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求》夜坐听雪

1、CAP1

　　C1
　　世界上有一种人，他喜欢强制别人，但他不知道自己所求的是什么。
　　世界上另一种人，他，没有什么要的，却不得不被人们认为很贪心。
　　当法式的阳光照耀在脸上的时候，韩一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他想安安稳稳的吃个早饭，却被店主的猫咪扰得不得安宁，最后，早饭没有吃，就来到了沿河公园采风，阳光弥漫了视线，韩一将画板支起在座位前，因为几年前的那件事，他的左手已经使不上什么力气了，他只能用右手支撑起画夹，左手无力地握着几只画笔，显得瘦弱无力。
　　这个脆弱的时刻，他却想起了那个自己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很快，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嘲讽的笑了一下，韩一......你还不长记性吗......为什么还眷恋他的温暖？你这个样子，怎么对得起自己费尽心机逃离他的世界？
　　如果......自己没有要那么多就好了......
　　如果......自己没有求那么多就好了.......
　　其实，自己可以幸福的。他暗自想，右手重新拿起画笔，他就仿佛得到了新生，单薄的画笔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描绘着世界的美好，勾勒着法国的阳光，直到，他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被那一声声惊恐的声音惊醒。
　　“发生了什么？！”
　　“......有人溺亡了......”
　　“据说是个游客......男孩子......”
　　很多人向河边涌去，韩一莫名的感到一阵心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感觉，他的眼睛盯着来往的游客飞快的动着，最终，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也往河边走去，走着走着，就变成了跑。
　　人声鼎沸，围观的人们围成一个圈，韩一只看了溺亡的人一眼，就惊呆在了那里。他瞬间觉得自己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周围的话语声嘈杂声都与他无关，心，猛地抽痛了一下。
　　怎么会？骄傲的他怎么会躺在地上？他的脸色怎么会这么黄？他为什么不动？怎么会？！
　　韩一想倒回今早上，如果他没出门就好了，也不会看见......这样的惨像。
　　“阿哲！阿哲！你怎么样？！救护车！快叫救护车！阿哲，你不会有事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边穿过，一个穿着黑色长呢子风衣的男人带着哭腔用法语喊着，韩一突然发现自己的世界变成了一片空白，只剩了那个哭喊的男人，他的动作，他的表情，他的衣服，他的香味，一切都是自己曾经熟悉的，韩一不仅笑自己下贱，他还是不受控制的拿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
　　至于为什么对急救电话那么熟悉......因为他独自来到法国根本没人照顾他，没人知道......他是怎样拖着残破的身体和心来到的法国，也没人知道，在第一次因为身体虚弱而晕倒时自己是多么无助。
　　可这都过去了，他在法国房东夫妇的照料下身体渐渐好了起来，他重拾学业，重拾画笔，开始了新生，他遇到了喜欢他的人，遇到了肯把他当宝贝的人，现在，他又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韩一，你就这么没出息啊......韩一放下手机，准备转身离开，对于三年前的事情，他已经不想追究，也没力气追究。可现实就是那么狗血，一个医生拦住他，问是否是他报的案，他只好随救护车去医院。
　　救护车上混乱之际，韩一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脸，偷偷的看了躺在那里的人和他身边痛苦的人，他们根本没有看韩一一眼，一个是不能看，而另一个，也许是......不屑看吧......
　　他还是和原来一样呢......除了方哲，眼里容不下其他人。韩一默默放下自己的袖子，不由得觉得自己多心了。他将脸别向另一边，望着窗外的风景，回想起了好多事。
　　其实，是自己要求的太多了吧......他才会厌烦，才会拒绝，才会......不爱了......还好，自己也不爱了......
　　韩一自嘲的想，他晃晃脑袋，头转向方哲和那个男人那边，却发现，那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注意了他，凌厉的目光正望着他，仿佛要将他刺穿。
　　“你怎么会在这里？”
　　韩一有些惊慌，他下意识的用袖子去挡自己的脸，发现徒劳无功后，放弃了。
　　他没想过这些年后再见到那个人，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韩一咬咬下嘴唇，目光低垂，说：“我......在这边学画画......”
　　听到他说自己在这里学画画，辰星勾勾唇角：“哦？打碎了别人的梦想后你独自来到法国学画画，看来，我家人给你的钱蛮多嘛......来了多久了？”
　　“三年。”韩一目光依旧不看他。
　　辰星觉得很好笑，他好看的眉头终于有了一些舒展，说：“看来，当年离开了我就来到了这里？不错啊.......怎么，现在看旧情人一眼都不肯了吗.......”
　　韩一突然抬头，讽刺地说：“有和我这个弃子说话的时间，辰总不如多看看自己的阿哲吧，没准，以后就见不到了呢......”他的话没别的意思，只是提醒辰星照顾方哲，也许是因为独居惯了，言语也刻薄起来。
　　他的话让辰星一愣，辰星也没有想过温柔如水的韩一会说出顶撞他的话，但他没时间回嘴，因为方哲突然休克，医生又开始急救。
　　一场混乱以后，方哲被送进了急救室，而其他人在急救室外等着。
　　后来护士说无关人士可以离开时，韩一迫不及待的就要走，却被辰星拉住了。
　　“你还想做什么，我们已经没关系了！”韩一无奈的说。语气中几丝不耐烦点燃了辰星的怒火。
　　“你为什么不早些救他？是因为跳河的人是方哲你才无动于衷吗？！韩一，没有想到你会用这种办法报复我，你得不到也不想别人得到吗？！韩一你果然还像女人一样狠毒啊！你知道吗？今早晨我们还在沿河餐厅一起喝早茶，他说去河边看看，然后就自杀了！如果不是因为看见你，他怎么会？！怎么会？！如果他出了事，我不会让你好过！”辰星紧紧攥着韩一的衣领吼道，韩一听后默默的低下头，双眼隐没在刘海的阴影中，看不见他的哀伤。
　　韩一觉得心里一阵酸涩，为什么......自己总会给别人带来不幸......他也想知道，早年父母双亡，他被好几家领养过，但，领养他的家庭不是破产就是妻离子散，他不知道是否自己要求的太多，老天才会这样惩罚他，要他得不到幸福。
　　韩一抬头，平静的容颜让人觉得他已经苍老，说出的话机械而生硬：“对，你说得对，就是因为他，就是因为是他，我才视而不见，我为什么要去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凭什么他就应该幸福？凭什么他可以得到我得不到的一切？呵呵，我得不到的，他也别想要！我就是要他求不得！可辰星，你别忘了，是他自己跳的河，是你这个完美情人逼着自己的爱人去跳河！这关我什么事？！你还真是够可以！他出了事又怎样？不就是一个男人嘛？你辰总想要多少个男人你得不到？哦，对，我忘了，方哲可是你喜欢了十多年的人啊，别人怎么可以代替呢？你为了他不惜毁了一个个无辜的家庭，为了他，情愿放弃自己的梦想，为了他，毁了我！”
　　他像是在陈述一段无关紧要的话，平静的可怕，在辰星发愣时他挣开了束缚，慌乱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