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写在时光的河里》悠若清风

9、你被写在时光的河里

　　真是个混蛋！人都走了，却还要害活着的人伤心。程翊阳看着怀里哭得像孩子一样的人，叹息说：“我知道，我知道的。”
　　他知道她那份暗恋，从她刚露出苗头的时候就知道。他关注了她那么久，恐怕连她鼻尖上冒出一颗小小的痘痘都会第一个知道。
　　和曾晨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触是在球场上。他实在是憋着气了，那样一个人，不上进，不优秀，不努力，却让慕阳喜欢得要命。那场球打得有点激烈，他虽然个头不高，但练了那么久，打快攻毫无压力。他不是故意撞他，却也是带着气的。结果，曾晨住了院。
　　程翊阳清楚地记得自己站在病房外手足无措的样子，傻极了。他在曾晨昏迷的时候从曾妈妈那里听说他病得很严重，出现骨折将十分麻烦。好在他好好的，也许只是疼晕过去了。曾晨醒来的时候程翊阳捣了他一拳说：“逞什么能！打什么篮球！不好好坐在教室看书能死啊！”
　　曾晨笑，“慕阳喜欢看我打球。”
　　那是程翊阳第一次从曾晨口中听到慕阳这个名字，他以为这个名字只有自己可以叫得那么熟练。
　　曾晨拜托他帮忙瞒着班上所有人，如果慕阳问起，就告诉她自己不小心骨折了。
　　那笃定慕阳会问起的语气简直气爆了他。程翊阳问：“你怎么知道她会问起你？说不定连你缺课都不会发现。”
　　曾晨只是笑，什么都没说。
　　程翊阳知道他笑的意思，他就是笃定了慕阳会追随他的脚步往前走。而令人伤心的是，事实确实是这样。
　　那之后他们除了补课时间，就多了更多交集。曾晨疼得嘴唇发白的时候，程翊阳会送过去一杯温水说：“为什么不现在就出国治疗？”
　　曾晨依旧是那种让人看到想要揍两拳的笑，“治不好啊。能治好我怎么会不去？再说，要截肢的。我唯一能看的，就只有这身皮囊了。”
　　高考前的一个晚自习，慕阳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曾晨躲在洗手间用凉水冲脸。程翊阳看着他苍白着脸进教室，在座位趴了半节课，又偷偷溜了出去。他忍不住跟了出去，看见了操场上安静地面对面站着的男女。他们最后走到秋千旁，一个人跳上双杠，一个人静静坐在秋千上。宁谧的夜晚，仿佛专为他们准备的一般。那种气氛，让人嫉妒得发狂。
　　高考的两天很艰难，曾晨需要带着冰袋镇痛，才能勉强坚持下来。最后一场结束，曾晨躲在洗手间呕吐。程翊阳拿着矿泉水站在他身后，低声说：“你去看病吧，就是截肢了，咱们还是好哥们。你要是还想打篮球，我背着你打。”
　　“好。”曾晨靠着洗手间脏兮兮的门板，勾着嘴角，笑得欠抽，“我出国了，不回来了。我过得很好。喜欢她就说出来。我祝福你们。”
　　程翊阳想，如果曾晨真的出国且过得很好，会不会就不会让慕阳痛苦这么多年？
　　他记得大一临近期末时帮着慕阳修电脑，有意却又无意的，看到一段聊天记录。
　　陈叔叔，我是慕阳。想问您一下，骨癌晚期还能治好吗？
　　他呕吐，疼得很严重，瘦得厉害。很早的时候就需要住特需病房。
　　谢谢您，他已经出国治疗了。
　　会好起来的。
　　我等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