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汴京香事》暝阑

30、尸龟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啊！”九月手一抖，差点把铜罐扔出去，白玉堂眼疾手快的一捞，堪堪的将它捞了回来。

　　九月双手环胸，蹬蹬蹬的向后退了三步，然后用像是被调戏的良家妇女一般的眼神盯着白玉堂看，连声音都哆嗦了“你你你······你明知道我最怕虫子的！”

　　白玉堂：“······”

　　“这是报复吗？这是报复吧。因为我前几天藏了你的画影？还是偷喝你藏的酒？要不然就是背着你去吃云上阁的鲜鲤被你发现了？”

　　简直劣迹斑斑，连白玉堂都忍不住惊讶了，他眉头一凝，定定的看着九月，一字一顿的说“我的画影是你藏的？”

　　九月：“······”

　　他轻轻往前迈了一步“酒也是你偷喝的？”

　　九月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脸上写满了绝望“白五哥，你听我解释······”

　　然而白玉堂用行动表现了他并不怎么想听对方的解释，他手微微一倾，眼看就要将那罐子里的虫子倒出来。九月差点就吓哭了，所谓善恶终有报，此刻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隔着浓重的夜色，她还是清晰的看到那些尾巴发亮的虫子搅成一团，在铜罐里蠕动。

　　单是看着就害怕的要死，更不要说白玉堂还用缓慢，冷淡的声调慢慢的介绍着铜罐里的小虫子“这是尸龟，须要在坟里才能寻得，坟里有些尸首的肉化了，脑子却未干，就会生出此虫来。”

　　九月下意识的抖了一下，但白玉堂却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打算，依旧慢条斯理的说道“这虫子有巨毒，但就被它蛰上那么一下，怕是命就没了。”

　　有剧毒你还打算往我身上扔？感觉与竹马友谊即将破裂的九月，连忙举起手，做了一个暂停的姿势“等等白五哥！我知道错了！容小八家的酒，你想喝多少我就给你买多少！”

　　白玉堂的手停住了，他微微挑起了眉，含笑看着她“你说真的？”

　　“真的真的，我对天发誓！你能先把罐子关上吗？“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白玉堂不紧不慢的关上了罐子，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刚才我是骗你的，这虫子只有晒干研末放到茶饭上叫人喝下去才有用。”

　　就知道你在骗人，在心中暗自腹诽了一句，九月抚了抚胸口，让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平静下来，然后看白玉堂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才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这么麻烦？还不如直接买砒霜呢。”

　　白玉堂嗤笑一声“这东西可比砒霜好用多了，服了这个的人，必都死于心疼，身体毫无外伤，只有眉心会有一点红。因为红痕小，是以很难发现。”

　　他摇了摇手中的罐子继续说道“这虫子找一只就十分难了，更别说这满满一罐，看来是下了不少功夫啊。”

　　若说是拿来害人，这个量未免也太多了，难道是拿来卖的吗？

　　思索间，院外传来了细小的声音，九月和白玉堂几乎是同时听到了这细微的，不易捕捉的声响，他们对视一眼，十分默契的飞上院顶，借着夜色将自己掩藏起来了。

　　三个蒙着面的人从外面飞身进来，他们先是四处看看，当看到打开的屋门之时，显然愣住了。为首的那人立刻回头示意身后的人前去查看。被下了任务的人也不推脱，小心翼翼的便潜进了屋子里。

　　不过很快，他就慌慌张张的回来了，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哥，里面没人。”

　　为首那人皱起了眉头，他的声音嘶哑，十分难听“门户大开，门前凌乱怕是出了什么事。不行，我们快些进去，看看那尸龟还在不在。”

　　是来找尸龟的？九月眼中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疑惑，若是陆远和真的私下偷卖尸龟，那只要出高价偷买就好了，何必三更半夜闯入人家来寻找。

　　而且看那三人的架势，也不像是来偷东西的，反而像是来抢的。

　　白玉堂往她身边凑了凑，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小九儿，你且去看看还能不能追上猫儿他们，我在这守着。”

　　九月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那怎么行，你就一个人，那边可是有三个呢。”

　　白玉堂冷哼一声，他眉眼间满是年少轻狂的倨傲“就这种货色，五爷可以一个打他十个。”

　　这话说的实在是不留情，但也并不是白玉堂目中无人，这三个人方才入院时，身法着实一般，就行走的步伐来看，也算不上沉稳有力，八成是空有一身花架子，是以他才让九月离开去追展昭一行。

　　毕竟自家青梅······也就只有轻功和飞刀看的过去。

　　九月当然不知道竹马对自己的评价如此之低，她暗自在心里权衡了一番，还是同意了竹马的计划，又与他约定了见面的时间与地点，接着微一用力，身体便如鸿羽蹁跹，一眨眼就飘到了数米远之外的地方。

　　她丝毫没有遮掩自己的行迹，但即便如此，进入屋子里的那三个人，也没有察觉一丝一毫的不对。就连白玉堂自己，都有一瞬间的晃神。

　　身形轻灵，脚步迅速。正是凭借着这出神入化的轻功，她才得以在之前重重追杀下，活着支撑到了开封府。

　　她朝着白玉堂点了点头，接着便向着远处高高的屋顶飘去。

　　按理说展昭他们带着宋生陆远和是走不快的，这小小的县城也没有听说过包大人来的消息，否则县衙早就被来伸冤的人堵了。那么，是在别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便服出巡吗？

　　那为了掩人耳目，人多的地方怕是不会去，人太少的地方不好打探消息，县衙周围也不会去······

　　她穿在身上的红袍在月光下镀上了一层暗色的光辉，伴随着微风，裙摆与袍角被吹了起来，她微微合上眼，心下有了计较，便再次加快了速度，朝着心中所想的地方奔去。

　　*

　　不得不说，这一行人其实还是蛮好找的，一身蓝衣的展昭压着陆远和在前面走，后面穿着亮白色袍子，袍子上还占着山鸡血的宋生晃晃悠悠的跟在包拯身边。

　　九月轻轻松了口气，而后就为自己准确而超神的判断而感到自得。但她并没有马上到他们身前，而是保持着一段长长的，但又能看到他们的距离。

　　原因大概就是她还没有想好怎么解释原本应该在开封府的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离湖州如此之近的小县城里，而且还装神弄鬼，私闯民宅。

　　内心十分纠结的九月就这么一路跟着，一边默默的在心里想措辞，希望可以躲避可能会来到的惩罚。但是很快，她就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黑暗中，似乎有一道视线从不远处射出，宛如蛇一般窥伺这展昭一行。不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否准确，也不确定对方是否也看到了自己，九月微微的放慢的步子。

　　但对方的眼睛实在是太毒了，如果这样展昭还没有发现，那他就不是南侠了。

　　九月敏锐的看到了展昭放缓了步子，移动到了包拯旁边。她下意识的就怂了，心想展昭会不会在揪出藏在别处的那个人的同时，把自己也揪出来，但她又想，反正早晚都要被发现的，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于是当下便安下心来，继续跟着自己的步调跟着展昭。

　　但奇怪的是，另一方似乎也在打着什么算盘。纵使目光已经带着火了，却还是没有现身。就在九月都快要忍不住了的时候，展昭停下了，他们停在了一座宅院前面，而后轻轻的敲了敲门。

　　随着哒哒哒的声音响起，门被打开了，赵虎探出头来，好奇的向外看了看，看清了来人，他有些惊喜的出声道“展大人！包大人！你们回来了！”

　　不愧是展昭的终极迷弟，脸打招呼都把展昭放在最前面，包大人都无法与其争锋。

　　九月不由的翻了个白眼，然后看着展昭将手中的陆远和推给了赵虎，然后低声说了些什么。

　　因为离的远，九月根本听不清展昭在说什么，但此时也确实无关展昭说了什么，因为就在展昭将陆远和交给赵虎的瞬间，一直窥视着这边的人动了，他的长剑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光，身姿却十分的迅捷，九月在一瞬间皱起了眉头，因为此刻用剑的人的身姿让她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然而出乎意料的，长剑并没有刺向‘被暗杀高危人员’包拯，也没有刺向严阵以待的展昭，而是直直的，朝着一脸丧气的陆远和冲了过去。