪,当初我倒霉,怎么没把他牵连进来,现在看来,当初我就是被他卖了。”
“怎么说?”吕志平来了兴致,往前凑了凑。
“当初你们把我查了个底朝天,我那点儿事情全被你们抖搂出来了。要不是有内鬼,根本不可能。当时我还觉得奇怪,查成这个样子,怎么郑文宝他们几个没受牵连,原来如此啊!”陈大庆已经是怒火中烧了。
“这也不能说明当初卖你的就是郑文宝吧。”
“如果他到别的地方去混饭,我还能相信不是他,可他去了徐梦雨那儿……”陈大庆似乎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徐梦雨怎么了?”吕志平故作惊讶,他其实已经猜到陈大庆的愤怒背后是什么了。
“她……”陈大庆张了张嘴,忽然低下了头,“你别问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怎么,她也是出卖你的人里的一个?”
“都说了不用问了,”陈大庆的声音忽然变得很颓唐,“都是过去的事了。”
“那可未必。”吕志平忽然严肃起来,“这些事过去没有,应该由我们说了算。”
“您问我,我也只能瞎猜,毕竟我这几年都在这里,对外面的事情基本上没什么了解。”陈大庆两手一摊,“没准,等我哪天出去了,走路都不知道该先抬哪条腿了。”
“我没问你过两天出去的事,我问的是过去的事。说说吧,徐梦雨到底怎么出卖你了?”吕志平并没被陈大庆牵着鼻子走,他立刻把话题掰了回去。
“早说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陈大庆摆摆手,“再说了,我怎么可能知道谁出卖过我,这种事他们会让我知道吗?”
“那你为什么听见郑文宝在徐梦雨那里就火冒三丈?”
“可能……可能是因为我嫉妒吧,毕竟我当年开过那么大的歌厅,然后一夜之间就……”陈大庆忽然有些凄凉。
“你真不打算说说了?”
“有什么可说的,都是我进来之后瞎琢磨的,没凭没据的,就别误导你们了。”
“好吧,既然不肯说,那就算了吧。”吕志平站起来,“那我们走了,你要是想说了,可以随时通知我们。”
“吕队,就这样了?”方小洋对于吕志平刚才并未追根究底有些不解。
“不这样还能怎么样?”吕志平笑笑,“这小子愿意玩儿花招,那就让他自己玩儿吧。”
“他……莫非他……”
“都是装的,他这种人落到这种地步,要是不清楚自己怎么倒的霉,那才是奇怪呢。”
“那他说郑文宝和徐梦雨出卖了他呢?”
“这倒是很有可能,不过因为他现在在监狱里,所以不用担心我们把他当成犯罪嫌疑人。”
“那他说这些话……”
“故意说的,话说一半,哪儿有这么聊天的。他就是故意不说全,拐带着我们胡思乱想,好上他的圈套。到时候他两手一摊,我可没这么说,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这家伙,真够滑头!”方小洋有些气愤。
“他显然是希望我们调查一下郑文宝和徐梦雨的关系,嗯,其实这一点确实可疑。”
“是可疑,但郑文宝什么都不说,咱们怎么查啊?”
“他不说也有办法查。”
“调查他们那个皇家A的资金来源?”
“这确实是一条路,虽然有点儿麻烦。”
“那咱们查不查呢?”
“不查。”吕志平摇摇头,“至少这两天先不动。”
“为什么?”方小洋大为意外,他本来以为依着吕志平的性子说做就做,绝对不会耽搁。
“已经打草惊蛇了,”吕志平倒是胸有成竹,“郑文宝那边肯定是坐不住,要有所行动了。陈大庆这边会不会有什么行动,也不太好说。”
“陈大庆还能有什么行动?”方小洋越发意外。
“你别小看他,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虽然进监狱了,在外面是不是还有能量谁也说不好,毕竟他也经营了那么多年,而上次端他的皇家后花园,那行动进行得又不是那么彻底。”他说到这儿,想了想,就没往下说了——这些事他不想对方小洋说太多。
“那咱们就啥也不干?”
“先看着,等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了再说,后发制人可能效果更好。你开车吧。”
“哦,好。”方小洋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又想起了一个问题,“到底郑文宝和徐梦雨是怎么出卖陈大庆的呢?是他俩举报的?”
“要是单纯的群众举报肯定不可能扳倒陈大庆。”吕志平笑了起来,“他俩肯定不会是引子,最多就是在火苗子上加了把柴禾。”
“加了把柴禾?”方小洋没明白吕志平什么意思。
“你想想陈大庆那种人,是能轻易扳倒的吗?他这个人虽然干的是下流生意,可本人却是属于上流社会的。要没有一定的能量,光凭一些举报,怎么可能动得了他?再说,他那地方,是普通人能进去消费的吗?一般人怎么可能知道那里面的内幕,就算举报,能说出什么来,不过是些道听途说而已。真了解内幕的,又是些什么人,怎么可能会通过举报这种手段来扳倒他。”
“哦……”方小洋似乎有些明白了。
“而且,当时端他的皇家后花园,这行动是汪书记亲自指挥的,可见上面的重视程度。但一波行动之后,就再没了下文,连郑文宝这种人都不再追究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有人成心要整陈大庆,但只针对他一个人。”
“啊?那为什么?”方小洋又有些糊涂了,“不斩草除根不是留隐患吗?”
“不斩草除根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些根对于陈大庆的对头来说已经不再是隐患,而是有用的资源了。”
“资源?像郑文宝和徐梦雨这种人?”
“对。”
“他们能干什么?”
“陈大庆是进去了,但是他的资源都还在,还需要这些人打理。”
“……”方小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些人也太贪心了吧。”
“不能说贪心,这基本上是必然的。”
“那到底陈大庆是被谁扳倒的?”
“现在只能猜,不过这个人能支使动汪书记,而陈大庆又把郑文宝和徐梦雨说成是背叛他的人……”
“难道是丁启逊?”
“很有可能,否则很难解释为什么他一听说郑文宝在徐梦雨那里当经理就火了。郑文宝原来是徐梦雨的经理,现在给徐梦雨打工,说明现在他需要依靠徐梦雨了。而和徐梦雨关系最近的,最有可能给徐梦雨支持的,就是丁瑞喆,丁瑞喆又是丁启逊的儿子。而以丁启逊的能量,绝对能让汪书记给他帮这个顺水推舟的忙。把这些都联系起来,基本上就能猜到当年是谁把陈大庆扳倒的了。”
“丁启逊为什么要动陈大庆呢?”方小洋还是想不明白。
“我也说不好。”吕志平似乎对丁启逊的动机并不是太关心,“不过,听说丁启逊、尚天赐、陈大庆他们三个是同时发迹的。好像三个人的关系还不错,一开始也互相勾结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过,他们这种关系比一张纸还薄弱,真要翻脸,也就是片刻间的事儿。毕竟他们都是商人,如果翻脸划算,那交情是完全可以抛弃的。”
“会不会跟丁瑞喆在陈大庆那儿打架的事情有关?”
吕志平想了想:“这也难说,不过后来丁瑞喆不是又被送进派出所过一次吗?那也没见丁启逊把那个酒吧——叫什么来着?对了,冰点,也没见丁启逊对冰点酒吧怎么样。要知道这个冰点可是完全没有后台,要弄它比弄陈大庆的皇家后花园简单多了。”
“哦。”方小洋想了想,觉得吕志平说得也有道理,“吕队,现在咱们去哪儿?”
“去找趟孙国伟。”
然而孙国伟并不在运输公司,他们询问了一下他的车队队长才知道,孙国伟今天请假了,理由是他姐姐不舒服。
孙国伟的姐姐就是陈大庆的老婆,这点吕志平他们倒是早就知道了。吕志平让方小洋拨通了孙国伟的电话:“喂,孙国伟……对,我是市局的,咱们见过几次了……你现在在哪儿呢?我们有事找你一下……那到时候你出来吧,我们不进去……不行,今天必须说……你说吧,具体地址是什么……行,那你等着,我们到了就给你打电话。”
挂断电话,方小洋对吕志平说:“他说他在他姐姐家,他姐姐身体不舒服,他过去看看。”
“跟他约好了?”
“嗯,约好了,他说到他姐姐家楼下的肯德基见。”
吕志平和方小洋一进肯德基的门就看见孙国伟正在墙角的一张桌子后面兴奋地挥着手:“二位,这边,这边。”
吕志平和方小洋走过去,坐在他对面,还没开口,孙国伟便说道:“二位,辛苦了,大中午的,该吃饭了吧。”
吕志平一笑,他其实心里已经猜到孙国伟约在肯德基见面是出于什么目的了,他拿出一张百元钞票给方小洋:“去,买个全家桶,给我带杯咖啡过来,你自己想吃什么随便点。”
孙国伟连忙喊了一声:“我要雪碧,不加冰。”方小洋“哦”了一声——显然不是响应孙国伟的要求,接过那张钞票走了。孙国伟嬉皮笑脸地说:“吕队长,您今天找我有何贵干哪?”
吕志平看看孙国伟:“听说你这两天去看你姐夫了?”
“是啊,这挺正常的吧。”
“听说你没看成他?”
“监狱故意阻挠我,妨碍我们亲人团聚。”孙国伟装模作样地,似乎还很委屈。
“你去的时候都不是规定的探视时间,凭什么让你看?”吕志平忽然把脸一沉。
“我想我姐夫了,你们不让看,万一我想出点儿什么毛病来,监狱管治吗?”孙国伟开始耍无赖了。
吕志平冷哼了一声:“当然管治,监狱就是治人的地方,想治吗?随时可以。”
“你别吓唬人!”孙国伟有点儿心虚,但又不能轻易认怂,“要按照法律办事。”
“你姐姐怎么不舒服了?”吕志平懒得跟他纠缠,但方小洋没回来,他并不想开始问话。
“没什么,老毛病。”孙国伟一边含含糊糊地应付一边伸长了脖子看方小洋买得怎么样了,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兴奋地喊起来,“来了,来了!”一边喊,一边摩拳擦掌,同时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角边几乎要掉到桌子上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